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意沒料到宋鄭然突然問他這么嚴肅的感情問題。

于情于理，她沒有掩飾的必要。

“喜歡過。”

宋鄭然喉結一動：“現在呢？你確定你真的放下他了？”

“現在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慕晚意未曾深究內心的真實想法，反正至始至終，她沒有后悔過她的選擇。

“我先走一步。”慕晚意接到冉芯芯的電話，說是已經到達她的出租屋了。

她走回去的路程中覺得不對勁，回頭看時又沒有察覺出端倪。

疾馳而來一輛車不知從何處竄出，當慕晚意反應過來時，一個高大的男人已經將她推到人行道。

慕晚意覺得小腹疼得厲害，大腿滲出鮮紅的血液，一時令她快要暈過去。

“沒長眼睛？”

周予晏沉著臉，看著倒在地上一臉痛苦的女人，臉色微變，“慕晚意你……”

“去醫院！送我去醫院，求、求你……”

慕晚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完這話時，周予晏直接將她抱上車，臉色閃過一絲驚慌。

他明白目前是什么情況，但沒有開口。質問慕晚意的話不知從何說起，甚至，真的需要問嗎？

周予晏壓住那些不斷浮出心頭的念頭，五分鐘就抵達附近的醫院。

陸川得令趕來時，卻見那個叱咤商場的周予晏，耷拉著寬大的肩膀，垂頭等候在手術室外。

神色說是面無表情，不如說是完全不在狀態。

像被誰劫走魂魄似的。

“周總。”

“病房安排好，手術還要一個小時，把伺候的傭人也叫來。”

周予晏幽幽一句，總而言之，要是慕晚意出來后有半點不踏實，他們就不用干了。

陸川低頭道：“慕小姐現在是什么情況？”

周予晏難得自嘲一笑：“她要是活著出來，我便告訴你。”

陸川深感不妙，頷首后悄悄退去。

男人靜坐在原位，握緊拳頭，閉了閉眼，滿臉都是懷里那女人痛苦的表情。

為什么會這樣？

他們為什么會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

她唯一一次愿意向他的屈服，就是為了她懷的孩子嗎？

這個孩子……

周予晏站起來，檢驗科的護士將報告結果第一時間送到他手上。

結果不出所料，慕晚意懷的是他們的孩子。

但是，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三小時后。

慕晚意在病房里起來，垂在被子外面的手被男人微涼的手掌緊握著。

她蹙了蹙眉，下意識卻沒有急著掙開。

模糊的視線清晰后，她發現身邊的居然是周予晏！

搞什么，這男人……

她剛清醒時有些暈頭轉向的，反應過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前一黑，差點又暈過去！

慕晚意鼻子酸得不行，眼淚啪嗒啪嗒地淌出來。

要說偷偷哭，慕晚意最擅長不過了。

她過去遠不像現在這般堅強，在寄人籬下的十年里，在被周家冷落的三年里，最容易也最有效的排遣方式，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無聲哭泣。

仿佛沒人注意，她的悲傷就可以輕易過去。

這次，慕晚意一如既往，哽咽著那個消逝的小生命。哀悼、委屈、幽怨，全都傾瀉而出。

她害怕周予晏醒過來，猶豫要不要先擦擦滿臉的淚水時，男人的手就伸過來。

周予晏輕柔地劃過她的淚痕，低聲啞氣：“哭都哭了，還怕被我發現？”

“你在這干什么。”慕晚意不想和他討論其他更深入的話題，撇開臉別扭道。

“事到如今，你還能瞞我什么。”周予晏嗓音很淡，“怪不得不想出國，連點事業心都沒有，為了這個孩子，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慕晚意這才覺得周予晏正常了，他不就是以挑釁嘲諷她為樂趣嗎？

現在孩子沒了，還是這種語氣，還有比周予晏更沒良心的人？

她紅著眼眶，不說話，只是胸口控制不住起伏，慕晚意壓制不住這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我有錯。”周予晏突然開口，“若不是我推了你……”

慕晚意沉默了一會兒，適應著他的反常，冷笑道：“若你沒有推我，那我就直接被車撞死了。一尸兩……”

周予晏不耐地捂住她的嘴：“伸手。”

慕晚意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將手抬起來的同時打量他的臉。

“看我做什么，看你的手。”

慕晚意愣了一下，視線移到無名指的位置時，儼然發現一枚寶石戒指閃著耀眼奪目的光。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

“慕小姐，你愿意嫁給我嗎？”

周予晏淡淡道，好似只是在說一句“你好”。

慕晚意瞪大眼，她這輩子也沒有戴過什么鉆戒，更不要說向她求婚的是周予晏。

第一反應直接翻了個身，背對著周予晏吐出兩個字：“變態。”

男人立在原地，沒有動。耐心等待二十分鐘。

慕晚意躺累了，要平躺回來，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男人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甚至連眼神也如二十分鐘前到模樣。

平靜而專注。

慕晚意不禁冷笑，再次側身打量他：“周總現在玩得哪出？孩子沒了，我現在手上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你的把柄。

你放心走吧，我不會纏著你，享受自由還來不及呢。”

“我在這兒耗費時間精力，不為了孩子，為了誰你不清楚？”

周予晏薄唇動了動，回想到慕晚意聽到他求婚時驚恐的深情，勾唇道，“不相信？”

男人俯身下來，輕快地在慕晚意唇上留下一個吻。

蜻蜓點水般，讓人有觸電般的心動。

慕晚意惱羞成怒：“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能放過我？現在的我對你而言，根本沒有利用價值，你大可不必……”

“慕晚意，你相信過我嗎？”

“相信什么？”

“我喜歡你。”

“噗嗤。”慕晚意垂眸，她在這男人身邊三年，還不了解他嗎？

“周總對喜歡兩個字，有什么誤解？”

“慕晚意，你不知道我當時等在手術室外面是什么心情。

你瞞過我，我也曾負了你。現在我說什么都抹滅不了過往的話……“

男人走到病房門，沒有看她，“我會制造新的記憶，直到你重新愛上我。”

他有那個自信。

他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