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老太和幾個老人都是忍不住的潸然淚下。雖然他們已經極力克制,但還是逃不過道心的觀察。要說只是嵐傭兵團也就算了,道心沒想到的是,周邊這幾個小境甚至還沒湘境有名聲卻還如此自大。
難怪柚子以前說她之所以和張媽一起生活在山林中,不完全是因為窮,還有就是不想結識那些勢利眼市井小民和一個個狗眼看人低的地痞們。
這些臨境的幾個家族難怪沒有名聲,就他們這副德行哪能讓自己的家族產業壯大起來?再反觀羅豹子的待客和利益之道,人和人還是有差距的。道心懂得感恩,但他也同樣懂得報復!
至于再然后第一境還發生了什么道心并沒有去細聽,而是邊談邊問將一些罪人的名字暗暗記住。到了午后,道心先是在拷問下從被擒住的傭兵嘴里知道了他們的糧食金銀藏匿之處。然后當著一眾第一境居民的面將這傭兵直接吊死在境內一根用于夜晚照明用的燈籠桿子上,任由第一境受苦多年的居民們唾罵扔石頭砸。
道心呢和朱氏姐妹召集了幾個境內幾個還不至于需要被人照顧的男丁到了傭兵說的地方,將幾十缸的米面和各種果蔬帶出來平均分給大家。
至于財務么,靈珠道心自然是沒找到,畢竟他們傭兵也用不上這東西。不過道心倒是找到了許多綢緞和工藝品。道心叫人收拾在一起,打算過兩天羅豹子的人來了后將這些東西算作個慰勞品送給人家的工人,就算是盡了第一境的一份心意。
等一切忙完,道心作為氣師倒也沒覺得什么,可是朱氏姐妹兩個小姑娘已經累的連話也不想說了。道心看在眼里倒也是挺心疼,這兩個姑娘總是任勞任怨的是不說一句苦不說一句累。
道心趕緊請人空出一個房間,叫境里的幾個大娘幫忙做了飯,燒了洗澡水讓她們姐妹二人吃飽后洗個熱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去睡覺。
那輛馬車被幾個殘疾但能走動的男丁接管放在家里的后院,又各自從外割了草料回來幫忙喂食。馬車被卸下來交給幾個小童去清洗,這幾個小孩第一次見這種稀奇玩意,既好奇又興奮專注每一個角落的清潔工作。
隨行的人和物都收拾妥當了,道心也放下心去做自己這次回來最主要的事。
當面第一府的府邸其實并不大,一共也就三間臥室,廚房,茅廁和一個只能容納兩列人的正堂這些加上一個小后院。正因為這府邸并不大的原因,這里也沒人重新蓋屋或者翻修成新的庫房。
只是原有的那些殘骸被人情理了去,只留下被雨水沖刷出生了苔蘚的石磚地面。
走在這上面,原先的記憶也是如走馬燈一樣在道心的腦中一幕幕的閃過。靜靜的站立了能有半個時辰,道心這才往一口已經干枯了的井走了過去,那晚就是張媽抱著他躲在這口井里才逃了一劫。
睹物思人,當初張媽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下了他,讓他躲了一劫。可之后再過了幾年,張媽也離他而去。自己生命中對他而言最關愛他的長輩,現在都已是陰陽兩隔。
憑著記憶,他來到當年父親的寢室。這放眼望去的一大片空地,別說是遺物了。就連一丁點能留念的東西都沒留下,那些可恨的傭兵當年殺了泰平,焚毀整座府邸。
第一境的居民草草埋葬了道心的尸骨,結果卻又后面闖入的傭兵掘墳而出綁在馬身上一路拖行將泰平的尸骨磕碰粉碎。
只是這件事也是道心后來才從別人口中知道,第一境的居民可不希望他這個境主少爺聽到這消息腦子一熱干出什么傻事來。
第二日一個曾和泰平關系交好的老漢交給道心一個包袱,說里面是當年自己在第一府被燒毀后去撿拾起來的一些布料只是分不清男女,本想是當做泰平境主和戀心下葬做陪葬的。
哪曾想當時的戀心并沒有死,而是被嵐傭兵團囚禁起來,所以也就將這些東西留了下來算是給第一境留下個記念。畢竟,無論怎么說,泰平從名義上講就是第一境的第一任境主。
道心在第一府的原址上跪了整整一晚,他現在也長大了。先后經歷了三次生死離別他已經是沒有一滴眼淚能哭出來。
直到第二天,朱氏姐妹早早醒來靠著幾個孩童引路來到這里,她們本是不想打攪道心想要在她身后陪同一起跪下緬懷。可道心察覺了她們二人的到來,站起身來到兩個姑娘面前,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他的時間不多,想要有太多的留念那無意是浪費。簡單了吃了些早飯,第一境的居民也是陸陸續續的醒來,道心托人將境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叫來跟他們說明了帝君境會派人前來修補建設第一境。
聽道心的意思是,他這才回來又要離去,有人那是忍不住的留念問為何。
而道心自然也給出解釋,他先是把肖歷的頭骨拿出來給大家看,然后將自己從第一境離開到自己和帝君境結盟要徹底剿滅嵐傭兵團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肖歷作為一切壞事的始作俑者,那他報仇開刀不過只是一個開始。從今以后,再也沒有嵐傭兵團涉足第一境,拿他們的生活和生命作樂。
道心也是從這些老者口中得知,嵐傭兵團的組成復雜,他迄今所見到不過都只是嵐傭兵團的最低戰力。再往上還有兩百來人的騎兵軍隊和程恒手下掌管的氣師隊伍。
道心將這些信心放在心上,讓眾人散去將迎接配合帝君境隊伍的事情互相告知給大家。他自己還有其他事要辦,防止有些老人口齒不伶俐,耳朵也不好使。道心特意留下朱氏姐妹,讓幫忙一起在今天之內就把這事情都準備完畢。
他自己則是穿上寬松的黑袍和黑色斗笠,開始借著影子的力量高速移動,記著昨天聽到的那些落井下石欺負他第一境貧苦百姓的名單挨個送上一份“大禮”。
自此,在第一境周邊的幾個境無不都流傳著一個市井傳說,幾戶小家族的族長在一天之間全部離奇死亡。現場是沒有留下片點的兇手線索,經一個被嚇暈的小妾說殺他丈夫的是一個一身漆黑的人,從影子中出來又從影子中出去。
只可惜當時那個小妾不止是嚇暈了,醒來后精神也有了問題。傻子說的話可信度不高,只是將其作為茶言飯后的談資罷了。
等到又是一個雞鳴日升,朱氏姐妹兩個人已經駕著洗干凈的馬車在第一境外等待了能有一個時辰之多。
今日早上連帝君境的人都到了,和道心安排下的幾個老者互相溝通了一下就開始著手考察看第一境的空地面積適合建造些什么。
等他們忙了一陣,在馬車上聊天的兩個姑娘才看見遠處一團黑影正是消失后重現,重現后又消失的快速逼近這里。
朱研立馬認出是道心回來了,讓妹妹回到馬車上去,自己拽去馬兒的韁繩做好隨時啟程的準備。
果不其然,等朱研將這些瑣事都辦好后道心的聲音也是從車內傳了出來:“我們走吧,湘境前的山林我知道在哪,一會兒離開了第一境,我在車外給你帶路。”
“大人不在和您境里的居民們告別么?”朱研駕駛著馬車,往車內問道。
“不用了,我怕見到他們就沒離開的心思了。一日不除嵐傭兵團,他們一日就不得安寧。下次見他們,我總得讓他們不在惶恐不安才行。”
現在第一境也安穩下來,道心的牽掛就又少了一份,和自己最在意的地方和人告別。那得有怎樣的勇氣才能下的決定啊!
在馬車穩定一下心情,道心摘下頭上帶著的兜里和身上裹著的黑袍,重新將夜行衣穿上。
等道心忙完后,小朱嫣這才是遞過來一張信:“大人,這是羅境主差隊伍給你捎來的,讓我們轉交給你。”
接過信對小朱嫣道了一聲謝將其緩緩打開,羅豹子看起來有很多事要跟他講,整整三張紙少說也有千把字。
除了前面的問候語,后面則是將道心關心的事給道了清楚。不出道心所料,這次嵐傭兵團的二團長和三團長同時出動,帶齊了二團和三團的所有傭兵要重新奪回湘境。
信中羅豹子也表明了,這二團三團任意一個團拿出來都要比肖歷那個人數最多的四團都要強勁,這次的難度可不是肖歷的四團能比。
至于羅豹子聯合幾個境禍家族出動了近一千的護衛隊員在山林的山頂和山下都做了埋伏。但是考慮到他們兩個團氣師實力強悍,那么造成的傷亡自然也大。
而根據嵐傭兵團進軍的習慣,一般都會把大部分的氣師傭兵放在中間段,由前后普通傭兵做保護。這樣就能保證在面對突然襲擊時,這些氣師能做到最小的傷亡和最快的支援。
護衛隊分別安排在山頂和山下目的就是為了狙擊首尾的普通傭兵和個別帶隊的氣師,至于剩下的兩個團長和氣師傭兵群可就得再拜托給道心處理了。
道心會意,用一團晶氣凝聚出來的火將這封信燒成灰燼,在車里一躺呼呼睡去。
在第一境的這幾天他可是全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忙著處理后事,身體哪怕在硬朗,晶氣實力再怎么高強也總得讓身心放松一下。
從第一境到湘境前的山林路途并不遠,小兩天的時間足矣。掐指算上一算時間,照羅豹子的推理來算嵐傭兵團的二團和三團差不多就會在明天下午抵達這里。
屬于道心準備的時間還剩下不到二十四個時辰,道心先是和駐守在山頭和山下的護衛隊員的隊長打了招呼見了面。彼此之間把幾個人的想法和計劃互相溝通一溝通,半天的時間也就這么過去了。
回到這個留有道心太過感情的地方,道心怎可能不去做點什么事呢?他先讓朱氏姐妹駕著馬車回帝君境去,跟他在外也跑了能有一周時間了,兩個姑娘哪可能不苦不累?
為了照顧他們一路上的安全,道心還特意親自跑了一趟山下的護衛隊讓派了幾個人一路給護送上。
他們知道道心就是擊殺肖歷,殲滅嵐傭兵團四團的主要人物。對道心的話那是言聽計從,從最大程度上給了道心最大的尊重,道心也不愿意麻煩別人,在送回朱氏姐妹后他動身前往那心心念念已久的花海去。
多天的不見,屬于柚子化身的小白花又多長了不少,聽到道心的腳步聲它們已經是轉動著花苞往道心的方向看了過去。
道心在他身邊坐下,下意識的伸出手讓蔓延過來的枝葉牽引,語氣平和道:“柚子姐,前幾天我回家了一趟,把我爹和我親姐姐的遺物帶了過來,一起埋葬在這里。至于害死他們的人,害死你的人我已經報了仇。”
道心另只手解下身上背著的包袱,從中將肖歷的頭骨取了出來放在地上。小白花可是第一次見人的頭骨,本能意識的合起了花瓣將纏繞在道心手上的枝葉給溜了下去。
道心憋笑一聲,伸手微微彈了一下小白花的花骨朵:“他就是害你和張媽的人啊,不過他已經被我弄得只剩下這么一顆頭了,你還怕做甚?”
聽聞,小白花重新開放湊近這顆人頭骨,將伸展的枝葉通過空隙鉆入頭骨內將其撐出來一道道的裂縫,發泄自己的怨氣。
趁著小白花發泄的功夫,道心也沒閑著。找了一片空地拋出一個土坑將身上另一個包袱卸了下來埋入。
這個包袱便是他從第一境居民手里拿到的父親泰平和姐姐戀心為數不多的遺物。過去了這么久,道心才終于有機會好好的將他們下葬。
道心并沒有請羅豹子幫忙將父親和姐姐風光大葬,他們生前為了這個家和第一境都是節儉度日。只是把家族里能得到的好處全部給道心,讓他從小就沒受過多少委屈。
道心可不希望他父親和姐姐在死后還要被人叨擾,這片花海不僅恬靜,更有張媽和柚子的陪伴。自己若是有機會,一定也會時不時的前來做祭拜。
做完這一切,道心躺在地上,等小白花江枝葉攀附到自己身上后才是帶著笑意閉眼。現在,他終于算是又和自己的家人,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了。
……
當清晨的太陽光剛剛照耀出來,路邊草上的露珠甚至還沒有完全的被蒸干,一支分成三列的隊伍已經踏開了清晨里路上的灰塵。
這支隊伍的隊列倒也是有趣,前后都是一隊手持長矛穿有皮甲的武裝人士。只有中間一部分人才是隨意的打扮,一路上還有說有笑,嘻嘻哈哈的樣子讓這支隊伍是沒有半點的威懾力可言。
這些氣師的領頭是兩名騎白馬的顯眼人物,單拎出來看其實沒什么不對。但偏偏把他們兩個人丟在人海里就能很快的被注意到。
其中一個身材筆直高大,面容英俊。一件得體的藍色外衣更是讓他凸現出幾分陽光大男孩的精神頭來。
在他身邊的那人和他簡直就是一個極端的對比,身軀肥胖粗壯,胯下的馬每行一步他耷拉在腰間的贅肉還跟著顫一下。他的衣服好像也是量身定做,除了頭和手腳露在外面能看出來他是個人,只看被衣服遮蓋的地方或許都得錯以為是個肉嘟嘟的球。
這一隊無疑便是那嵐傭兵團的二團與三團,那些氣師隊伍的兩個帶隊人自然就是胖胖的二團長郝川和高挑的三團長涥浪。
這兩團加起來總人數也就七百來個人,總人數就比肖歷統領的四團稍少些,不過他們的戰斗力可就不見得要比肖歷的四團低了。
看似懶散漫不經心的隊伍卻時不時的會飛奔出一匹快馬去探尋周圍有無什么特殊情況的發生。
除了地上的偵查,天空上方那自然也少不了。在第一隊偵查的騎兵回來之后,那中間的氣師隊伍中立刻是騰空而起五個人,分東南西北中依次飛出進行空中的俯視巡邏。
這樣的行動力和預知危險的偵查能力別說是其他傭兵團,就連絕大多數的排在一百單八境上流的一些大家族都做不到。
存在了半百年之久的嵐傭兵團,在各個方面上無疑都是做到了最細心的考慮和打算。只是悲哀在,有這樣的能力卻偏偏走了歪路子成了各大境人人嘴里喊打的角色。
在這么連著換著偵查數輪后,一個騎著馬的傭兵急匆匆趕回隊伍里,來到郝川和涥浪面前抱拳道:“二哥,三團長。前面有一條長約兩里的峽谷,高起碼近乎十米。不僅如此,它的狹窄程度最多只能容得下兩個人通過,像咱們的騎兵隊伍就只能是一人一馬的擠進去行進了。”
郝川伸出胖乎乎的手,示意讓后面的隊伍停下,即刻就有兩人向前方的隊伍報信去。
涥浪探頭問向偵查兵道:“除了那條峽谷難道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么?”
“還有兩條路,有一條要從山下過。咱們得原路返回后在行進,但是那樣的話得繞過整座山林才行,起碼要耽誤兩天的路程。”
“說另一條路。”一聽見要耽誤兩天的路,郝川是趕緊讓偵察兵把第二個選擇說出來,可當他聽完后這第二條路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偵察兵指了指隊伍左側的方向:“從這里繞過峽谷,然后再前進。可那里大多都是茂林沼澤,騎兵進不去必須下馬才行,這樣時間一浪費怎么說也要半日。”
郝川和涥浪對視一眼,他們做傭兵的出行這么遠的距離基本靠的都是傭兵自行攜帶的幾天干糧。昨天晚上就已經有不少人已經斷糧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之前到達湘境。
他們如此多的隊伍想要撞開已經沒有一個氣師和未組建護衛隊的湘境易如反掌。本就打算進入湘境后在安頓,現在這一耽擱兩天,那又耽擱半天。體質弱的,或者有小病的人那還受得了?
涥浪捏捏自己的明睛穴,略有為難道:“那要是只走峽谷呢?”
“只要把咱們的隊伍改成兩列加長,騎兵分成一列在中間。不到半刻鐘就可以把隊伍重新排列好,這樣咱們到湘境的時間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那就走這條路。”郝川當機立斷,這座山林不像是他們平日要狩獵進的那種深山老林。危險系數小,這種想必也不會隱藏能對他們這一對傭兵造成威脅的其他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