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中,在侍人拿來燒開的熱水后,就叫退了侍人,開始獨自清洗自己的身體,要說的是,雖然卡拉迪亞看起來像是莫德前世的中世紀時期,但這個斯瓦迪亞與他前世對于中世紀刻板印象中的不太一樣。
通過前身的記憶,莫德知道,在還沒有覆滅的卡拉德帝國時期。
帝國的基礎設施、社會治安、經濟貿易、醫療水平等都有著相當高的水準,而且古帝國的人可以說是相當注重個人衛生。
曾經的古帝國皇帝還為此在全國范圍內修建了大量的洗浴設施,雖然古帝國已經覆滅了,但這些設施都保留了下來,而作為繼承古帝國最多遺財的斯瓦迪亞人,也一直保留著干凈愛衛生的好習慣。
這些都是前身閱讀過的一本絕版書所了解到的,書籍的作者早就無人可知了,還有一些關于古帝國方方面面的書,這些前身都托人留意與購買過。
在這個還沒有活字印刷術的時代,抄書員往往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與時間,才能手抄完一本書,況且卡拉迪亞還在通用羊皮紙這種較為昂貴的文字載體,這也導致在卡拉迪亞,書籍的價錢往往是十分是昂貴的,可惜這些書都放在家族的采邑中了。
‘希望那些貪婪而又無知的雇傭兵沒有一把火把這些珍貴的書籍都燒掉了’
如此想著,換上一身干凈整潔衣服的莫德,走在營地中那有些泥濘的土地上。
此時天空早已不再下雨,天空已經放晴,但也鄰近黃昏,太陽如烈火般盡情釋放著自己在這一天的最后熱亮,占滿天空的火燒云顯得異常的美麗,火紅的光,映的莫德有些臉紅。
置身于這火紅世界的莫德,已經停下了腳步,看著身旁穿過的一位位忙碌的士兵,騎兵在不斷的在營地四處巡邏訓練,而遠處就是可見的綠色草地,被照著滿紅的草地。
莫德好像看到兩日后,那無數原本還在笑呵呵的活人,徹底倒在了這片被染得鮮紅的土地上,尸體化為養料滋養著這片土地上的生靈,而亡魂也將常眠于此。
或許當后人提起這場戰役時,那些無名小卒的名字也早已無人記住,記錄他們的也都將被那一串冰冷的數字所代替。
‘而我能做的,或許只是讓那串冰冷的數字再小一點了’
莫德的拳頭緊握了起來,前世生活在一個和平國度的莫德,在來到這個戰火紛飛的卡拉迪亞后,他已經逐漸理解了戰爭殘酷的本質。
這時,一個身穿短袍鎖子甲的魁梧中年男性走了過來,泥濘的土地上留下他寬大的腳印。
男人走到莫德身旁,然后身體前傾的說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現在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的隱藏壕溝,并做好了掩蓋。”
“很好,辛苦你們了,羅蘭。”
莫德看向這個魁梧的男人,他就是那位忠心耿耿的護衛將重傷的前身送到男爵城堡療傷后,而又要轉身獨自一人報仇去的忠心扈從——羅蘭。
“不辛苦,大人,為您服務是我們所有人的榮幸。”
看著這名身高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男人,莫德能想到這個漢子較為悲苦的經歷。
誰又能想到一個原本還打算與自己的未婚妻情定終身的男人,在騎士大人的號召下,自然是對隔壁村那些殘死村民而打抱不平的羅蘭,毅然決然的穿上了祖傳三代的鎖子甲,拿出父輩所留下的短劍與盾牌,就跟著騎士大人剿匪去了。
男人曾對女孩承諾過,自己一回來就娶她,但當他回來時,卻發現從小居住的家鄉已經變為一片染滿鮮血的火海。
男人看到了自己這輩子也不愿意再見到的情節,男人愛慕的那朵如在陽光下盛開的花朵,泄了。
面對早已紅了眼的“土匪”,村民們自然是被其突如其來的進攻而亂了手腳,但在老村長的號召下,大家很快又振作了起來。
雖然村民們也是組織了一次動員反擊,但就算抗下了第一波的攻勢,最終也扛不住這些殘暴豺狼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最后就是那些敢于反抗的男性村民們,都死于刀劍之下,而婦女孩童的命運也不用言語,而男人心愛的那個女孩,為了保護自己的貞潔而選擇了自我了斷,而接下來,他又看到了一幕幕的人間慘劇…
那些殘暴的豺狼還在肆意的在村莊中燒殺與搶奪,熟悉的面孔在不斷化為他們刀下的亡魂。
而憤怒的男人自然是希望當場報仇雪恨,但為了保護騎士大人的安全,他只能選擇殺掉身后的追兵,然后將騎士大人護送到了男爵城堡,之后就是當他和男爵大人摩下的其他騎士一同趕到現場的時候,敵人早已經離去,曾經的家…已經徹底變為一片廢墟殘骸。
可以說是大苦大悲的羅蘭,仇恨就是他現在一切動力的源泉,所以他也分文不求的在軍中效力,只求到時候多殺幾個仇人,為死去的戀人和鄉里鄉親報仇報仇。
莫德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只能沉穩的說道:“不要被仇恨而累垮了自己,羅蘭,為即將到來的決戰,留下你足夠多的體力。”
“是,大人。”
看著有些猶豫的羅蘭,莫德疑惑的問道:“還有什么事嗎,羅蘭?”
“對了大人,我們的人在護送您回來的路上,抓到了一路跟蹤您的敵人偵查兵,他說自己是什么犬牙傭兵小隊。”
聽到如此,莫德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微妙的想法。
“走,帶我去看看。”
...
“行了,別打了,這可是敵人的偵察兵,說不定還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呢,你要是打死的話,上面的大人可要拿你問罪的。”
一個頭戴戰士帽,身穿厚厚武裝衣的年輕士兵對著還在氣頭上的同僚相勸到。
而被勸的士兵看起來也要三十出頭了,身上還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武裝衣,他聽到同僚的相勸后,只好停下揮舞的拳頭,然后向身下這個廢物吐了口痰,狠狠的說道:“要不是留你還有價值,我非得把你踏馬的打得連你媽都不認識!”
三十出頭的士兵很是憤恨的走出了牢籠,又關上了牢籠,而在他走出不久后,莫德和羅蘭也趕了過來。
莫德有些皺眉的看著那個蜷縮在牢籠中的家伙,看起來就是羅蘭口中跟蹤他們的偵察兵,不過看起來像是剛經歷一場暴揍而昏迷過去。
“這是誰打的?”
面對莫德的質問,在場的士兵都緊張了起來,真要說的話,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羅蘭都打過了。
而羅蘭此時也緊張了起來,他是沒參與,但是當他聽到士兵們在打那個俘虜的時候,他也過來看了,而羅蘭也知道了俘虜被打的原因,原來有數十位不同村子的士兵都見過這個畜生。
這個畜生就在燒殺搶掠的敵人隊伍中,還沒少欺辱他們村的婦女孩童,甚至有一位戰士的妻子帶著一同被玷污的女兒跳井自殺了。
于是羅蘭就看著他們打了,在不至于打死這個畜生的情況下,勸他們住了手,雖然他也想上去打,但是理智終究是壓過了野性。
“我問,誰打的?”
士兵們開始磕磕巴巴了起來,而羅蘭的拳頭也緊握,他的腳往前踏了一步,他打算獨自一人承擔下所有的責任,然而有人早在他之前站了出來,是最后那個打俘虜的三十出頭的士兵。
“大人,是我打的,與羅恩隊長無關。”
隨著他的站出,又有陸續幾名士兵站出,到最后所有的在場士兵都站了出來。
“是我們打的,與羅恩隊長無關。”
這是他們一致的話語。
莫德看向羅蘭,然后用一種冷酷的語氣問道:“你打了嗎,羅蘭?”
羅蘭有些緊張的回答道:“沒有,大人。”
“那他們打俘虜的時候,你在場嗎?”
“在,大人。”
“所以你沒有打,但是你在場看著他們打俘虜是吧?”
“是,大人。”
“去繞著營地跑三十圈再回來。”
“是..”
“等等,你先站著。”
莫德再次回頭看向那些為羅蘭承擔錯誤的士兵們,莫德走在那個第一個站出來的士兵面前,然后說到:“你先說,為什么打俘虜。”
士兵好像被牽扯到了不好的回憶,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然后帶著些哭意的說道:“我親眼所見,十三歲的女兒被那個混蛋給...”
“好了,不要再說了,來,從他開始,你們一個一個說,”莫德退了兩步然后指向這個三十出頭士兵身旁的士兵說道。
“我可愛的小莉亞被他...”
“萊安大叔就是被他用弩給射殺的...”
“我的...”
.....
“我的這只只眼睛就是被他給挖去的。”
當最后一個年齡最小的士兵述說了自己的遭遇后,眾人也看到了他那湛藍如寶石般的眼睛,而這個漂亮的眼睛的卻是永遠孤獨的,因為它的一旁,是被布條所遮擋的死寂空洞。
男孩懷著一顆復仇的心來加入了軍隊,而在此之前,他逃過了致命的傷口感染與眼睛被剜去時的劇痛。
在場所有的士兵聽聞,有些人的手已經顫抖,有的人流下了一滴痛苦的眼淚,對于小戰友的悲慘經歷,他們都能感同身受,一時間,這里已被一股濃濃的悲苦情緒所籠罩。
通過戰士們各自的話語,莫德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叫犬牙傭兵小隊的,看起來參與了不少次的襲擊村莊行動,而且看起來極為的貪婪與人渣。
就當士兵們以為莫德要開口斥責他們時,他們聽到的卻是。
“打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打了。”
“你們所有人,跟著你們的隊長羅蘭一起去繞著營地跑四十圈。”
“羅蘭,你去找個別隊長,讓他們派人手來看著俘虜,記住,不允許有任何人再傷害俘虜,否則參與者一律斬殺!”
在場的士兵包括羅蘭都感到有些不能自己,原以為生氣的騎士大人可能要大發雷霆,然后降下嚴酷的軍罰,上一個膽敢擾亂軍紀的人已經被拉出去斬了,然而仁慈的騎士大人只是體罰他們跑圈,想到如此羅拉有些激動的說道:“是..”
這時一個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對著背著手的莫德說道:“報告大人,我們在營地附近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經過審問,是敵人雇傭的偵查哨兵,他還說只要留他一命,愿意為我們效力。”
正愁這個牢車中的俘虜被自己人給打的半死,恐怕不能立馬拷問出啥情報的莫德,在聽到這名士兵的話后,心情也開始愉悅了起來。
“走,帶我去看看那個雇傭兵,還有、羅蘭,你去帶隊繞營地跑四十圈,必須要跑齊,不準有人丟下戰友自己跑,聽到沒有?”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