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溫晚艱難地移動著自己的腿,一步一步走到黎君的病房外,透過玻璃窗,她看見黎君睜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眼里是什么,她看不見。所以,她推門進去了。
“小姨,許久未見了?!睖赝淼穆曇粼诶杈呿懫穑@是個令她畏懼的聲音,可是她動彈不得,只能聽著!
“是不是很替自己覺得委屈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有半點能站起來和我斗的能力!其實沒有人害你,我也真的只是踩脫了油門而已,你要是覺得自己的下場太過糟糕,甚至是想找個人算算賬,那還是得去找杜煙。要不是她的嫉妒心作祟,你今天也不會躺在這里。雖然我的傷勢也沒比你好到哪里去,但是我不在乎。傷敵一千自損百八,我仍然覺得我沒輸?!闭f完這番話后,溫晚站在黎君的床邊盯了她許久,兩人眼神交匯,百感交集卻無聲……
第二天一早,杜煙做好了簡單的飯菜帶來醫院給溫晚,而溫晚順勢提出和她一起去看看黎君,她答應了。
“這也難為你了,剛能站起來走,就立刻去看小姨。這事兒說到底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小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這病說來就來了……”
“是啊,上了年紀的總是不如年輕的?!睖赝淼脑捓镉性捯亩艧熣f不出來半個字。
溫晚的言語在瘋狂的試探,但是沈濯清那么愛她,杜煙除了啞口無言也沒什么其他的表現了。她害怕年老色衰的自己在沈濯清心里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十八歲那年就在沈濯清的身邊,二十出頭時就贏得了沈家人的喜愛,三十歲時成為了最年輕、最出色的公關經理,此時三十五歲的溫晚能夠給盛世瑾逸帶來利潤……但這些都是加分項,她最介意的還是沈濯清愛她這個事實。
那時候的杜煙也是沈濯清的新歡,他是她的英雄,可是現在英雄為了另一個女孩征戰四方、血濺疆場……
其實我不怪你,你已經陪我走到力所能及的地方了,往后的路,只有自己。
一個月后,醫生通知溫晚可以出院了。也是這一天,沈老先生給兒子兒媳打來了電話。
“小溫。近來可好?”
“爸,我們都好?!?
“算算日子,出院了吧……”
“不早不晚,正好今天,我們收拾完東西就去看您?!?
“好啊,我也正要找你們呢。”
“這……”還沒等沈濯清回了話,沈老先生就掛斷了。
“老先生生氣了?”溫晚湊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那怎么能,我爸一般不會跟咱們生氣的,也許是他最近看了什么新聞覺得心里不順暢了,也是有可能的?!?
溫晚立刻就知道了這件讓沈老先生不順心的事情是什么……黎君是他當年親自高薪聘請的人才,怎么今日就有了此番下場。
溫晚清了清嗓子,一手挽著沈濯清一手輕輕地拄著拐杖,十分優雅的走到了那輛雷克薩斯前,冬天的風冷冷的,吹在溫晚臉上卻顯得很明媚。她仰起頭,抬著下巴高傲的像一只天鵝。
“修好了?”
“防滑輪胎給你換上了,以后開車小心些吧,別再撞了什么不該撞的人……”沈濯清皺了皺眉,心里好像十分不是滋味。
“不該撞?我不是故意的呀?!?
“我知道!我就是說以后!以后要小心!”
“你覺得我還想撞誰?。俊?
“你自己這不是也受傷了嘛,我好心提醒。”
“好。以后,我必定十分小心?!?
沈濯清看著溫晚不知道說些什么,這個人還是這個人,但又好像變了;那時候的溫晚是真的溫柔婉約,也是知書達理、懂事大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她睚眥必報、句句逼人……你說她生來就是這樣的,沈濯清不會信。
“走吧,老先生等著呢。”她靠近他的那只手已經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再說下去兩個人怕是會吵起來。
“你們到哪兒了呀?菜都涼了?!?
正在開車的沈濯清接到了杜煙的電話,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溫晚就把電話開到了外放。
聽到杜煙軟糯糯的聲音,溫晚立刻變了臉色:她將頭偏向窗外,眉心緊鎖……她的模樣全部都在沈濯清的余光里,
“今天老爺子叫我們倆回家,晚上可能會住下。”
“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啊,飯菜都白做了,那我只能一個人吃了?!?
“啊……那你辛苦了?!?
“做給你吃的,不辛苦。”
“那就這樣吧,我先掛了,開車呢。”
“好,注意安全。”
溫晚坐在副駕駛一聲不吭。她靜靜地聽著這對男女的語氣、辨別著他們的措辭,其實也不是想要什么證據,作為女人,溫晚才不會搜羅這些,她相信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那什么,她給咱們做飯了,問一下還回不回家?!?
“嗯,我一直聽著呢。”
“那……”
“好好開車,注意安全?!?
很多年前,溫晚口中簡簡單單的‘注意安全’就能夠讓沈濯清欣喜很久;可是現在,這句話對他而言或許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有人說:你如果對待我和對待別人一樣,那我就不要了。就像《最好的我們》里余淮對耿耿說過兩個人要一直做同桌,后來這句話也會說給別人聽一樣。注意安全是十分普通的四個字,可那時候的溫晚僅僅是用這四個字就能讓沈濯清歡喜……現在無論說什么都不會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