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雞籠。

社寮島西南對岸的白米甕山腳下，早已用木石建造的營壘外，中村有善并著一百多從平戶抵達(dá)臺灣的武士領(lǐng)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武器。

“明日你們便乘船南下，大公子身在臺南，那里漢人更多才是主要經(jīng)營的地方，雞籠這兒不過是為了港口和金礦而已，后續(xù)二公子還會送人過來，可有與你說會送多少武士來？”

“是！田川，二公子囑托過，他在九州四國募了五百多精銳武士，我們只是第一批?！?

“那就好。”

來到雞籠的當(dāng)天晚上，中村有善就得到了安東尼的禮遇，并讓他參加了宴會，這對中村的鼓勵很大，所以在第三天再度啟程前往臺南向自己效忠的主人鄭森復(fù)命時，中村心中的緊張消散不少，轉(zhuǎn)而多出了許多對未來的期盼。

順北風(fēng)南下，速度之快令人心曠神怡，從雞籠至赤嵌的航程六百里，卻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只不過到達(dá)臺江內(nèi)海的時候，中村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那是，死人？”

從臺江內(nèi)海的北方入?？诼苟T駛?cè)牒螅写寮韧娏诵赂巯涌谡蛑鼗某嗲冻枪さ?，以及一排插在海岸邊上的高高木樁，上面已?jīng)死亡并且有些風(fēng)干的尸體證隨風(fēng)搖擺，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

鄭森在赤嵌見到了從平戶歸來的船長，從對方手中拿到鄭道周的回信后先放到了一邊，而是端詳起面前的中村來。

“我之托付看來吾弟都已妥善解決，你既來臺，也知道是所為何事了。”

“秉承公子大恩，中村當(dāng)為公子鞍前馬后，殺滅敵人！”

“你來的很是時候，前幾日土番襲擊我漢人，我正欲除之而后快，揚(yáng)我鄭氏之威于諸番，你可知道該怎么做？”

中村抬起頭，興奮之色溢于言表，他拱手重諾：“小人愿率倭兵為鄭氏天兵打前鋒！”

新港溪碼頭上下來的千多日本移民讓保羅緊張起來，等中村等一百多名日本武士出入營壘，在熱蘭遮城諸人望遠(yuǎn)鏡中亮相后，更是給了荷蘭人一記重拳。

“鄭森找來了日本人！”

“他母親是日本人，弟弟就在平戶，這不算什么，我們早該想到的。”

保羅好似破罐子破摔似的躺在椅子上，對正焦躁不安，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到無法收拾地步的貝德爾好言寬慰。

“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總部懲罰嗎？！”

貝德爾無法對鄭森做什么，只好與保羅爭辯。

保羅揚(yáng)起腦袋，眼神輕蔑，這個來自總部的軍官，怕是不知道鄭氏的厲害。

“我才是福爾摩沙的最高長官！”

敲了敲桌子，保羅瞇眼緊盯貝德爾：“如果你覺得總部的紳士們對此有什么有用的辦法的話，請立即回巴達(dá)維亞并向總部申請將我撤職?！?

“由你來接替，怎么樣？”

貝德爾不說話了，兩人在沉悶的辦公室內(nèi)各自沉默，最后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平靜。

“長官，理事會邀請你們過去?！?

“什么事？”

“理事們說，應(yīng)該與鄭森進(jìn)行談判了...”

中村沒沒來得及休整兩天熟悉武器前去參與對土番的作戰(zhàn)，反而先隨鄭森參加了與荷蘭人的談判。

談判是在普羅民遮城進(jìn)行的，本來是要在熱蘭遮城，但鄭森力陳要保羅等人來赤嵌，不然沒得談，一番拉扯之下，最后定在了普羅民遮城。

談判的時間是在新港溪之戰(zhàn)后的第八天，除了在外的黃廷與郭懷一麾下的部隊(duì)還有留守新港溪防線的部隊(duì)之外，鄭森將剩余的部隊(duì)全部召集過來，隨同他一起會見荷蘭人。

三百鄭家精銳，一百日本武士，一百臺灣民兵，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這是在另有人手在提防土番的情況下，鄭森依舊能調(diào)動的人馬，面對保羅在熱蘭遮城一千出頭的士兵絲毫不虛。

何況，臺北隨時可能南下支援的安東尼施瑯葉祝部，還有六七百人。

“鄭公子，值得弄這么大陣仗嗎？”

普羅民遮城下，保羅與貝德爾等出城相迎，余光掃了一眼鄭森身后的大批武裝，呵呵笑道。

鄭森皮笑肉不笑，沒有回答他，只是伸了伸手：“進(jìn)去談還是在這里？”

“還是在這兒吧，進(jìn)去怕惹你不安，哈哈！”

保羅開懷大笑，讓緊張的氣氛松弛了一些，鄭森心中訝然，這個保羅倒是個有趣的人，知道形勢比人強(qiáng)，沒有因?yàn)猷嵣膹?qiáng)勢而心生芥蒂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兩人互相點(diǎn)頭坐到了手下搬來的椅子上。

而在接下來的談判中，保羅的行為也讓鄭森加重了這看法。

“臺灣利益事關(guān)公司與令尊之間的友誼，讓渡利益這種大事，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由令尊親自商榷，在此之前還望鄭公子...”

“臺灣事務(wù)父親已全權(quán)交予我，在臺灣，我即代表鄭氏，父親正于大陸剿匪，無暇顧及些許小利?！?

“...”

“臺北之雞籠淡水利益可以談，但鄭公子在臺南的行為未免太過霸道，這樣的做法對雙方的關(guān)系恐怕會是...”

“臺北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入口之肉豈有再吐出的道理？再說臺南，你們怎么解釋對我漢人盤剝壓榨，鼓動土番攻擊一事？”

“若不得明說，我勢必奏請父親，發(fā)大兵往臺灣，掃清夷狄，不留寸土！”

自談判開始，鄭森的態(tài)度就格外強(qiáng)硬，在接連幾次將保羅的提議駁回并不留面子的斥責(zé)后，保羅沒有發(fā)怒，他身旁的貝德爾卻是蚌埠住了。

“公司已經(jīng)在福爾摩沙的利益上一退再退，如果還不滿足，那只有刀兵相見了！”

他說的是荷蘭語，鄭森聽完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刀兵相見？歡迎歡迎，荷蘭人以商貿(mào)起家，我鄭氏卻是不同，看看在這東亞的海上，誰更厲害。”

保羅斜眼瞪了貝德爾許久，方才收回目光。

“這么說，鄭公子對臺南的土地也要盡數(shù)霸占了？”

鄭森擺擺手：“不是霸占，而是收復(fù)?！?

接著，他又補(bǔ)充了一句：“不過我并不是一介莽夫，也非那迂腐儒士，我乃商人，與你們一樣?！?

“你我之間有利益關(guān)系存在，臺灣這塊土地我鄭氏比你們更需要，所以收回，至于你們的利益受損，我保證不會太多，并且可能還會因?yàn)榕c我的合作而賺取更多的利潤。”

“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