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坎坷坷是道路,磕磕絆絆是生活。
鎮南到地方卸貨的時候,貨當然是少了。少了的貨從運費里折價扣除。鎮南只能罵罵咧咧地自認倒霉,心里咒這些王八龜孫子不得好死。
“鎮南,你自己丟的貨損失你自己負擔,不能算在車上。”三叔插進來說了一句。
這使本來就很窩火的鎮南的火騰地一下升了上來,他兩眼圓睜瞪著三叔,“啥意思?掙了錢是一起的,賠了的算我自己的?”
“貨丟了是你自己沒保管好,那是你自己的原因,怎么能算在一起呢。”三叔說。
“行,知道了。”鎮南憤憤地說。
這使原本就因丟貨的損失而心情煩亂的鎮南更加煩亂了。他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地用勁踢飛了一個在眼前的小石子。小石子飛了出去,打到了前面跟鎮南對向而來的一個男人,被打疼的男人沖著鎮南喊:“你他媽干啥呢?踢石子干啥呢?”
“路上的石子我想踢就踢。”鎮南本身也知道被他踢飛的石子砸著人了,心底正在自責的時候聽到了那人的罵聲,這罵聲將他心底的火氣激了起來,于是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鎮南本身就帶著一種殺氣,眼睛一瞪這種殺氣就更濃了。現在的鎮南還年輕,生活也還算順心,因此身上的殺氣不那么重,越往以后,他的人生道路越來越坎坷,他身上的殺氣就越重。他不怒自威,沒有人敢輕易惹他。
那人一看不是個好惹的主,就緩和了口氣說道:“石子砸著我了,砸得我生疼。”
鎮南聽對方口氣軟了下來,被激起的斗志也就回落了。
“沒事吧?”他說。
“沒事。”
“對不起了。”鎮南向對方賠禮道。
“你說三叔,這種事情也能怨我嗎?這是被搶,不是因為我疏忽而丟失貨物,如果是我疏忽丟失了,我啥也不說,自認倒霉。可是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又不是不知道,當時那樣的情況只能那樣處理,如果停車了損失會更多。這種情況他是知道的,事后咱們還跟他說了,他也說只能這樣處理,結果還這樣做事,真是累死累活干得沒意思。”回到車上的鎮南對鎮北抱怨道。
“本身就是么,這真不應該怨你,不應該算你的。”鎮北說。
“哎,錢這個東西真是又是個好東西,又不是個好東西。你說它是個好東西哇,因為它親人都能離間了。你說它不是個好東西哇,沒有它還真不行。人人都為了它拼死拼活。”鎮南不由得感慨道。
“是了哇,錢沒有不行,我看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禍因錢起。”鎮北附和道。
“主要是錢不湊手,如果有錢,就自己單出來跑算了。銀錢的活真不能在一起弄。”鎮南說。“哎,沒辦法,先這樣吧。”
不管怎么樣,他們的車在鎮南辛辛苦苦地操勞中,跑得還是很不錯的。如若依著鎮南的想法,他覺得會掙更多的錢,可是三叔不贊同鎮南那大膽的想法,鎮南也就只能按著三叔的意思跟著三叔一起跑。鎮南很快就還請了買車時所借的外債。
在算賬的時候,三叔和鎮南也產生了一些矛盾。三叔認為鎮北是鎮南帶的,因此鎮北的一切開銷應該算到鎮南頭上,而鎮南認為鎮北跟車干活可不是給他個人干,而是給大家干的,因此不應該算到他個人頭上,而應該算到集體頭上。
“裝車卸車鎮北一樣也沒少干,而且不止給我這個車裝貨卸貨,還幫著你一起給你那個車裝貨卸貨。鎮北又是個下苦力干活的人,從不偷奸耍滑。干活時挺高興,分錢時就出來說頭了。”鎮南說。
“本身我就不同意鎮北跟車,他一個新手,還沒有駕照,萬一開車出點事,算誰的?損失誰來承擔?”三叔說。
一聽三叔這樣說,鎮南立馬火冒三丈,怒氣沖沖地對三叔說,“行,算我的就算我的。如果出啥事,損失我來承擔。”
“鎮北,你說,親三叔還不如遠房的二叔,我跟著二叔跑車時也沒有駕照,二叔啥話也沒說,帶著我跑,最后還幫我辦了駕駛證。二叔的情我是一輩子也還不完。”離開三叔的鎮南對鎮北說。
“就是,我去了二叔那跟你跑車,二叔也啥也沒說過,照樣管我吃喝住。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就在二叔那呆著。”鎮北說。
“這不就想著咱們弟兄倆能在一起嗎。我教你你也能學得快點,別人不一定好好教你。真沒想到這樣。”鎮南說,“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怎么辦,就這樣吧,又不能再返回二叔那里去了,總不能跟二叔說三叔不讓你跟車吧,那樣讓人家二叔笑話。你快點考個駕駛證,再跟我跑一段時間,技術過關了,就去給別人開車去,還能掙工資。”
“嗯。”鎮北點頭答應著。
以前由于經濟緊張,所以鎮北一直沒有考取駕駛證。這之后,鎮南讓鎮北去考了個駕駛證。這樣一來,鎮北開車也就不屬于無證駕駛了。鎮北現在也基本上掌握了開車的技巧,能熟練地開車了。但是鎮南還是怕他有啥應激的事情自己處理不了,因此還是決定讓他再跟他跑上一段時間,等技術過硬一點再出去給別人開,畢竟開車也是個危險的職業,容不得半點馬虎。
鎮北對鎮南在心理上似乎也形成了一種依賴,他想到離開鎮南自己一個人開車就有點害怕。怕自己有啥應激的事情處理不了。盡管鎮南總會罵他,嫌他開車不走心,他還是不由自主地依賴他。
鎮南和鎮北似乎是一對連體兄弟,緊密地連在一起,汽車就是連接他們的紐帶。鎮南強的時候給鎮北輸送養料,鎮北強的時候給鎮南輸送養料。他們日日相對,夜夜相守。在崎嶇顛簸的路上,這種紐帶越接越緊,越顛越牢固,越來越經得起路途以及歲月的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