第10章 洛彬
- 千秋高宅夢
- 牛小掰
- 6930字
- 2014-09-27 11:19:27
未央不愧是跟著外公伺候的,手腳麻利,辦事靠譜。我們這邊才說了一小會兒話,她已經安排人把面條送來了。白月漪湊過去一看,只見面條切得粗細均勻,浸在冷水里,看著就有胃口,頓時臉色一喜,“拿碗來!”這話說得頗為豪情壯志,倒像是好漢拜把子要酒喝似的。
白洛彬看著她俏麗天真的模樣,笑著點了點頭,“到底是好年紀,看著就覺得舒心。雖只說了幾句話,也給人一室陽光的感覺。朝霞似錦,蘊含無數希望。”
我沖他笑笑,“怎么,覺得感慨了?”
白洛彬老實點了點頭,“真是不得不感慨,這次見著你們來,感觸更深。回顧從前,總覺得是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
我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白洛彬雖說不是這一輩子女中最得外公喜歡的,但他為人熱枕仗義,外界風評甚好,外公也是頗為看重的。他見我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一樂,“你不用擔心我,其實也沒什么,只是覺得自己如今越來越大了,卻還閑在家里沒什么作為,有些不舒服罷了。”
我了然地點點頭,“外公沒說過讓你接手鋪子的事情嗎?”
“去年提起過一次,我沒有同意。你是知道大哥和二哥為人的,讓我在他們手底下做事,我自認為沒那個本事能做到最好,反倒不如不做。如今閑在家里,外人見了只會說我胸無大志,枉費白家家大業大,我卻一點不上心罷了。但真進了鋪子,在大哥二哥手下做事,不出一年,我就得給人罵是個只會投機取巧,做事陰損的敗家子兒。相比之下,還是胸無大志好些。”白洛彬笑得十分無奈,“好在老爺子后來也沒提,我樂得逍遙,自然不會主動過去問。”
“白家子孫不多,生意卻越做越大,最終還是要過去幫忙的。”我看他一眼羨慕地盯著白月漪,忍不住勸慰他,“好男兒志在千里,你是鴻鵠,天高海闊,任君翱翔,總不能被這四四方方的院子給困住了。我們不同,只是江南柳枝下的小燕,眼光短淺,只望著眼前的幸福,畢竟不能一飛沖天,大展宏圖。咱們誰也別羨慕誰,各人各命,各有各的活法。”
白洛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極有深意地看了我兩眼,“話先別說得這么早,到底誰是鴻鵠,誰是燕雀,現在還說不準呢。”
我有些不懂他話里的深意,還想再問,白月漪已經在一旁嚷嚷了起來,“欸?雞蛋鹵子怎么沒送來?”
話音剛落,門外已經走進來個丫鬟,拎著食盒,聞聲就笑了起來,“九小姐別急,未央姐吩咐我送來了。”說著走到桌子前,把食盒蓋子打開,從里面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鹵子,上面還撒了翠綠的蔥花,切得極小極細,遠遠看上去就食欲大增。白月漪十分滿意,“我以為給我落下了,要真是這樣可就遺憾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小丫鬟把鹵子放好,又從食盒里端出個盤子,里面黃橙橙的竟然炒了一盤雞蛋,“未央姐說九小姐吵著要多放雞蛋,到底要多放多少,她也拿不準,唯恐放少了小姐不樂意,因此單獨炒了一盤,也沒放別的,九小姐要是還覺得不夠,就和我說,我讓未央姐再炒一盤。”
白月漪嘴角抖了兩下,大概覺得不好意思,急忙搖頭,“夠了,夠了。”回過頭一臉苦笑地看著我們,“這下可好,丟臉丟到省城來了。”我們幾個人也沒客氣,頓時拍手大笑起來。
面條過了水,又是清涼又是勁道,白月漪很快就吃光了一碗,又去面盆里撈了半碗出來。我和白洛彬早就吃飽了,坐在那里看著她,她有點不好意思,沖我們嚷嚷,“把臉轉過去,怎么好看一個大姑娘吃飯?”
我索性站起身,“六哥,咱們出去走走,全當消食了。”白洛彬點點頭,跟著我走了出去。白月漪還在屋子里叫,“別走太遠,我很快就吃完,咱們還要說會兒話呢!”
桂園規劃建設的遠要比其他幾個園子好,最初就是要留給重要客人住的。一般時候除了園子里的下人、花匠、仆婦,別人是很少過來的。我本來到省城的機會就少,自然從未來過,在園子里轉了幾圈,黑暗中也看不出什么風景,索性只看著前方的路。
白洛彬吩咐不讓丫頭們跟著,自己提著燈籠,他走在我的前方,暖暖的燈光在漆黑的路面上投映出一圈黃光。他想了想,突然說道,“今兒晚宴的時候外公問起旅途的事情沒?”
我點點頭,“問了,我說一切正常,他就沒再細問。”
白洛彬嗯了一聲,又說,“你既然平安到了,明兒一早和月漪早點起,幾個園子都要拜訪一下,二伯,三伯,還有我爹,都是要過去看看的。”
說真的,除了白洛彬的父親五舅之外,我一個都不想見。但心里也清楚知道,不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低著頭擺弄著衣角,悶悶地答應了。白洛彬聽了我的聲音,悠悠一笑,“蓉萱,你長大了,不能再有小孩子的脾氣。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即便再怎么不喜歡,不愿意面對,但表面還是要裝作很喜歡的樣子。其實……這也是我不愿意進入商場的原因,總覺得阿諛奉迎,十分虛偽。但無論怎么逃避,終歸還是需要面對的。”
我笑笑,抬頭看著黑暗的天際,“倒不是不喜歡,只是怎么不親近,走動得也少,過去見了也是三言兩語……”
白洛彬打斷我,“只去看一眼,坐一會兒就走,行個過場,別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你是晚輩,既然到了,若不登門拜訪,就算叔叔伯伯不怪,別人也會說姑姑不會教養女兒。”
聽他這么說,事關母親,我自然不會再逃避,咬著牙點了點頭,“放心吧,明兒一早就出發。”
“嗯,我在園子里備好早飯,等著姑娘的造訪。”他笑得格外溫暖,像是為我打氣似的。或許白家這群人里,也只有他,是真心為我籌謀打算的吧?我十分感動,睜大了眼睛,“你簡直就是我的貼身軍師,事事想在我的前面,而且思慮周密。這樣的大恩,也不知道怎么報答。”
白洛彬哈哈一笑,“也不用著急,咱們記在賬面上,總有一日,會有機會讓你報的。”
我從未想過,年輕時一句無心的笑言,多年后竟然成真。此刻的我,哪里會想到不遠的將來,白洛彬一字一句地拜托我,只當讓我報答他今日的恩情。而那時的我是如此舍不得他,哭著搖頭,只是不想答應。他笑看著我,眼神柔和,就像今日這樣,黑暗中仿佛指引我前進的燈火,即便是在這樣無星無月的夜晚,也讓人覺得一點不怕,反而分外安心。
不知不覺走到桂園的門口,白洛彬尷尬地笑了笑,“我很少來這個園子,也不認得路,差點把你領出了園子,要真是那樣,咱們的蓉萱姑娘可就要露宿在外面了。”
“有咱們仗義疏財白六郎陪著,刀山火海我也睡得下。”我笑跟上他的腳步。
“真不怕?”
“嗯。”我認真點了點頭。
他還想再說,忽然被一陣腳步聲打亂了。我和他同時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男人提著個燈籠,身后跟著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分外妖嬈的女子,夜風一掃,吹過來一陣廉價的脂粉味。對方也看到了我們,微微一驚,點著燈籠的男人過來問了聲安,“六爺,您還沒歇著呢。”
我借著燈光看了男人一眼,只見他臉色頗為尷尬,竟然是白耀祖身邊跟著的小廝屠泰。他身后的兩個女人聽他叫了聲六爺,都掩著帕子笑了起來,“喲,這就是出了名的白六郎呀?今兒第一次見,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美男子。”
白洛彬眉頭一蹙,看著屠泰問,“怎么回事?”
屠泰急忙說,“大少爺閑著沒意思,讓我在回春樓叫了兩個會唱曲的來,等睡著了就把她們送走……”他還沒說完,一個女人已經不高興地叫了起來,“來之前不是說要在這里過夜的嗎?”
屠泰轉回頭陰沉地瞪了她一眼,女人才后知后覺地閉上了嘴。
白洛彬看了我一眼,見我一臉嫌惡,就揮了揮手,“天色晚了,別讓大哥久等,去吧。”屠泰連忙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要走。兩個女人還有些不舍,“六爺,若是改天有空來回春樓找我,我給你唱幾首拿手的曲子,對了,我叫海棠……”還沒說完就給屠泰推搡著走,那叫海棠的走出了老遠,還回頭看了幾眼,一副癡迷的神色。
待他們走遠,我借著迷蒙的燈火打量了白洛彬的臉色兩眼,見他濃眉微皺,臉色十分凝重。
“怎么了?”我小心問他。
白洛彬嘆了口氣,“大哥真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給他娶了名門淑女他不珍惜,竟然從外面找來這樣的貨色,何況還直接領進了白府……真是……”說到這里,恨恨地一跺腳,“走,我送你回房。”
我跟上他的腳步,“對了,我還沒見過這位新大嫂的面,明天用不用過去看看她?”
白洛彬想了想,“你拜見完二伯和三伯再來我的院子,見了我爹之后,和我一起吃過飯,我送你過去。大伯母如今吃齋念佛不見人,心誠的不得了。你若是趕巧看到就問候一聲,若沒碰上,走就是了。”
“嗯。”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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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閬園的下人卻還都沒睡。
窗外晚風呼嘯,大少爺所住的房間里卻安靜得嚇人。常年不怎么外出的大夫人也給驚動了,此刻坐在椅子上閉著眼念佛,只有手中那串碧綠的佛珠轉動時發出輕輕磕碰的聲響。屋子里的下人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玲芬站在床邊,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家的小姐。
大夫把手指從杜雪溪雪白的皓腕上緩緩抬起,沉吟著舒了口氣。
大夫人聽到聲音,停下手中的佛珠,慢慢睜開了眼,“孫大夫,怎么樣?”
大夫從床邊的凳子上站起,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大夫人行了禮,“回夫人的話,大少奶奶身上的傷倒是小事,擦些藥膏不出三天就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受了些驚嚇,又有些發燒的癥狀,不過也不是什么大病,開幾副藥,連續吃幾天,躺在床上發發汗也就沒事了。”
大夫人點點頭,吩咐自己的心腹,“貴姨,給孫大夫一百塊錢的路費,送他出園子。”
貴姨是她的陪嫁丫頭,最是忠心,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她自打進了屋子就一直站在大夫人的身邊,這時點了點頭,“孫大夫,這邊請吧。”
孫大夫聽說要給一百塊錢,有些意外,不解地看了大夫人兩眼。
大夫人看了他一眼,輕輕一笑,“孫大夫是為白家診病的老人兒了,想必也是了解其中玄妙的。今天晚上的事兒,出了這個園子,你就忘了吧,只當自己沒來過。”
孫大夫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是,小的明白,一定管好了自己這張嘴。”又謝了賞,跟著貴姨出了房門。
玲芬蹲下身子,擰濕了條帕子,擦了擦杜雪溪額頭上的汗珠。大夫人看了看房間里的下人,臉上的笑意也沒了,聲音冷得出奇,“剛才我吩咐孫大夫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嗎?”一屋子下人面面相覷,點了點頭,“聽見了。”
“嗯。”大夫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聽見了就好,咱們閬園的人,少說多做,自然都能安生。若是讓我知道誰在外面亂嚼舌頭根兒,把自己園子的事兒往外說,那不止是在閬園,整個白家他也再待不下去了,知道嗎?”
“是,大夫人。”下人們緊忙低下了頭。
“嗯。”大夫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一屋子下人立刻就走得干干凈凈。
恰巧貴姨這時候回來,和他們擦了個身走進來,“太太,都安排完了,我選了個靠得住的人,讓他送孫大夫從后門走了。”
“很好,回頭和門房的人也打聲招呼,別讓他們多嘴多舌。”大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貴姨連忙一笑,“我曉得,今兒有點晚了,明天一早我親自過去吩咐。”
大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把佛珠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掃了躺在床上的杜雪溪一眼。杜雪溪被她看得發毛,掙扎著想要坐起,偏手腳一點力氣沒有,吃力地叫了聲娘,又倒了下去。
大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輕聲說道,“你身子弱,老實躺著吧。今天晚上的事兒,我不希望再看見第二次。”說到這里,狠狠盯著玲芬,“閬園里還有我活著,若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過來找我,或是找貴姨都是可以的。別遇見事兒,自己先慌了手腳,亂下主意。再這么沒頭蒼蠅似得亂嗡嗡,是會害死人的。”
玲芬嚇了一跳,急忙跪下,“奴婢錯了,看到姑娘那副樣子也沒了主意,只想著趕緊找大夫來,因此……”
大夫人扯著嘴角冷笑了一下,“阿彌陀佛,你一心為主,這是好事,我怎么會怪罪你呢?起來吧。”玲芬又磕了個頭,這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大夫人又看了看杜雪溪,“當初選你給耀祖當媳婦,就是看你知書達理,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想著讓你多幫耀祖出出主意,把白家嫡孫的位置坐穩了。我也不指著你成為什么賢內助,能有多大的作為,但要是幫不上耀祖,反而拖累他,那可就是死罪了。”說到這里,聲音已經冷得嚇人。
杜雪溪打了個寒顫。
大夫人又說,“你既嫁進了白家的門,做了耀祖的媳婦,就一門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讓他高興。生意場上的事兒你不懂,但家宅里應該要明白一點。早點讓耀祖當上爹,讓老太爺開心,就算你盡了本分,要是還做什么不切實際的夢,我自然不會放過你。”
杜雪溪點了點頭,“兒媳記著了。”
大夫人淡淡看了貴姨一眼,“耀祖今晚在哪兒睡?”
“回太太,在書房睡了,我已經讓人送了軟和的新被褥過去,也安排了人在書房外面守夜,大少爺要是有什么吩咐,指定是有人用的”
大夫人放心地點了點頭,“也好,這屋子里藥味嗆人,耀祖自來就不喜歡,就在那里睡吧。”
貴姨又說,“聽說大少爺還叫了回春樓兩個會唱曲的姑娘,說是解悶,屠泰領進來的。”
“嗯。”大夫人又點了下頭,不置可否,想了想,看著杜雪溪說道,“你若是盡了妻子的本分,耀祖也不會叫別人過來,他整天花天酒地,都是你對他不上心的結果。今兒我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你自己睡不著的時候仔細琢磨琢磨,若還要這樣下去。白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你怕是坐不久了。我雖誠心信佛,但有些手段是不會軟的,你也別想著能走出白家的大院,我自然有辦法處置你,保準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雪溪顫巍巍地點了點頭,“媳婦已經謹記于心。”
“你如今身子不好,等利索了,自己去你公公的牌位前跪著懺悔,什么時候知道錯了,錯在哪了,再回來吧。”大夫人拿起桌上的佛珠,沖貴姨使了個眼色,“天色晚了,早點睡吧。”貴姨急忙上來扶住她,兩個人就這么走了。
玲芬聽她們走遠了,趕緊過去把門關上了,再看床上的小姐,眼睛里已經沒了半分神采,她緩緩走過去,為她掖了掖被角,“小姐,你可別想不開呀,咱們再等等,再忍忍,丁少爺肯定會回來救你的。”
杜雪溪苦笑一聲,“事到如今,也只有你還信著他能回來。”
玲芬咬了咬下唇,“丁少爺重情信義,肯定不會辜負小姐的。”
“他要是想回來,早就回來了。既然不來,自然永遠也不會來。”杜雪溪嘆了口氣,閉上眼,眼淚又順著眼角滾了下來,“這都是命里的定數,不能強求,我認了。你以后也別再提起他了,我不想再聽見他的名字。”
“是。”玲芬雖輕聲答應了,卻仍是忍不住想,丁少爺,你一定一定要回來呀。小姐她等你等得好辛苦,你若是辜負了她,將來我做鬼也不能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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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江城的氣候稍暖,到底也入了秋,第二天早晨醒來,園子里的落葉已經飄了一地,兩個丫鬟正在清掃,看到我過來,急忙行了一禮,“姑娘有什么吩咐嗎?”
我搖搖頭,“沒有,忙你們的吧。”
遠遠看著琉青端著臉盆走過來,“姑娘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我笑看了她一眼,“大概換了床,睡得不怎么踏實。月漪呢?”
琉青一笑,“昨晚上六少爺走了之后,九小姐嚷著面條不能浪費,把剩下的都吃了。景畫和我還說吃多了怕晚上肚子脹睡不好,她偏不聽,聽說睡到半夜果然吐了,折騰到凌晨才睡下,這個點兒肯定還沒醒呢。”
她端著水盆和我走進屋,“姑娘洗把臉吧。”我嗯了一聲,她在一旁繼續說道,“昨天來的晚,又擔驚受怕的也沒細看,今天早上一瞧,桂園的景色真是梅園騎著馬都追不上的,房子也好,用得東西也都是新的。從前缺什么,人都找不到一個。在這里還不等你張口,就先圍過來一堆丫鬟,問你有什么吩咐沒有。”
“你喜歡這里?”我洗完了臉,接過柔軟的毛巾擦了擦臉。
琉青笑了笑,“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到底不是咱們的家。只是覺得這里比梅園好些罷了。”
我忽然一怔,嘆了口氣,“咱們哪有家呀?”
琉青一愣,大概知道我又胡思亂想,聰明地不接話了。
我換了衣服,整理妥當,就往隔壁白月漪住的房間走,臨到門口,先聽到白月漪不滿地嘟囔聲,“一大清早的去見誰呀?二伯和三伯能起這么早?”
景畫還安慰說,“蓉萱姑娘早就起了,好小姐,趕緊起來收拾收拾,一會兒跟容萱姑娘搭個伴兒拜見一圈就完了。要是容萱姑娘等得不耐煩自己先走了,小姐可是要一個人去的,到時候更麻煩。”
白月漪十分不滿,“姐姐是怎么回事?路上折騰了一天,昨晚又鬧了半宿,竟然還起得這么早?是要和公雞搶飯碗嗎?”
我推門進去,嚇她一跳,“是呀,就要搶飯碗,你有什么意見?”
白月漪嚇得哇哇大叫,“哎呀,你怎么推門就進來了,這般沒有規矩。”
我看著琉青笑,“聽見沒有,咱們家九小姐嚷嚷著要講規矩呢。”瞪了床上抱著棉被打滾的白月漪一眼,“你再不起來,我可一個人走了。”
“干嘛呀?”白月漪一聽,急忙翻身坐起來,“我馬上就收拾,你再容我一點兒時間吧。”手忙腳亂地折騰起來。
等她也收拾完,我們兩個人出了門,就看到未央走過來,“姑娘,小姐,是要出園子嗎?”
我點點頭,“昨晚上在外公那兒沒見著幾位舅舅,今天起來了,肯定是要過去拜見的。”
未央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姑娘和小姐不認得路,奴婢送你們過去。”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因知道她是外公的人,因此格外客氣了些。
未央搖了搖頭,臉上也不見有什么表情,“我們都是做奴婢的,哪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引著我們出了桂園,我們沿著清晨的小路一直向西走,小路兩側種著許多菊花,如今入秋,正好開得燦爛。白月漪多看了幾眼,笑著說,“這兒的景色收拾得真好,回家也讓爹給咱們準備幾盆吧。”
說話間到了芳華園的門口,未央清脆地說道,“姑娘小姐,這里是芳華園,里面除了二少爺和七少爺,三小姐和五小姐之外,還住著二老爺、三老爺和幾位姨太太,咱們先進園子,找個下人問問兩位老爺起了沒有,若是還沒起,咱們就去會客室喝口熱茶,等他們起來了再去拜見。”
我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連連點頭,“一切都依照你說的辦。”
話音剛落,就聽到園子里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你算哪門子東西?真以為飛上枝頭就是鳳凰了?竟還敢過來教訓我?不過是個低賤的下人,以為用點狐媚的手段爬上了我爹的床,就真是太太了?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老大的耳刮子抽你,不信你就試試。”
聽聲音,正是白月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