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扒拉開披風,探出頭來,正好看見少年緊繃繃的臉色。
他似乎總是沒多少表情,即便在談論人生大事,臉上也不見大喜大悲。
唯獨蒸紅的脖子和耳垂,彰顯著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謝垂珠給整懵了:“不是,你不在意我身份了?剛才還在查人,怎么就跳到婚娶的事情上來?況且說到成親,家世、脾性、親眷如何,不得仔細打問打問么?”
桓宴斬釘截鐵:“不需要?!?
謝垂珠覺得這人一定是在開玩笑。
頂尖兒的世家貴族子弟,婚姻大事怎可能隨意兒戲??偟弥v究個門當戶對。
可是桓宴說:“家中兄弟甚多,總歸輪不到我去聯姻。既然不聯姻,找誰都由我自己決定,家里人不在意的?!?
其實就是家大業大,隨便造。
謝垂珠想象了下嫁給桓宴的未來,大概很富貴,非常富貴,能在建康城橫著走。絕對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受盡欺負,最后還被沉塘。
可是她耳邊又響起了小金珠的幻聽:開局落魄,宅斗打臉,悔婚之后就是男主強娶……
謝垂珠硬生生打了個哆嗦。
不,她不走這個劇情!
***
不想走霸道甜寵路線的謝垂珠,找借口遁了。
出去的時候,還帶著他的披風。深紅繡云紋的料子,裹在謝垂珠身上,愈顯得她肌膚白皙,目如點漆。
桓宴剛剛受過大刺激,再看謝垂珠,怎么看都帶點兒異樣的情愫。
他其實沒怎么和女子打過交道。如今不小心“輕薄”了謝垂珠,腦子里已經從婚娶想到養育子嗣,馬上就要快進到頤養天年了。
謝垂珠回去之后,又借營帳換衣裳。青槐不明所以跟進去,見她脫下披風,里面衣裳盡數被割裂,登時面色煞白。
“姐姐?”
他倉皇出聲,牙槽咬得死緊,頰肉顫抖著,“桓家小兒對你做了什么?”
謝垂珠先是被背后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看見青槐苦痛而猙獰的表情,趕緊解釋道:“沒什么,你別瞎想,這是不小心弄成這樣的?!?
什么不小心的舉動,能用利器割斷里外衣帛?
謝青槐撲通跪下來,膝行過去,抱住謝垂珠的腰。
“姐姐,姐姐……”
他低聲呢喃著,淚水濡濕了她腰間的衣衫。
“今日之辱,我必不會忘……”
尚且年幼的謝小公子,緩緩訴說著自己的恨意與不甘。
謝垂珠不知他腦補了些什么嚴重情節,只好各種哄,仔細解釋自己和桓宴發生的一切。但謝青槐的情緒沒有絲毫好轉,執拗道:“是桓宴有錯,還敢以此要挾成婚,狗東西?!?
向來文弱乖巧的謝弟弟口出暴言。
謝垂珠有點頭疼:“別說臟話……我不和他成親的?!?
“嗯。”謝青槐深以為然,“桓家小兒配不上姐姐?!?
謝垂珠被這個彩虹屁逗樂了,用力揉了揉他腦袋,“你夸得我差點就信了??傊蹅冊倏纯辞闆r,趁著這會兒桓宴腦子不清醒,顧不得追究我身份,我先把他穩住。等到了城里,咱就趕緊走,反正他是要去淮北的,短時間不可能再回來?!?
現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屬實不能跑路啊。
謝垂珠嘆氣。
世道不太平,交通不發達,出個遠門都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