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郁皇舞廳好熱鬧啊!”
“可不是嘛!聽說那位時小姐回來了。”
“時小姐?那位一笑百媚生,一舞傾國城,有一副勾人嗓子的時小姐?”
“對對對,是的!就是她,她回來了!”
“那咱們快去看看吧!再等會兒怕是郁皇的門都擠不進去了!”
“對啊!快,走走走……”
…………
郁皇舞廳門前車一輛接著一輛,門前也多是穿著華麗的富貴人士,當然也有尋常人家,他們臉上都帶著笑,大步朝舞廳里走。
屋內是暖黃色,低沉緩慢的音樂營造出了一種曖昧的氣氛,樂臺燈光拉的很長,沒有規律,雜亂的照射著。
“這人可真多啊!說是門庭若市都不為過。”說話之人身著灰色西裝,雙手放進了褲子口袋,說話的時候肩膀懟了懟旁邊的人。
那人卻沒轉頭看他,也沒答他的話。
他們站在舞廳二樓的角落里,這里的燈光偏暗,連音樂到這兒也需要幾個轉角,倒也顯得安靜,只是與周邊,樓下的熱鬧有些格格不入。
“子書——”桂意叫了那人一聲,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
郁辰終于轉過頭來,給了他一個眼神,有點兒“有屁就放”的意味。
桂意咽了咽口水,開口“我們還要在這站多久啊!”
“你有事就滾,我又不留你。”郁辰說著轉回頭,繼續朝著前方發呆。
桂意卻沒有離開,他崩著唇線,一雙眼睛睜的圓圓的,本是做生氣模樣,但他這雙桃花眼卻跟他反著來,上眼皮抬得很高,露出的黑色眼珠像是隨時準備掉出來,眉毛也向上抬,本來才二十幾歲的年紀,額頭卻被硬生生擠出兩三條皺紋來。乍一看,還有點兒可愛!
他下巴微動,像是在磨牙,又好像在說話。嘴里牙齒反復摩擦帶來的聲響充滿了整個腦袋,他在心中暗道:“狗郁辰,狗郁辰,狗郁辰……”
郁辰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也有些散,他雖面朝前方卻看不出他究竟在看什么。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自那天夜里離開,他已經好幾日沒回去了。他閉了會兒眼睛,回想著那天夜里的情形。
匆匆離開時,他沒有開車,起初走在街道還有些個微弱燈光照著看路,而后越走越偏,越走越遠,直至周圍一片漆黑他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天微微亮時,他終于停下了腳步,在一條河邊。他站了許久,眼睛始終盯著一個地方,那是一棵樹,在很多年前,那里曾坐著一個人,跟他說過許多冠冕堂皇的話,那人還說,日后有問題可以來找他。
只是那人自那次見面后就再沒出現了。
“騙子。”
待到天大亮,有陽光通過葉縫照在郁辰身上,他像才睡醒般抬頭向天邊那一抹紅望去。清晨的天空還很藍,那抹紅像是天空被什么劃開的一個口子,血便迫不及待的向外擴散,竟是要染紅了半邊天。郁辰微瞇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片天。
自那次郁辰和他母親來這兒后,這次是他第四次來。其實在他第二次來這兒沒見著那個道人,就已經可以確認那人就是個江湖騙子了。
郁辰十六歲就獨掌家里的生意,他做事嚴謹,雷厲果斷,從不做無用之功,但在這件事上,他像個傻子般鉆著牛角尖。因為,在他這副冰冷的驅殼下面潛藏著一顆鮮活熱烈而滾燙的心,這讓他覺得每一個身邊重要人的離開都與他有關,就因為他這個所謂大富大貴的命,需要他摒棄情感摒棄欲念的命,他想問那個人還要怎么做,是不是這世間他所要的就是會得不到,想留下的也終是會離開,這樣的命,不應該是天煞孤星嗎。
眼睛閉得久了睜開視線會有些模糊,但郁辰還是發現了前廳大門前的人,不禁皺起眉頭,“她如何會來這兒?”
“什么?”
聽到旁邊人嘀咕聲的桂意轉身發出疑問,結果卻只看到郁辰一個高大帥氣的背影,他走的很急,風衣下擺都被帶起來了。
????
這是什么操作,桂意就一整個愣住了,不是讓他滾嗎,怎么郁辰自己滾了,他聳了聳肩,誰知道這少爺一天什么心思呢!他也朝著郁辰那方向走去。
鐘時錦緩緩走進這舞廳,這屋內裝飾得很華麗,大門進去左拐就是大廳,里面人很多,有的在閑聊有的在慢舞,她掃了一圈,并沒看見郁辰的身影,“難道不在店里么!”她暗自思考。
在周恒問她要不要去店里的時候,她就在期待了,店里是不是就會見到郁辰了,他那天不辭而別,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家也不回,雖說家不是她的,丈夫好像也不是她的,但是吧!她就是覺得見不到郁辰回家很不習慣。所以,毫不猶豫就答應周恒來了。
周恒也在疑惑,他沒想到鐘時錦會答應,他只不過離開了個把月,夫人和先生的感情就這般好了么,特別是鐘時錦,她竟會問他先生是否會出現在店里,夫人怎會如此,她以前從不過問先生的行蹤。他帶著鐘時錦往樓上走,就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朝他們走來,是郁辰。
鐘時錦也看到郁辰了,她沒再往前走,愣在原地看著郁辰離她越來越近,她眼睛眨得很頻繁,每次睜開眼睛就會看到郁辰越來越清晰的臉。她心跳得很快,身體莫名來襲來一陣麻意,她現在大腦就六個字:郁辰也太帥了。
只是那穿著大衣的架子沒走在她面前停下。
郁辰站在周恒面前,周恒微微低了下頭,叫了句先生。
郁辰看著周恒,說道:“你瘦了!”
周恒笑了笑,“叫先生掛念了,不礙事的,長得回來。”
郁辰沒接話了,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帶她過來的?”這個她自然指的是鐘時錦了。
周恒向后看了一眼,說道:“是啊!宋姐說先生你許久不回去了。”
郁辰點了點頭,視線轉到周恒身后的鐘時錦身上,道:“在看什么?”
鐘時錦自看見郁辰那刻起眼睛就沒從他身上移開了,她在郁辰走進后一直站在周恒身后偷瞄,本來覺得隱藏得挺好的,被這突然一問,就有一種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她臉本就因為這屋內的溫度有些熱,這會兒怕是已經紅透了。
她無奈性的閉了下眼睛,正欲開口胡亂編個理由,卻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誒!嫂子,嫂子好啊!許久不見了。”桂意走到郁辰身邊又撞了下他的肩膀,小聲道:“我就說怎么走那么快,呵,原來是嫂子來了。”
他又往郁辰耳邊靠,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呵,男人!”
奸計得逞的桂意嘴角咧的根本停不下來,郁辰轉頭看到的就是他憋笑憋得欲生欲死的模樣,他也無暇回懟桂意剛才的話,帶著點兒蔑視的眼神看著他,道:“要笑就笑,憋久了會壞掉的,小心去世。”
聽到這話的桂意一口氣兒沒順上來,噎在喉嚨,竟真的差點去世。
鐘時錦不認識桂意,在意識到嫂子是叫自己的時候就僵住了,趕緊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郁辰,但桂意并沒問鐘時錦更多,他的目標好像是郁辰。意識到這一點,再看到桂意和郁辰之間的舉動后,在某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多余。
“你怎么會來?”郁辰這話明顯是問鐘時錦,結果又被某個白癡截胡了。
桂意拉著嗓子,“誒我說子書,人嫂子來看你是需要理由的?這你還問?”
郁辰磨了磨后槽牙,他是真想把這人扔出去,他給了桂意一個警告的眼神,便再次看向鐘時錦。
“我不能來么!”
這話在外人聽著其實挺正常的,就小情侶的日常調情。但是,話落,鐘時錦和郁辰都沒在說話了。
鐘時錦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真的是受了桂意剛剛話的影響,才不經大腦脫口而出這樣矯情又帶點兒主權的話,還有郁辰這動不動就沉默的性子,這兒還有這么多人,她覺得有些尷尬。
察覺到氣氛不對的周恒趕緊打圓場,“先生,夫人也是擔心你。”
郁辰把目光投向周恒,但還是沒說話。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是時小姐,時小姐出來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往大廳的樂臺望去,只見那幕后緩緩走出一個纖細的身影。
時人身著白色無袖旗袍,兩肩隨意搭著白羽披巾,一頭黑直短發,貼著下顎,整個人很瘦,很白,徐徐流露的嫵媚很是勾人,叫燈光都偏愛,盡數打在她身上,亮得晃眼。
底下的人都在往臺上望,鐘時錦見郁辰旁邊的桂意一副被勾魂兒的模樣忍不住瞄了眼郁辰,結果碰巧撞上了郁辰投過來的目光。
視線相撞的那刻,周圍的躁動和燈光好像都暫停了,時間定格在視線交匯的那一刻,有人暗自緊張,有人措不及防,但誰都沒有挪開視線,讓這看不見的情絲緊緊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