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十五年,東靖皇帝蕭衍突發重病,朝政全部落入丞相蕭溱之手。
與此同時,司徒雪一行人也踏上了前往邊城之路。
夜晚多寒涼,蕭衍獨自撐著那身殘軀立于大殿之外看著高階之下的漫漫長夜。
這黑夜恍若一個巨大的蟲洞,向著自個兒的王朝一點點侵蝕而來。
蕭衍深深的憂慮著王朝的未來,這樣羸弱的王朝夾在北遼南閶這樣強大的兩國之間,東靖未來又該怎樣繼續延續?
可他終究還是無力再護這深處風雨飄搖中的帝國。
同年十一月末,北遼太后命大將忽律杕南下入侵東靖,未有兩月接連奪取東靖邊陲數城,繼而向東靖都城直下而來。
如今眼瞧忽律杕大軍即將開到中州城下,時任中州太守蕭伍誓死與城同在。
就在城破之日,蕭伍的血書也隨著這漫天的雪花一同敲開了承紀殿緊閉的大門。
“陛下——”高內侍心焦的看著蕭衍那張本就不多精神的面孔之上此刻呈現出來的愁苦之貌。
只見他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言不發的呆坐在龍榻之上,無神的眼眸亦緊緊盯著手里的信紙。
“高內侍?!笔掝6G端著湯藥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太子殿下,陛下......”得見蕭睿禛的身影,高內侍匆匆走了下來。
“下去吧。”
“唯。”
蕭睿禛明白此時蕭衍此刻痛苦之結。
“父親,歇息會兒吧?!笔掝6G端著湯藥小心走上前去。
“好,聽你的。”蕭衍松開了那緊握成拳的手,“聽你的,樾乂?!?
“父親,阿姐來信了。”
“哦~虞兒去到西瑀滿打滿算也有兩年了,為父還真有點想虞兒了。”
看著這封寫滿了關心之語的信,他那滄桑的臉上才舍露出一抹欣喜之顏來。
“樾乂,陪朕出去走走吧?!?
“唯?!?
一路上,他皆在苦苦支撐著自個兒那軀殘體。
“今日的天氣可真好。”他停在了御湖邊。
風,掀起了面上的波痕,繼而掀起了輕盈的柳枝......
“若是能日日瞧的此景,也算余生無憾。”蕭衍沉重的說。
“父親,會的?!?
“樾乂......”他隨之緊握著蕭睿禛的手,瞳孔不覺放大,未有一秒,瞬時眼前一黑,無力的癱倒在蕭睿禛的懷里。
“陛下——”身后眾人皆被嚇的三魂沒了七魄。
他病倒的消息很快便傳出宮外,蕭溱同蕭睿行借著中州軍務之名匆匆攜著文武百官入了皇城之中。
可如今的蕭衍已是個行將就木之人,此刻只得躺在床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
“臣參見陛下,太子?!奔僖膺駠u一番,蕭溱直接遞上了針對中州的一系列對策。
蕭衍努力握了握蕭睿禛的手,只見他即刻站起身來,繼而兩手摟住蕭衍的兩臂,隨即將他支棱著坐了起來。
隨后,蕭睿禛在他耳邊將那奏折里的內容一一讀出。
可讀著讀著,蕭衍臉上的愁苦愈加深重。
翌日,蕭溱便向天下傳達了蕭衍的旨意。
太子蕭睿禛為先軍之率,暫行皇帝之名御駕親征,靖王蕭睿行則為后軍之首,領護衛中都之職。
消息一經傳入軍中,軍中渙散之心瞬時得到攏聚。
城門外,百姓百官紛紛圍聚于此,只為目睹當朝太子蕭睿禛今日榮光。
“樾乂,朕同城中百姓等你凱旋。”蕭衍努力撇去高內侍攙扶之手,繼而緩慢向前走到蕭睿禛的面前,只見他此刻眼眸中多了無數的擔憂之情。
蕭睿禛亦是讀懂了蕭衍眼眸里掩藏的情感,不待蕭衍有進一步的舉動,他直接伸手握住了蕭衍之手。
“父親,孩兒定不負您之期望?!彼桓耐諔蛩V?,隨即用以堅定的眼眸回視而去。
得見這般神情,蕭衍也不再說些什么。
如今,在這城門之下,沒有君臣,只有默默為遠行之子而憂的父親。
說罷,蕭睿禛便著那一身厚重的盔甲踏上征程之路......
此刻,蕭睿行卻是若無其事的端著芴板立于一側。
回到王府之中,蕭睿行甩手便將自個兒那身朝服隨意甩在地上,且直徑走到桌前。
未得二話,直接倒下一杯烈酒咕咚下肚。
不待他反應過來,那習慣躲藏在暗處的人兒首次出行于陽光之下。
“靖王殿下好雅興。”
“雅不雅興我不知道,相反,最近你們云門的膽子是越來越大,接二連三的小動作也是頻繁的很啊?!笔掝P袉问謸沃鴦ΡN著二郎腿坐在桌上,反手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話說我們家老頭子也是你們的手筆吧?!币徽坡湎率稚现?,用以尖銳的目光直視而去。
“王爺此話何意?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不過是其中之一,盡管我們簽有協議,然人生命定之數亦不是我們能輕易掌控?!?
“哦~”蕭睿行輕哼一聲,隨即一個閃速將劍橫架于他的脖頸之上,“你說我這劍能不能改變人之命數?”
“劍于您手,您若有意,吾自是難逃一劫?!敝灰娝跏堑ǖ亩酥鴤€手站在蕭睿行的面前。
“哈哈——”
蕭睿行突然仰天大笑,而他亦隨著這一聲爽朗之音微視一笑。
未有一秒,他便收了笑音,繼而收了手上之劍。
“說吧?!钡笃鸺茏酉旅娴慕砼敛潦脛ι怼?
“聽聞王爺一月之后便要出行,故來獻上一份賀禮。”
“賀禮?”蕭睿行饒有意味的打量著面前這人,“看來此局定是勝利之果。”
“如之所愿?!闭f罷,雙手遞上了敵軍大將忽律杕的親筆之信,“一切皆如我們所謀之事推進,王爺大計必是勝利之果。”
“很好,只是可憐了我那尊貴的太子弟弟,恐是連父皇的最后一面都見不上了?!?
......
距離中州數千里外的“五圓鼓”,蕭睿禛所率三十萬先行軍半數駐扎于此。
夜晚風大,吹的一旁的篝火搖曳不止。
他披著那身冰涼且厚重的盔甲立于營地之中,夾藏著深思的眼眸直直眺望著千里之外的中州之城。
此刻,忽律杕亦是站在高墻之上,用以冰冷的眼眸隔著這夜幕觀望著城下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塵土。
“太子?!迸峙种苯訛橹弦律?,繼而用以無奈的語氣對蕭睿禛說道:“太子,皇城來信,陛下病重,恐時日無多。”
“知道了?!彼麉s是平靜的應付了去。
黃風而起,如今戰機轉瞬即逝,已無太多的精力可以給他分散。
“將軍,已按將軍吩咐將城內能運之物全部運出?!币恍”従彾鴣?。
忽律杕輕嗯一聲隨即不再言語。
時間匆匆而逝,篝火滅去,天已明亮,兩軍也已對戰于中州城下數百里外。
兩軍對戰于陣前,面對來勢洶洶的北遼之軍,蕭睿禛多帶的兵士無不退縮。
黑煙寥寥而起,耳邊盡是清脆刺耳的刀劍碰撞之音。
“太子,小心?!睂⑹恳移疵鼱庨_身前的束縛,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把蕭睿禛推至一旁。
待他轉過身來,那人已替自己成為了他人手中的刀下之鬼。
然,此刻卻來不及去憂傷和悲泣。
看著陣中陷入廝殺的蕭睿禛,一旁端坐在馬兒身上的忽律杕冰冷的眼眸之下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
心下亦不覺的感嘆著,若不是皇權之爭,東靖或許會在他手中變得比如今的東靖更加的頑強與可怕。
若有一日,天下也必然會被他盡數收入囊中。
未等他有所感嘆,忽的一把長劍直徑向他而來。
只見他輕松將那射來之劍奪了過去。
正過身子,順勢看去,瞬時與蕭睿禛那雙嗜血的眼眸相對視。
明明同為帶兵的將領,為何偏是兩種境遇。
“有意思?!弊旖遣挥X揚起一抹邪笑。
說罷,順手拿過小兵遞來的長槍,隨即一個跳躍,輕松一躍而至陣中。
甩手一槍輕松解決掉周遭涌來的兵士,直徑向著陣中的蕭睿禛而去。
蕭睿禛亦是緊緊握著手中的長劍披荊斬棘一路向他而去。
未得幾秒,兩兩相對,瞬時耳邊傳來一陣激烈的刀槍砍打之聲。
“看來是我小覷你了,你是第三個能同我扭打得這么久的?!焙雎蓶m隨手來了個翻槍挑掛,蕭睿禛立馬側過身子閃至一旁。
雖是這般說,握劍的手適才被那一槍震得微微顫抖,幅度雖不大,可蕭睿禛清楚的明白著自己與他的懸殊。
從武器來說,一寸長一寸強,槍與劍之間本身就存在著距離。
而忽律杕北方大將的名聲亦不是噓吹。
光看他那一柄蘇雪銀槍握于手中,加之此刻寒風加持,槍尖下的紅纓是那樣的瀟灑飄揚......
小兵趁機快速圍上,忽律杕甩手一個槍花,輕而易舉挑著那一具具鮮活的身體站在蕭睿禛的面前。
寒風掠過,額上的發絲無聲晃動在蕭睿禛眼前。
烽火連起,隱匿在灰頭土臉下的俊俏人兒云淡風輕的回復著,“彼此彼此。”
見他這般模樣,忽律杕那黝黑的面色越發露出一抹趣味來。
銳利的槍尖筆直而去,此刻耳邊盡是些噼里啪啦的槍劍碰撞之音……
忽的,一把長箭直徑射穿了蕭睿禛的左臂,繼而連帶著手里的劍同頭上的帽子一并被忽律杕的一柄長槍打落在地。
眼瞅隨之而來的又一支長箭此時離蕭睿禛不過五步之距,而他此刻亦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然,卻不想忽律杕一槍便將那箭折斷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