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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海岸線戀人
  • 唐澤
  • 17775字
  • 2022-03-23 16:55:09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潔白的病房里,窗簾縫隙里射進來刺眼的陽光。

一個人影很快遮住了刺眼的陽光。他拉上窗簾,轉(zhuǎn)過身走到我面前坐下。

“你醒了?”男子笑了笑,說的是漢語。他有些禿頂,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口我熟悉的上海話。

“你是誰?”我問。

“我是中國駐日本大使館的劉洋。唐澤先生,你已經(jīng)睡了三天。之前你在沖繩的醫(yī)院,昨天才把你送到東京這邊?!?

“東京?”

“嗯,東京大學附屬醫(yī)院?!?

接下來他告訴了我這次飛機事故中,機艙外發(fā)生的一切。

飛機在空中早已失控,它的垂直尾翼在空中突然斷裂墜落,最后在機長出眾的操控下,飛機勉強保持飛行姿態(tài),直至飛到東京灣海面上空迫降。從技術(shù)上講,迫降是成功的,可是飛機還是發(fā)生前半部斷裂,斷裂處乘客大多數(shù)死傷。

幸運的是飛機中后半部分的乘客大部分活了下來,很快被日本海上自衛(wèi)隊和海上保安廳的救援小艇救走。

“你身處飛機斷裂部分,能活下來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劉洋說。

“除了我,還有誰活了下來?”我眼前突然閃過李雙最后的樣子。

“還有不少乘客被成功救了出來?!?

“342名乘客和機組人員,227人生還,115人罹難。雖然是一場災難,可是對于飛機當時的狀況來說,生還率能夠達到將近七成,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眲⒀筝p輕嘆了一口氣。

“那個機長還活著嗎?”

“他還活著。但是他的副駕駛機師卻死了,還有乘務長也死了。聽說是在海面滑行時候為了救一位不慎滾落地面的小孩,在飛機斷裂的一瞬間撞到門。她抱在懷里的孩子卻活了下來?!?

我突然記起那個沒給我留下好印象的老太婆乘務長,完全是反派的樣子,沒想到卻是一位舍身救人的英雄。

我想起了趙佳佳,于是問劉洋。

“還活著,而且表現(xiàn)得很勇敢,還被電視臺拍了下來。”劉洋把手機拿來給我看。

手機上顯示的是高空俯拍的畫面,飛機后艙門放出的氣墊滑梯邊緣站著的就是趙佳佳。

那個綾瀨結(jié)衣呢?

我忍不住問劉洋。

劉洋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這里只有中國人員的名單?!?

幾天后的早晨,陽光剛剛變得濃烈起來,病房的房門就推開了,進來幾個醫(yī)生和護士,把我抬上輪椅——其實我可以走路,然后我被送到機場,登機回了國。

在上海休養(yǎng)三個月后,我向公司提交辭呈,離開了上海。

一是空難后家人叫我回去休養(yǎng);二是因為自己總跟上海這座城市格格不入,沒有一點歸屬感。每次從東方明珠塔往下俯瞰,總感覺這座城市是那么陌生,無法把上海當作自己的城市。也許,這就是外鄉(xiāng)人的惆悵和無奈吧。

回到??谝恍瞧诤?,已經(jīng)入夏。

傍晚的天空,呈現(xiàn)許多層色彩。從天頂蔚藍的蒼穹直至地平線,天際的色調(diào)慢慢暗下來。天氣也不再那么炎熱,從海面吹來的風,讓即將入夜的城市清爽舒適了許多。

今晚我迎來了人生的一件大事,相親。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相親就像淘金,命好就會淘到顏如玉;命不好就是如花了。我的運氣一向不好,不然我也不會上那架飛機差點命都沒了。

我們一家三口先來到了一家海鮮酒樓的包廂里,點好菜沒過多久,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先走進來的人我很熟悉,薛阿姨。

薛阿姨?

那么跟在她后面進來的是……

何芮!

何芮是我小時候同院子的女孩,小學三年級時她爸爸被調(diào)回北京工作,沒多久她和她媽媽也跟著搬回北京。一晃十幾年過去,我對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刁蠻、任性。

跟著薛阿姨進來的是何叔叔,依然是我印象中的那副孔武有力的模樣、壯碩挺拔的身軀、棱角分明的面龐,你能想象他是搞科研的嗎?我看更像是古代的大將軍。這也是為什么何芮小時候在院子里那么囂張,沒有哪個小朋友見到她爸爸不嚇得趕快跑的。

如果沒見過何芮的人見了她父親,大概會很絕望,因為女兒大多數(shù)會像父親。不過可以放心的是何芮長得像她媽媽。我想這應該是她人生中最幸運的事了。

我老爸和何叔叔一見面,就是來了個老朋友式的熊抱,然后噓寒問暖,互相拍拍對方肩膀胸口之類互相打量著,就像久別重逢的戰(zhàn)友。

接著進來的就是何芮了。

我很好奇十幾年過去,當年那個小女孩現(xiàn)在長成什么樣了呢?

從門口走進來一位女孩,鵝蛋臉,柳葉眉,湖水般清透的雙眸,鵝脂般白皙的皮膚,身材高挑,長發(fā)碎碎地披著,整個人散發(fā)著淡淡的嫻雅氣息,仿如初夏安靜的傍晚。

這是何芮?

她長大了居然這么漂亮,怎么看都無法把她和十幾年前那個成天在院子里跟男孩子打架的野丫頭聯(lián)系起來。

“哎呀,這是小芮嗎?”我老媽也難以置信。

“顏阿姨好。”何芮禮貌地打招呼。

“小芮變得好漂亮呀!阿姨都快認不出你了。”老媽由衷地贊嘆,又對一旁的薛阿姨說:“養(yǎng)這么漂亮的女兒,真羨慕你呀!”

“哎喲,看你說的?!毖Π⒁贪岩暰€移到我身上,“這是唐澤吧?我也快認不出來你兒子了!”

“薛阿姨好?!蔽叶Y貌地點點頭。

薛阿姨笑呵呵地拉著何芮走過來:“小芮,你還記得唐澤哥哥吧?你以前整天追在他后面又打又鬧的?!?

何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澤哥哥好!”

“你好!”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哎呀,大家坐吧,坐下來慢慢聊!”老爸開始招呼起來,“服務員,上菜!”

兩家人圍桌而坐,服務員也開始準備上菜。上菜前,兩家的家長開始互相閑聊著,話題自然轉(zhuǎn)到我身上。

因為那場空難全國人民都知道,能從那場死傷數(shù)百人的空難中活下來,這種體驗是任何一個喜歡故事的人都好奇想打探一番的。

這是我回到??诤蠼?jīng)常面對的問題。我在回答何芮父母的問題時,何芮沒怎么說話,一些驚險的地方也不像她父母那樣表情幾番變化,整體很平淡。

女人跟男人關(guān)注的焦點是不同的,比如何芮爸爸關(guān)心的是飛機為什么會出故障,何芮媽媽關(guān)心的是機上乘客的家人心情。

好不容易說到話無可說,我才吃上幾口飯。但很快,話題就轉(zhuǎn)到了孩子們身上。

“小芮回來后在哪里上班?”老媽問。

“在航空公司當空姐,才去沒多久。”薛阿姨回答。

空姐?何芮當空姐?這么巧,真不可思議。

難怪她那么淡定,大概航空界這兩個多月來已經(jīng)討論了好久。

“空姐?當空姐很好呀!”老媽隨口的接話大概跟我的心情一樣五味雜陳。只要說到航空呀飛機之類的,總是會跟我那次九死一生的空難聯(lián)系起來。

薛阿姨卻搖搖頭皺著眉頭說:“當空姐有什么好的,又累對身體又不好,而且危險。我還打算過陣子給她找個單位呢?!?

是呀,當空姐有什么好的,一場空難,死了多少個空姐,能活下來就是萬幸。這點我深有體會,也有發(fā)言權(quán)。

當薛阿姨說這話的時候,何芮吃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大概心里不高興吧。

“唉,不說這個了,說了頭疼。對了,小澤現(xiàn)在做什么?之前不是在上海做什么金融嗎?”薛阿姨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把目標轉(zhuǎn)向我。

“他回來后還沒找工作,還在休養(yǎng)。他現(xiàn)在在搞攝影工作室,不過不是主業(yè)?!?

“那是,找份穩(wěn)定的工作比較好?!?

“媽!我不舒服,我想回去?!焙诬峭蝗慌恐Π⒁痰募?,軟綿綿地撒嬌。

“你哪里不舒服?”薛阿姨問。

何芮看了我一眼,在她媽媽耳邊小聲嘀咕起來。薛阿姨聽完何芮的話點點頭說:“好吧?!?

坐在旁邊的老媽連忙說:“小澤開車,讓他送小芮回去吧?!?

“哦,好吧?!毖Π⒁酞q豫了一下表示同意。

“放心吧阿姨,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我邊說邊起身。

何芮聽見媽媽同意了,馬上站起身向我老爸老媽告別。“顏阿姨,唐叔叔。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那薛阿姨,何叔叔,我就先送小芮回去了?!蔽覄傉酒鹕恚诬且呀?jīng)走到門外。

她的腳步怎么一下輕盈起來。她到底怎么了?

我出了包廂,看見何芮已經(jīng)走遠。我朝她叫了一聲:“小芮,等我一下?!?

何芮停下腳步,拿著的手機上微信響個不停,她輕蔑一笑:“這種無聊的相親局,我還是去找朋友唱歌逛街有意思。”這是她小時候慣用的伎倆,喜歡裝可憐騙大人同情。她每次欺負完別人后都用這招,而且效果很不錯,連被欺負的小朋友的家長都不知不覺地愛憐地站在她那邊。

我無奈一笑,點點頭:“是啊,我也是這么覺得。一起走走。”

“隨便,但不同路哦!”何芮低頭看手機。

我們走出酒樓的大門,一股清涼的夜風撲面而來,全身頓時舒爽了許多。

城市的夜景在霓虹燈中繁華而耀眼。公路上的車輛不斷在我眼前穿行而過,閃爍著晃眼的車燈。

“我送你吧!”

“不需要?!?

“喂,你一點都沒變??!”

何芮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我,隨著夜風,她身上的一股淡淡清香隨風而來?!胺判模覀兇蠹叶奸L大了,不會隨便打架啦!”何芮笑呵呵地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嗎?呵呵……”我應付地笑了笑。

“不過呢,我可要警告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哦!”何芮指著我。

“打你主意?”我聽了心情很不爽,“誰會打你主意呀!任性……”我一時嘴快,發(fā)覺時已經(jīng)收不住了。

“你說什么?”何芮皺起眉頭。

“我說你任性沒禮貌。”我毫不示弱。

“我哪里任性了!”何芮倔強地反駁,臉上也有些慍怒。

“哎!你看看,這不是了嗎?你可是空姐呀,注意你的說話禮儀,要輕聲細語,還要時刻保持微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這些,大概是習慣,從小我就喜歡這么逗她發(fā)火,應該是我小時候?qū)ら_心的一種方式。

“我是不是空姐關(guān)你什么事!我說話禮儀關(guān)你什么事。要你管!”何芮的聲音越來越大,絲毫不顧及周圍開始側(cè)目的行人。

“當然不關(guān)我的事,我也不想管??墒窍胂胛覀円菜闶菑男⊥娴酱蟮?,見你一輩子嫁不出去沒人敢要,真是好可憐你呀!”我裝出很惋惜的表情,對她搖搖頭。

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再試一次感覺還不錯,逗她生氣挺有意思。她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你!”何芮咬著嘴唇,嗔怒地盯著我。

“怎么?我說的不對?你這樣子,就是嫁不出去,沒人要!野丫頭!”我得意地笑起來。

“過分!”何芮大叫一聲。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何芮的巴掌一下甩過來,我還來不及反應,就挨了一記耳光,臉頰頓時感到火辣辣的疼。

“你!”我捂著臉驚詫地看著她,想不到她真敢打我。

何芮漲紅著臉又朝我小腿猛踢了一腳。我痛叫一聲彎下腰,雖然她沒穿高跟鞋,但這一腳足夠疼的。

“混蛋!”何芮甩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喂!你站??!”我抬起頭,忍著疼好不容易地喊了一句。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流中。

我想追上去,可小腿的疼痛感讓我踉蹌了一下。

再看,何芮已經(jīng)看不見了。

三天后,我來到??诘膰H金融大廈。

這里有一家金融公司需要一個攝影師幫忙拍攝宣傳片,是我同學介紹的業(yè)務。在沒找到正式工作之前,先接一些攝影訂單還可以打發(fā)時間。

進入這家公司,讓我想起以前在上海工作時的情景,那時候的工作單調(diào)又重復,沒一絲激情,每天朝九晚五,一上班就要打開各種金融數(shù)據(jù)報表和新聞頁面,然后做成各種數(shù)據(jù)分析報告上報。偶爾抬起頭看一下偌大的金融部辦公樓里在各自辦公隔間井然有序工作的工蟻們。我也是一只工蟻。

眼前的這些人也會有我當時的心情嗎?

“你好,我是張伊達?!必撠熃哟业氖莻€靦腆的大男生,一張大白臉上嵌著一雙瞇瞇眼,當他對你憨態(tài)可掬地一笑,你會覺得是哆啦A夢在朝你微笑。

“很抱歉,因為經(jīng)理要換人了,所以那項業(yè)務可能要暫停一下,但是合同既然已經(jīng)簽了,我們也會完成的,這你不要擔心。”

過了沒多久,一臉遺憾和抱歉樣子的張伊達走過來,在我跟前的椅子上坐下。

“是不是情況不太好?”我問道。

他點點頭?!靶聛淼念I(lǐng)導還沒報到,現(xiàn)在帶班的領(lǐng)導之前就對我們老大不爽,他未做完的一概否決?!?

“是嗎?”我倒沒多大失落,畢竟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被人拒絕的狀況。

但說沒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張伊達將一個信封遞到我跟前,“這是幾張棒球票,中國對日本,過幾天開始。”

“好,謝謝?!蔽医舆^了棒球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知道這是張伊達是在以個人的方式表達歉意。

“對了,能幫我個忙嗎?”張伊達誠摯地看著我。

“什么忙?”

……

夜晚的星空靜謐,機場高速路上響徹著汽車的引擎聲,路燈的光暈不斷在車窗前滑過。夜風吹拂在臉上,有說不出的暢快感。

我?guī)е鴱堃吝_開車到了美蘭機場外的海航基地,在停車場停好后,張伊達撥通了一組手機號,然后低頭在一旁嘀咕起來。

張伊達的新領(lǐng)導今晚會從上海到海口,張伊達臨時受命去接領(lǐng)導,不會開車的他只好請我?guī)兔Α?

“唐澤!不好意思,我們領(lǐng)導說他家人開車來接他了,我現(xiàn)在過去找他,你自己先回去吧。不好意思,明天我請你吃飯!”然后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

這家伙……

我正準備回車里,突然起了尿意,就往航站樓走去。走到新航站樓樓下,轉(zhuǎn)眼就看到里面走出來一隊空姐。她們穿著海航的新制服。

何芮應該在里面。我突然想起何芮。

然后,我真的看見了何芮。

我只是往隊伍中間掃了一眼,就看見了何芮。她走在最后面,跟一個看上去像飛行員的男人聊得挺開心。

男朋友?

不會吧?有人能受得了她的性格?這個人一定是英雄。

然后我看到何芮跟那個男生吵了起來,越吵越兇,聲音越來越大。但她的同事們只是駐足看著,沒有解圍的意思。

我走過去喊了聲:“何芮!”

她回頭訝異地看著我。近看何芮,發(fā)現(xiàn)她給我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又很吸引我。她穿著空姐制服,化著淡妝,長發(fā)整齊地梳在腦后,全身上下透著典雅迷人的氣質(zhì),和上次見面時判若兩人。

“你怎么在這里?”何芮看到我愣聲道。

“我來接人?!蔽一卮稹?

“你朋友?”一個穿著飛行員制服的男人走上前問,很戒備地瞄著我。

“算是吧?!焙诬峭瑯雍芙鋫涞乜粗?。

我熟悉她那種戒備,就是小時候看見我靠近,戒備我又要用什么法子欺負她的那種。

“以前的鄰居。”我看到周圍很多人在看我。

從這幾個空姐的姿色來看,當然是何芮最美了。于是,其他空姐沒說什么就繼續(xù)走了,留下我和何芮還有那個飛行員。

“小芮,我送你回去吧,我車在酒店下面。”飛行員有趕我走的意思。

我覺得這場面出現(xiàn)的時候我應該識相地走開。

沒想到何芮對我說:“你開車來的吧?”

“是啊。”

“那我坐他車回去。我們以前鄰居,離得近?!?

那飛行員一臉的失望,還有看著我憤怒的表情。

何芮一言不發(fā)上了我的車。我放好她的行李,回到駕駛座,何芮正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又像在想什么。

在我看來,在暗淡的車內(nèi)燈光下她就像一幅古代畫卷里悄悄入睡的美人兒。安靜的睡相,還有飄來的淡淡香水味,讓我感到舒適恬靜。

我輕輕地關(guān)上車門,連扭動車鑰匙發(fā)動引擎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破這個美好的畫面。

車開了一陣,我才發(fā)現(xiàn)何芮真的睡著了??磥硎抢哿???战阋膊凰闶莻€很輕松的職業(yè),碰到空難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唉!一想到空姐,就有不開心的回憶。這大概就是我看到何芮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的原因吧。

車子行駛在通往市區(qū)的機場高速路上,遠處是霓虹璀璨的城市,路兩邊是橘黃色的路燈,再往外是看不見的黑暗,夜空反而顯得清晰,看得清流動的浮云。

眼前就像靜止的畫布。

耳邊傳來何芮的呢喃聲。她嬌嫩的身子在座椅上動了幾下,睜開蒙眬的睡眼輕輕地伸著懶腰。

我小心地移開視線。

她為什么會那么可愛,為什么我會有些癡迷呢?也許任何男人都會和我一樣禁不住這樣想吧。

“到哪兒了?”何芮問。

“還在路上?!蔽艺f。

“好慢?!?

“是你醒得快?!蔽倚α诵Α?

“連飛了兩天,累?!焙诬强粗胺健?

“唉,做這行就是辛苦。那你最好繼續(xù)睡吧。”我說。

我還記得小時候的畫面。何芮剛來的時候,女孩子們對她不熟悉,常常把她冷落在一邊。后來,她只有不斷欺負別人,來吸引大家的注意。但是,她越是這樣,大家越是怕她。

其實,她很害怕孤單。那時候的我,不懂這些。

當時的我,看見她站在旁邊看著別人嬉鬧玩耍,孤零零的。我走了過去,對她說:“我叫唐澤!你叫什么?”

“何芮。”

“一起玩吧!”

“好!”她開心地笑了。

一路上,何芮不說話,只顧看著窗外,我也沉默地看著前面開車。車載音樂放著舒緩的旋律,夜幕下的城市越來越近,霓虹燈劃過車窗,散發(fā)著魔幻的色彩。

我把車開進了何芮家的小區(qū)院子,何芮稍稍坐直身子準備下車,對我說:“謝謝?!?

“你剛才說謝謝?”我又問了一次,感覺是不是聽錯了。

“是啊,怎么了?”

“有點不適應?!蔽倚α诵?,“上次你說謝謝是小時候我?guī)湍阏驴ǖ綐渖系娘L箏?!?

何芮抬起手撓了下頭發(fā):“這么久的事,我都快忘了,你居然還記得?!?

“當然了,我比較懷舊?!?

“那你記得小時候在我最喜歡的白裙子上涂鴉的事吧?!?

“你……”她剛才不是一副不記得以前事的樣子。

“這事嘛,我們慢慢算。”

這大概就是溫柔的殺意吧。

“知道了!我先幫你拿行李上去?!壁s緊逃跑吧!

我推門下車,幫她從后座拿行李。

何芮家以前和我家同在一個單位大院里。她家搬走后,那套房子因為房改被一位職工家屬買下?,F(xiàn)在想想,當初一起玩的孩子們,還有多少繼續(xù)住在那個隨著歲月漸漸老去的單位大院里呢?當年的樹已經(jīng)長大,石凳上殘留著歲月的余溫?,F(xiàn)在,只留下記憶而已。

上到六樓,何芮拿出鑰匙開了門。

我往里面看了下,有間房還透出燈光,應該是她父母還沒睡覺。

她噓了一聲,然后做了個讓我走的動作,就把我留在了門外……

至少說句客套話感謝下吧,比如改天吃飯什么的。

第二天,請我吃飯的是張伊達。

在他們公司樓下的餐廳。

“今天怎么了?”我問張伊達。

“你不知道……”張伊達耷拉著腦袋坐在那兒,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當然不知道。”

“新領(lǐng)導來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上班就把幾個主管調(diào)走了?!?

“你昨晚拍馬屁沒拍成功嗎?”

“什么拍馬屁啊,例行公事好嗎?不過他老婆好漂亮?!?

“老婆?男領(lǐng)導呀?!?

“嗯,是的。對了,今天上班時我跟領(lǐng)導說了你的事,似乎有轉(zhuǎn)機?!?

“噢!這好呀!”

“等好消息吧,新領(lǐng)導要來了,部門里一幫狗腿子就想趁機表現(xiàn),平常懶得跟豬一樣。”

吃完飯后,還是午休時間,我隨著張伊達到他部門里拿一份資料,他走在前面,剛進門就連忙退出來,對我說:“我們的新部門經(jīng)理來了!”

我伸頭往里看,那位新來的經(jīng)理在一群主管的陪同下,從門口穿過整個國際金融部向經(jīng)理辦公室走去。整個過程,雖然是午休時間,依然有不少人紛紛站起來圍觀,場面頗為壯觀。從外表上看,他大概三十歲,戴著金絲邊眼鏡,顯得很斯文干練。

他的路線正好跟我們碰上,于是張伊達主動將我介紹給他。

“你好,我聽張伊達說過你。我是新的部門經(jīng)理,我叫王子章?!彼斐鍪?。

我連忙握上他的手自我介紹道:“我叫唐澤,希望以后多多關(guān)照?!?

“沒問題,我看過你的作品,很不錯?!?

看來有戲。

我連忙答謝。

接下來就是詳談業(yè)務的事情,我總覺得這個王子章對攝影有些了解但不上心,能說到點子上,不過更多時候是游離。大概經(jīng)歷了十五分鐘的聊天后,就結(jié)束商談。

然后讓張伊達跟進。

可能因為只是幾萬塊錢的小業(yè)務,對他來說,幾百萬或者幾千萬元的業(yè)務才有上心的必要。

離開金融大廈,我就徑直返回我的工作室,在我家附近的一棟老房子里租的套間。

走到樓下,居然迎面碰上何芮。心里想著:怎么這么碰巧?!

轉(zhuǎn)念一想,我們兩家現(xiàn)在就住在一條街上,我這工作室也在這條街上,又正好處在她去超市的必經(jīng)之路上,遇上是高概率的事件。

“又見面了!”何芮對我淡淡一笑。

“嗯!”我點了下頭。

“你工作室在這兒嗎?”何芮看到我工作室所在的這幢樓。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問。

“我媽說的,好像在這里?!焙诬钦f。

“要上去看看嗎?”我很客氣地說道。我猜她會拒絕,然后大家打個招呼就各自離開。

但沒想到,何芮點點頭往上看了看,“好呀,上去吧。”

“啊?好。”這讓我有點意外。

突然想起昨天她說過的:慢慢算。

不會是想搞破壞吧。

“你這是什么眼神???”何芮挑眉笑了下。

上了樓,我打開房門請何芮進門。

三房兩廳的客廳和餐廳被我改造成室內(nèi)攝影棚,主臥被我改成工作間,大點的側(cè)臥是拍私房照或者房間照的攝影棚,最小的側(cè)臥是我休息的房間。

“沒想到呀,真是有模有樣。”何芮很贊嘆地在工作室里四處參觀。

我緊緊跟在后面介紹。

“哇!相機!”何芮看到我放在工作臺上的相機,“5D4,85的頭,看來你主打拍人像。”

我一聽愣了,吃驚地道:“嗯!你很懂呀。你也玩攝影?”

“不。”何芮抬起頭,“可以拿一下嗎?”她想摸那臺照相機。

被她的神秘吸引,我點了下頭?!澳悄闶悄L??”

“對,我以前兼職做攝影模特,走秀模特也做過,但我只有175,許多走秀參加不了,所以攝影多點?!焙诬欠浅P⌒牡乜粗鄼C。

“婚紗拍得多吧?”我?guī)退翮R頭蓋,打開開關(guān),讓她體驗一下拍照的感覺。

“以前對攝影師的相機很好奇,看得最多的是攝影師拿著相機給我看的預覽圖,真的很少能摸一下攝影師的相機。他們都很在意他們的相機。”

何芮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非常青澀地拿起相機,對著窗外想拍一張照片,但手指沒按到快門。

我伸手輕輕地將她的手指撥到快門位置,“這里,先半按住對焦,然后再按下快門。”

咔嚓,她拍了她后來據(jù)說是人生中第一張專業(yè)相機照片。那照片后來掛在工作室很顯眼的位置。拍得好不好?當時和現(xiàn)在我都覺得拍得很爛,但嘴上當然要恭維一番。

“我很少拍婚紗,沒有拍過雙人,只拍過幾次單人。我總覺得拍雙人婚紗照,以后不好嫁出去。”何芮將相機交給我。

“哪有那么迷信?!?

“所以我拍寫真多點,還有廣告、畫報、雜志封面和插畫?!焙诬腔卮?。

我不覺得意外,其實她很漂亮,瓜子臉較小,很上相的那種。“哪些雜志?”

她說了一大堆著名的雜志,“就這些?!?

“啊!難怪!我說怎么那么眼熟。那期拍得很好啊!”我不由得興奮起來,站我面前的原來是一位明星級模特。

“沒有啦,那次很累?!焙诬切Φ?。

“可以……”我猶豫了一下,拿起相機向她示意了下,“可以給你拍一次嗎?”

何芮輕輕笑了下,點點頭說:“可以是可以,但要請我吃飯。”

“沒問題?!?

“大餐哦!”

我們來到一家附近的西餐廳,這家店做的牛排味道不錯,價格卻不便宜。何芮還真的要宰我一頓。想想能拍她寫真,這個花費也值了。

點完菜后何芮突然雙手支著臉蛋說:“你這個做攝影的賺錢嗎?感覺很虧錢的樣子?!?

“為什么這么覺得呢?”

“我知道相機還有設備都很貴,而且大家現(xiàn)在拿個手機都可以拍照了。用相機拍照那么累,除非要拍什么正式的婚紗之類的照片,很少人會光顧攝影店吧?!?

“我這叫工作室,還會拍別的?!?

“我覺得差不多啦?!?

“唉!”我覺得沒必要跟何芮爭下去,就為了證明自己過得不辛苦,其實我過得挺辛苦的,“都不容易,真的。”

何芮深深地點了下頭,出神地看著餐桌,雙手撫著頭似乎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我問。

“前幾天在上海碰到以前一個同事,她朋友跟你一樣也在那架飛機上?!焙诬钦f。

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憶。

這的確是很不好的回憶,但被何芮淡淡地帶出來,讓人忍不住又想去回憶。

餐廳的音樂很舒緩,何芮的聲音很悠長。

就像翻開一本老舊的照片集,空難的一幕幕漸漸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認識嗎?”

“一下忘記了名字。她只跟我打了招呼就走了。聽說到現(xiàn)在都很不好,經(jīng)常做噩夢。你會有嗎?”

“還不至于,但有時想起會心有余悸?!蔽一卮?。

“如果是我,可能要好幾年才能緩過來?!焙诬酋局忝肌?

“也可能是我神經(jīng)大條吧?哈哈!”我撓著自己的頭笑起來。

窗外的陽光瀉進餐廳,地面上的光斑慢慢地移動著,時間在緩緩地流逝,午間陽光下的城市也顯得慵懶起來。

原本話題已回到攝影上,飯吃到一半時,何芮突然又問起:“空難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感覺?”

“很糟糕?!蔽覍嵲谙氩坏皆撛趺葱稳?,“或者說很嚇人。你問這個不合適吧?”

“為什么?”

“身為空姐關(guān)心這個,不吉利吧?”

“有什么呀,我們私底下也會討論。”

“那天你不是聽了嗎?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

“都是問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東西,你能否好好講講你的心路歷程?”何芮好奇地朝我眨眨眼。

“心路歷程?你還真會說笑,苦難歷程差不多。”

然后,我把那天從登機開始到被救起的經(jīng)過重新說了一遍,雖然我這幾個月來說了很多遍,幾乎倒背如流。

然后,我想起了那個可愛的日本空姐綾瀨結(jié)衣。

“好像是叫綾瀨結(jié)衣吧!”我想了下回答。

“漂亮嗎?”

這不,問題來了。沒經(jīng)驗的小年輕在這種情況下會下意識回答“當然”。

但像我這種跟很多女人打過交道的人,第一反應自然是一口咬定:“當然是你漂亮。”

要說何芮跟綾瀨結(jié)衣誰漂亮?真說不上來。一個偏韓系的美女,一個是正版日系美女。都是美女,無法比較。

“是實話嗎?”何芮眨著漂亮的眼眸看著我。

“當然!”

“感覺像假話!”

“怎么可能!現(xiàn)在很好看的空姐很少了!”我說。

“所以我屬于很多那部分嗎?”

“你放過我吧……”

“哈哈!”

飯后,我把何芮送回家。張伊達的電話正好響起來,今天王子章新官上任,晚上要請部門吃飯,還點名道姓叫上我,要我來現(xiàn)場拍些照片,作為他們部門團建的資料,順便也一起吃飯交流交流。

“我們這邊,新官上任第一天要搞歡迎會的?!?

“不報銷他自己請嗎?真是有錢??!”我感慨萬分。

“拜托,這種局肯定會公家出錢啦!”張伊達扶著眼鏡笑瞇瞇地看著手機。

在上海打工時也就每年年底小聚一次,吃得也很簡單。

“咱們公司唯一有的就是錢,沒錢那還得了?。 睆堃吝_一臉夸張的樣子。

“也是哦……”

到了晚上,我們來到著名的魚泉海鮮店。聽張伊達說這里都快成了他們的固定食堂了,老板見他們來了非常高興,連忙招呼我們進最大最好的包廂。

王子章因為年齡跟我們相差不大,沒擺什么架子,兩手支著椅子跟就座的男女同事閑聊,還招呼沒進來的人趕緊進來,不好意思坐下的趕緊坐下。服務員送來菜單,主管們接過菜單準備點菜,他指著菜單喊:“點菜別摳門,什么大魚大肉都點上,鮑魚海參一人一份,還有大龍蝦每桌多點幾只!對了,還有酒,我車后備廂有上好的白酒紅酒,不夠再去隔壁酒行買,要買好酒,到我這兒報銷!”然后將車鑰匙丟給旁邊主管讓人去搬。

“我突然對他很有好感?!睆堃吝_悄聲說。

“幾只龍蝦就打動你了?你也真夠脆弱的?!蔽冶梢暤?。

“我兩年都吃不上這種大餐,能沒好感嗎?”張伊達眼睛笑成一條線,別提多高興了。

飯席中間,王子章還端著酒杯到各桌敬酒交流。會喝酒的人紛紛要求跟王子章多干幾杯,不會喝酒的也要拉著王子章說幾句。所以,大家在飯桌上沒有任何拘謹,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

頓時謠言緋聞彌漫在飯桌上空。

張伊達幾杯酒下肚就有了幾分醉意,我看得出來,他不太會喝酒。

“不能喝別喝那么多。”我說。

張伊達一臉不高興,“不多練習,怎么去酒吧艷遇?”

……

酒過三巡,大家轉(zhuǎn)移陣地,去KTV開了幾個包廂繼續(xù)喝酒唱歌。我也拍了不少照片——其實這種飯局照片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找個會拿手機拍照的就可以應付。正要問是不是可以先走了,就被王子章拉著去了KTV。

我不習慣擠在包廂里爭麥克風唱歌,坐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就準備走了。

剛起身沒走幾步,就有人拉住我,是張伊達。

“你怎么了?”我看他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我喝——”話還沒說完,他就嘔了一地。頓時,包廂里的女生驚叫連連。

我把張伊達扶出包廂,正好看見從另一個包廂出來的王子章。他迎面向我們匆匆走來,拿著手機向我點頭打招呼。

我們擦肩而過。

王子章走到我身后對手機小聲說了一句:“不是讓你別給我打電話嗎?我現(xiàn)在有點事……”

我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但是他已經(jīng)消失在拐角處。

我扶著張伊達走出KTV門口,一股清涼的夜風撲面而來,全身頓時舒爽了許多。

夜空下的城市,璀璨的霓虹燈光閃爍在大廈的窗戶和光滑的車身上,反射出模糊迷離的色澤。街上的年輕男女,在各色燈光下的店里來回穿梭著,享受著屬于他們的夜晚。

我們向路邊走去,沒走幾步,張伊達站住不動了。

“女神……”他醉醺醺地指著。

“女神?”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一頭微卷的長發(fā),氣質(zhì)嫵媚,不是女神,而是天生的妖精。這樣的她,在行人中格外耀眼,她輕輕拂去額角的發(fā)絲,美眸四顧。一陣微風吹過,白色的裙擺隨風擺動。

是男人都無法抗拒這白色的誘惑,路上的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上幾眼,哪怕身邊已有自己的愛人。

連我也情不自禁地多看幾眼。

“我的女神來了!”張伊達說著還打了個酒嗝。

他醉了,我沒醉。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在張伊達的夢境里。

這時她看向我們,嫵媚輕笑,我愣了一下。張伊達的反應更大,傻傻地笑起來。

她朝我們緩緩走來,我頓時不知所措。張伊達卻激動地叫著:“我的女神來了!來了!”

難道真是張伊達的女神?

對了,我還沒問過張伊達有沒有女朋友。她剛才對我們笑,現(xiàn)在又走過來。不會真的是張伊達的……

“你為什么來了!”我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側(cè)身一看,是王子章。

他從我們身邊走過,徑直向張伊達的女神走去。

“我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彼p柔地說。

“我剛才不是接了嗎?”王子章走到她面前。

“可那是打了50次電話后!我在家里等了好久?!彼荒樥J真地看著王子章。

唉!

原來她是王子章的老婆,長得真漂亮。

我遺憾地看了眼旁邊的張伊達,他依然在直勾勾地看著他的女神。

人生就是那么無奈。

“你喝酒了?”王子章嘆了一口氣,想扶她。

她甩開王子章的手向我們走來。

這次真的是沖我們來了。

張伊達高興,我卻茫然。

她走到我面前。她身上的確有股酒氣,酒氣里還夾著淡淡的香味,聞起來很怪。

“喂!你說!他配做一個男人嗎?”她指著王子章問我。

“?。俊?

我怎么那么倒霉,居然撞上新領(lǐng)導的家室還被質(zhì)問這種問題,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嗎?

王子章從后面趕上來,把她抱在懷里往后走,柔聲說:“素兒,別鬧了,我們回家吧。”

她拼命掙脫王子章的懷抱,后退幾步,大聲叫起來:“回哪個家?你說回哪個家?你現(xiàn)在知道怕別人看怕別人說了嗎?”

路人紛紛停下腳步看著我們,有人掏手機了。再不走明天微博微信圈就有我們了,我趕緊悄聲說:“王總,咱還是先離開吧。”

王子章瞄了一眼我,“你是……”他好像記起我是誰了,頓時臉色大變。“啊!是你!”

“王總,再留下來可不好。”我猛使眼色。

她指著我:“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他太太?”

我一愣,難道不對?

“我來告訴你我是他什么人吧!”她憋住勁,正準備大聲宣布。

王子章突然吻住她的嘴,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時間靜止了,仿如只有他們兩人。

這一幕令在場的我頓感尷尬,反應過來后我沒立即將臉別過一邊,而是放開張伊達,拿起相機按動快門,拍下了兩人擁吻的照片。沒想到,這張相片在日本拿了大獎,那是后話。

此時,兩人的擁吻沒有照片上那么安靜,而是帶著激烈的掙扎和扭打。兩人沒親多久,王子章就被推開了,他對面的女人嘴角淡淡一笑,“你還愛我!對吧?”說完便轉(zhuǎn)頭向停車場走去。

王子章急忙跟上去,沒走幾步又回頭朝我喊:“看什么呢,快過來幫忙!”

“???”我懵懂地指著自己。

“對,還有他!”王子章指著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張伊達。

幫什么忙?見王子章和她已經(jīng)走遠,我急忙扶著張伊達跟上。

我們來到停車場,王子章正等在那兒。他拉開車門讓我們上車。那個女人居然已經(jīng)坐在前座,一言不發(fā)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走了?!蓖踝诱掳l(fā)動了汽車。

“王總,你喝酒了,酒駕不太好吧?”

“我根本沒喝。你沒發(fā)現(xiàn)?你鼻子沒聞到嗎?”

“?。。俊?

“酒杯里裝的是白開水。那些拍馬屁的還是很貼心的!”

“厲害……”我不由得感慨在領(lǐng)導鞍前馬后真是一個很需要細心的技術(shù)活。

王子章的越野車開上馬路,駛?cè)胍雇淼能嚵髦小?

我看了一眼窗外,城市夜晚的璀璨光華在窗面上飛逝而過,像一層隨意涂抹的流光溢彩。倒映著路邊霓虹光彩的車子,一輛輛在窗外消失又出現(xiàn)。城市大樓的燈光,廣告牌,路邊的路燈,各種顏色的光彩全都交織在一起,在路的兩邊出現(xiàn)又消失。

“她不是我太太?!蓖踝诱峦蝗徽f。

“呃?”我愣了一下,沒聽清楚,“你剛才說……”

張伊達已經(jīng)在我旁邊睡著,打著呼嚕。

“她叫尹素兒,不是我的太太。”王子章透過倒車鏡看著我沒再往下說。

“王總,你跟我說這些不太合適吧?”我問。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愛八卦的人,雖然像個狗仔隊似的?!?

“我是攝影師,不是狗仔隊,你放心?!?

“他睡了吧?”王子章從倒車鏡上看了眼張伊達。

“是睡了,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放心吧?!?

“生活就是有很多無奈”,王子章的話反而讓我很郁悶。我覺得他根本就是幸福的煩惱,無奈說的是我們這種人才對。

我連女朋友都沒有正郁悶呢,居然有人因為情人小三而郁悶。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好呢,還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好呢?

王子章把車開到了一個花園式小區(qū),車子繞過小區(qū)的小樹林,開到一幢歐式公寓樓下。

“你在車上等我,我先送她上去。”王子章開門下車,繞到尹素兒的門邊開門。

尹素兒還在香甜地睡著,王子章將她抱出來背在身上。

“需要幫忙嗎?”我下車問。

“沒關(guān)系?!蓖踝诱麓艘豢跉?,背著尹素兒進了公寓走道。

我無聊地留在車邊打著哈欠,張伊達還在酣睡,打著難聽的呼嚕。我望著四周,小區(qū)很安靜,公寓樓都不高,只有一些房子亮著燈。

“這么大的地就蓋這么點,真是浪費呀。”我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

一陣微風吹過,小區(qū)的樹林發(fā)著沙沙的響聲,晴朗的夜空下,昏暗的路燈穿透這片靜謐的小樹林。如果閉上眼一會兒,再睜開,也許會錯以為自己來到阿爾卑斯山某個安靜的小鎮(zhèn)。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人來短信,也沒有電話。

電話多了,找你的人多了,你會煩惱。電話少了,沒人找你,也會煩惱。

在煩惱中度過每一天,也許這才是生活。

等了一會兒,王子章走下來。

“她睡了?”我問。

“還好睡了,不然你們有得等了?!蓖踝诱聼o奈地笑了笑。

“哦……”我大概明白他說什么。

“走,我們?nèi)コ渣c東西?!蓖踝诱律狭塑?。

我回到車后座,問:“去哪兒吃?”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是我最喜歡的地方?!蓖踝诱律衩刭赓獾匾恍?。

王子章說的地方是一家賣烤生蠔的大排檔,我沒來過,也許是這兩年新開的。

我把張伊達留在車里,開了車窗給他透氣,讓他繼續(xù)睡。我和王子章兩人在店里找了張桌子坐下。

“王總,你放心吧,今晚的事我不會說的?!蔽以俅温暶?。

“行,我相信你?!蓖踝诱滦α诵?,拿來了兩瓶雪碧。“其實呢,我找你們來,并不只是想封你們的口?!蓖踝诱路畔戮破?,看著我。

“那還有什么?”我問。

王子章往店外看了一眼:“你覺得張伊達人怎么樣?”

“他人不錯,就是單純了一點?!蔽一卮?。

我不明白王子章話里的意思,也不明白跟張伊達的為人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說他還在擔心張伊達會多嘴說出去?

“張伊達看來很喜歡尹素兒?!蓖踝诱履闷鹧┍唐届o地看著我。

我愣了一下,覺得不妙趕緊解釋:“他喝醉酒了,胡說而已?!?

“喝醉酒了,人才會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來。你說對嗎?”王子章笑了笑。

“可能尹素兒是他喜歡的類型吧?”我遲疑道。

“也只能是喜歡和遠遠看著,對嗎?”王子章問。

“是吧……”我越來越聽不明白王子章想說什么。

他吃飯時候真沒喝酒?

還是雪碧會喝醉?

“如果我把尹素兒交給他,張伊達可以照顧好她嗎?”王子章說。

“你說什么?”我差點兒把嘴里的雪碧吐出來。

王子章很認真地看著我:“尹素兒現(xiàn)在病得不輕?!?

“生?。俊蔽覇?。

“是心病?!蓖踝诱轮钢约旱男乜冢叭绻^續(xù)跟我在一起,她這種病會越來越重。今天你也看到了,她這樣一半因為酒精一半因為她的病?!?

“這種病應該叫相思病吧?”我笑了下想讓氣氛輕松點。

但是看到王子章那張嚴肅的臉,我連忙收住笑容,干咳了兩聲,趕緊低頭喝雪碧。

“她越愛我,就越想跟我在一起。但是,她知道我不會放棄我的家庭。越是這樣,她越痛苦,我擔心……”王子章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你也不能把她給,給張伊達啊?她不是商品呀!”我皺起眉頭看著他。

“她需要一個愛她能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的人,我不是。張伊達如果真的喜歡她,就讓他放手去追?!蓖踝诱乱廊槐砬槠届o。

我拼命搖頭,“不,不。剛才張伊達說的是酒后胡話,你不能當真。而且,尹素兒肯定不會愿意?!?

“但是繼續(xù)下去,對她不好!”王子章咬牙切齒地輕捶桌子。

“王總,你先別激動,一定會有什么解決辦法的?!蔽液寐暟矒崴那榫w。

王子章苦笑地看著我,“唐澤,你不懂。當你面對兩個愛你的女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被兩個女人愛上,不是幸福,反而是痛苦嗎?

我想我不會有這樣幸福的機會,讓兩個女人愛上。我連自己的另一半在哪里,都不知道。

“王總,你愛你的妻子和孩子嗎?”我話出口馬上就后悔了,這話題非常敏感。

“很愛?!蓖踝诱麻L舒一口氣。

“那為什么你還要和尹素兒在一起?”我突然覺得我這么問有點愚蠢。

但王子章沒反應,而是出神地看著雪碧瓶里不斷跳動的泡泡,“你第一次見到她,有被她吸引到嗎?”

“有,真的很漂亮!”我點點頭,告訴他實話,“都有了拿起相機一陣猛拍的沖動?!?

王子章輕輕笑著,“我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我以為除了我妻子,我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但是我錯了?!?

“你是怎么認識她的?”我很好奇。

王子章把玩著雪碧瓶,“那晚天空下著小雨,她和幾位同學被她的老師帶進飯店的包廂里。我當時坐在飯桌的最角落,但是,她進來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頓了一下,繼續(xù)說:“她也像今天一樣,穿著白色連衣裙,一張清純的臉蛋,還有她那雙清透的眼眸,茫然地看著這個復雜的社會。她就像在暴風雨中搖曳的花兒,在黑暗里是那么耀眼。那心跳的感覺,仿佛年少時見到了初戀的女孩,怦怦地緊張?zhí)鴦又??!?

王子章暖暖地笑著,喝口雪碧,像是在回味那段美好的過去。

“她當時還是學生?”我問。

“大三禮儀隊隊員,那天是她第一次被禮儀隊老師帶出來。運氣真好……”王子章像是對自己說的,“是她運氣好,也是我運氣好。為了她,我還跟飯桌上的朋友鬧不和,丟了一個幾千萬元的項目。”

“為了美人,江山都不要了?!蔽颐摽诙?。

王子章嘴角揚起,“是呀,但是那一刻開始,對我來說,什么都不重要了?!?

到底是誰病了呢?我認為是王子章病了。

王子章低頭吃起剛端上來的烤生蠔,吃了幾個才繼續(xù)說:“如果張伊達不愿意,我再試著找別人吧?!?

“王總,為什么要這樣?不能好聚好散嗎?”我訝異王子章這種奇怪的執(zhí)著。

“沒用的?!蓖踝诱螺p輕搖頭。

“如果張伊達知道,他可能不太會答應吧?”我自己也不清楚張伊達是怎么想的。

王子章看向外面說:“還是等他酒醒后再問他吧。那你呢,你喜歡她嗎?”王子章突然這么問我讓我猝不及防。

我趕忙搖頭,“別找我,我不想摻和這種事。”

王子章嘆聲笑道:“好吧!其實喜不喜歡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彼蝗粚⒆⒁饬Ψ诺搅宋液竺?,我跟著回頭看。

是電視在放比賽。

“是棒球賽?!蓖踝诱鲁昀锖傲艘宦暎袄习?,電視能開大點聲嗎?”

老板拿著遙控器過來,把聲音調(diào)大。

“……中日棒球?qū)官愡M入第五局,雙方比分仍然是0:0?,F(xiàn)在是中國隊第四棒上場,雖然這一棒是強棒,但是中國隊的壓力仍然很大,因為對面站著的是日本隊主力投手山下健次……”

電視上那個年輕俊逸的日本球員,應該屬于日本女生最喜歡的類型吧?最近一聽到日本這兩個字就敏感,總會想到的綾瀨結(jié)衣。

王子章回過頭,給我介紹,“這個山下健次在日本可是少女們的萬人迷呀。當年在高中時打甲子園就已經(jīng)聲名鵲起,今年以22歲的年紀成為日本隊主力投手,更是讓他在日本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日本棒球?我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在日本是很受歡迎的國民運動。

王子章看上去對棒球很感興趣,不時地給我講解棒球的比賽規(guī)則,還有那個日本隊投手。

“這個山下健次的球速非常快,起碼有——”

這時王子章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輕聲說了一聲,“你們先睡吧,我現(xiàn)在回來?!?

“你老婆?”我這問題問得很白。

王子章點點頭:“我送你們回去吧。你的車放哪兒?放在剛才的酒樓嗎?”

“放在公司樓下?!蔽艺f。

“你喝酒了別開車了,我們先送張伊達回去再送你吧?!蓖踝诱抡酒鹕?,從口袋里拿出錢包,喊了一聲,“老板,買單!”

“王總,我來吧!”我搶著付款。

王子章制止我,搖搖頭說,“好了!我來吧。收入多的付錢?!?

雖然這看上去是他的優(yōu)點,但我聽了很不是滋味。

夜色已深,路上的車輛和行人少了,喧囂后的城市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燈,還有隱約閃動霓虹光彩的大廈,陪伴著依然孤獨的人。

城市悄悄地入睡了。我們疾馳在馬路上,掠過引擎的轟鳴和颼颼的夜風。

張伊達這家伙像被拔了開關(guān)的機器貓哆啦A夢一樣,一動不動地打呼嚕。

“你知道他住哪兒嗎?”我問王子章。

“單身的一般都住公司宿舍。對了,你覺得他有女朋友嗎?”

“應該沒有……”我也不確定。

“我也想應該沒有。”王子章很肯定地點點頭。

沒過多久,王子章的越野車就開到了宿舍樓下,問了門口保安,搞清楚了張伊達的宿舍在幾樓后,我就和王子章一起把張伊達扛上樓。

搞定后,我們走下樓。

最后王子章再開車把我送到我家樓下。

“棒球票你拿了吧?有空記得一起來看球哦!”王子章坐進車里發(fā)動車子離開。

過了幾天,按約定的日子。何芮來工作室找我。

這是第一次給何芮拍照。

我選擇在室內(nèi)攝影棚給她拍照。

也許是出于攝影師的某種虛榮感,既然是同樣的模特,同樣的設備,那我應該可以拍出比那本雜志還好的效果。

“還是不要了!我們街拍去吧!”何芮卻拉著我往門外走。

“可是……”我看著自己擺弄好的攝影棚,“拍幾張再走吧!”

“下次吧,下次吧!”

既然是街拍就要出行。??谟幸粋€特點,就是城市小,許多城區(qū)馬路和街道因為人流和交通,開車的話會非常費勁,反而是電動摩托這種交通工具非常適合穿街走巷。

尤其是街拍,在??谶@種城市,老房子和老街區(qū)搭配何芮這種韓系美女,會非常容易出片。

這是第一次跟何芮拍照,因為是抓拍,我配了一個適合街拍和快速機動的鏡頭和相機。

然后我們就出發(fā)了。

電動摩托在我們這里叫電驢,也許是跟粵港將摩托叫鐵馬有關(guān)。所以我騎上電驢,后面坐著何芮。

何芮穿著T恤和牛仔褲,白皙的長腿一跨就坐上后座,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出發(fā)吧!”

我們先來到??诘尿T樓老街拍照,這里是20世紀初期的南洋風格建筑物群,許多街道都非常老舊,保持著二三十年前的樣貌,再搭配馬路上的現(xiàn)代交通工具,這種新舊交融的場景,別具風情。

將電動摩托停在一邊,讓何芮下車,我還沒拿出相機,她就在一個沿街商鋪前擺好了姿勢。

我拿起相機快速抓拍。

第一張何芮的照片就這么拍下來了。

她盤著頭發(fā),在下午的陽光下清新脫俗,白皙的臉上透著滿滿的氧氣感,已經(jīng)習慣了攝影師和模特在這里街拍的路人與商家老板都忍不住回頭想多看一眼何芮。

何芮邊走邊擺pose,我一路跟在后面抓拍。

“何芮!”我喊她。

她停下,回頭,一個微笑。我按動快門。

照片很好看,就是拍得太累。這也不是我很擅長的拍攝方式,但我卻喜歡這種照片。

老街區(qū)有許多小店,到了吃飯時間,我們進了一家老店吃晚飯。這家店裝潢得頗具港風,何芮拿著一杯檸檬紅茶邊玩手機邊喝。

我拿著相機站在旁邊,輕輕叫了聲:“何芮?!?

她仰起頭。

我按動快門。

何芮晶瑩剔透的眼眸出神地看著鏡頭,懵懂中帶著一絲奇妙。改天,讓她試試復古的港式造型,或許會更有一番風情。

吃完飯,夜晚的??诹鞴庖绮?。騎著電動摩托,呼吸著微醺的夜風,跟著電動摩托的車流,來到新華北的清補涼店。

沒錯,清補涼,??诘南娜诊嬈罚谏虾?偸菓涯钸@東西。在??谙∈杵匠5臇|西,在上海的一些店里成了高檔貨,就像美國的中餐館一道不那么正宗的北京烤鴨也能賣到高級牛排的價格。總之,回到??诤?,夏天的夜晚我總會騎著電動摩托到附近的小店吃一份清補涼。

這一次跟何芮來,是我回海口后第一次跟別人一起去吃清補涼。

何芮喝著清補涼的椰汁,盯著我裝著相機的挎包問:“可以看看今天的照片嗎?”

我把相機拿出來遞給她。

她接過相機,先將相機的背帶掛在脖子上,再打開開關(guān)預覽相片。似乎是每個模特看自己照片的習慣,她們都喜歡拿出手機對著預覽圖拍幾張,再修修發(fā)朋友圈。但我覺得何芮的照片根本不需要修,她真的很上鏡。

“這張真好看!”看到喜歡的照片她就會拿給我看。

這時我們兩個人湊著頭一起看相機,有時候太近會碰到額頭或者肩膀,有一次還碰到她的臉。

“你覺得哪張最好。”何芮問我。

我拿過相機,相機帶扯著脖子讓我倆湊得很近。

“這張。”

我抬起頭。

正好鼻子碰著何芮的鼻子,她漂亮的眼眸離我非常近。

她趕緊解開相機帶縮了回去,然后又像沒事一樣伸頭過來看相機,“是不錯耶!”

吃飽喝足,看完相片,就準備回去了。

我送何芮到她家小區(qū)門口。何芮沒下車,而是坐在后座對我說:“你不會還記得那天我打你的一巴掌吧?”

何芮不說我差點兒都忘記了,“我都不記得了?!?

“不!你還記得!”何芮嘟著嘴說。

“好吧。記得?!蔽颐约旱哪槪笆呛芴??!?

“哈哈!所以你想報仇嗎?”何芮指著我笑道。

“應該算扯平了吧?小時候那么欺負你,算是讓你報仇了吧?!蔽疫@么說至少能自我安慰下。

何芮下了后座,走到我跟前說,“來吧,讓你打回來?!?

“開玩笑的了。沒事啦,你快回去吧?!蔽彝屏怂幌隆R苍S她又有什么陰謀。

“不!你打回來,不然不能扯平?!焙诬呛芫髲姷卣f。

干脆答應她吧,不然這樣下去都不知道要僵持到多久。

“那好。”我下了電動摩托,站在她跟前。

她退了一步,還是有點緊張。“你來吧!”

居然還把眼睛閉上。

“來嘍!”我說。

“嗯!來!”

我伸出手,輕輕捏了下她的小臉蛋。“你這么可愛,我怎么舍得打!”

何芮睜開眼睛看著我,臉紅撲撲的?!爱斎豢蓯哿?!”

“沒事吧?”我是不是太用力了,雖然是輕輕捏了下,怎么臉紅得那么厲害。

“沒事!我回去了!”何芮捂著臉就往家跑。

看著何芮跑回去的樣子,我突然有種穿越到十幾年前的夏天的感覺。

真的,回到小時候多好。

沒那么多煩惱。

結(jié)束了愉快的一天,接下來是連續(xù)幾天的工作,都是拍婚紗或者外地旅客的跟拍。

一連累了幾天,終于迎來了難得的休息時間,連著休息三四天,沒有拍攝沒有修圖??梢猿灾砥戎嬃献诳照{(diào)房里追劇。

但王子章的微信讓我的好心情沒了一半:“嘿!明天是棒球賽!我正好有時間要去看,你也一起來吧!”

我這才想起王子章給我的球票,但我不太想去看棒球。但為了那幾萬塊的業(yè)務,也只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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