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去,去你姥姥那去。”
“姥爺,抱!”沈念慈和方方的兒子方武奇已經四歲了,整天粘著沈濯清,就想讓姥爺抱著。
“姥爺呀,扣泥呢,手不干凈。聽話啊,去你姥姥那兒坐著去!”
“爸你干什么呢?”方方端著早上沈濯清給溫晚煮好的果茶來到了院子里。他看見溫晚正坐在涼棚下的藤椅上,而沈濯清坐在小馬扎上埋頭扣著花土。
“你媽要養花,我看著這片地不錯,給翻翻土。”
“請花匠來不就行了,您別蹲著扣了。”
“哪哪兒行?你媽的花園子,我得親自弄。”
溫晚招呼兒子過來:“別管他了,愛弄就弄吧。”
“爸那腿……”
“比我的好多了。”
“那您還要養花?雨季的時候您怎么辦啊?”
溫晚朝著沈濯清的方向努努嘴:“這不有你爸呢嘛,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沈川慈確實被秀到了一把。
“溫言。”
“干什么?”
“我餓了。”
“你先餓著。”
“嘿!你干嘛呀!”
沈濯清和溫晚坐在樓下院子,盧豐和溫言坐在頂層花壇。溫言興致勃勃的盯著身邊的一片空地,手里在畫著什么形狀,嘴里還不知道念叨著什么。
“你比劃什么呢?”
“你看我姐夫給我姐摳花土呢,我也想養花,你給我整塊地去唄!”
“你看天藍不藍?”盧豐癟癟嘴。
“藍呀!多好看!”
“用不用我給你整塊天?”
“去你的吧!”溫言眼睜睜的趴在窗臺上往下看著姐姐的院子。
等沈濯清為溫晚準備好小花園以后,溫晚決定和妹妹一起在這片地里種花,可是,溫言生病了。
“老了嘛,就是身體會不好。”她一邊戲說著自己的病情,一邊咳嗽著。
“別胡說,我比你還大兩歲呢。”
“你不用這么天天守著我,有盧豐呢。”
“那可不成,我有點兒不放心,你從小生病了就是姐姐帶你去醫院的。我倒不是覺得除了我他們誰都照顧不好你了,話說回來,這機會挺難得的,我好久沒這樣和你說說話了。”
“嗯。”
從溫言生病以后,溫晚每天都會來到她床邊坐上那么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她會和她說說話,會給她講講故事,會陪她聊天……
好景不長。兩個月后的一天晚上,溫言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幾個小時后醫生宣布救治無效,已經去世了……兩個女兒都沒在身邊,只有盧豐一個人,他站在醫院長長的走廊里,遲遲不肯離開。從背影看過去一個年近七十的老頭兒,他彎著腰弓著背,用手強撐著冰涼的墻面。
這天凌晨,溫晚沒有按時睡覺。她很困,但她不敢閉眼,她害怕一閉眼就是妹妹的那張臉。
“爸爸媽媽走了,妹妹也走了……”她沒有說完心里的話,重重的垂下了頭,眼淚滴在手背上。
“早點兒睡吧。”沈濯清一遍一遍的撫摸著她的后背。
“睡不著啊。”
“你看盧豐,睡得比誰都香。”沈濯清回頭看了看蜷縮在沙發角落里的老盧頭,他走過去給他蓋了條毛毯。
“哪是睡得香,那是哭累了。”
“咱們先上樓吧。”
小夜燈昏昏暗暗,他扶著她往樓上走去。上臺階時,溫晚一個不小心滑倒了。沈濯清匆忙的彎腰去扶,他摸著溫晚冰涼的手,想著快點兒把她扶起來。
溫晚掙脫沈濯清的手掌,她跪坐在樓梯臺階上。終于,借著昏暗的燈光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沈濯清嚇得站在一邊久久沒有上前,這是沈濯清見她哭的最厲害的一次。
這一夜,溫晚沒睡。
第二天,沈濯清起的很早,昨夜他也是實在太困了才沒撐住陪著溫晚的。他掃視了一遍房間,空蕩蕩的。沈濯清快步起身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他趴在三樓的欄桿上,目光向下搜尋著。溫晚坐在盧豐對面,盧豐還在睡著。
“晚晚。”他走了下去,站在溫晚前面,擋住了盧豐。
“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嗎?”
“啊?”這一大早臉還沒洗的沈濯清被溫晚一個問題弄得渾身冷汗了。
“凌晨三點二十的時候,盧豐說夢話了,他說讓溫言走慢一點,他有話說,
他叫了好幾遍,我真以為溫言能聽見呢……”
“說胡話了?你快上去睡會兒吧。”
“我不困。”
“你倆可真吵。”盧豐被二人的對話吵醒了。
“老盧,上去再睡會兒吧。”
“啊。”
“去啊,樓梯在那兒呢。”沈濯清看著盧豐從沙發上起身,直勾勾的走向了門外的院子,他好心的提醒他。
“啊。”
應了兩聲,他還是走去院子里了。沈濯清回過頭來繼續勸著自己的老婆能上去休息一會兒,溫晚才不聽他的苦口婆心呢……盧豐突然從院子里進來了,他拉著沈濯清的胳膊就往樓上走,溫晚沒攔著,覺得耳根子清凈清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