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習習,司徒雪獨身立于房頂之上,落寞的看著空中那輪皎月。
“怎么樣?”
“走了。”兮隨之回答,“如您所想。”
“哦~”
是啊,他們又怎么可能真的會放任司徒雪肆意而為,雖有名頭暫時離開京城,可最終還是無法逃脫他們密布天下的羅網之中。
司徒雪一聲輕嘆,繼而說道,“兮,我是不是變了?”
“變得是時間。”兮亦隨之應答。
隨手松了身上的擔子,與之一同坐在這高聳的房檐之上,吹盡隨夜而來的風聲。
“什么時候我們都變成了當初最討厭的模樣?”司徒雪平靜的說,“平靜的日子過得久了,好像就真的以為這樣的日子屬于自己。漸漸的,也越發貪戀這樣的時光,真是可笑啊!當初最看不上的日子,卻是成了如今的一種奢侈。夢做的夠長了,也是時候醒來了。”
司徒雪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也無法再說些什么。
而這樣寧靜和平的日子注定不屬于自己,這些自八歲那年就該認清了。
“兮,留下吧!”
“好。”兮想也不想的便答應了下來。
面對兮如此爽快的答應,她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多謝,這樣美好的日子,有你,我很放心。”
轉眼半月已去,邊城百姓皆陸續恢復往日生機,而她司徒雪也到了回京之時。
夜半時分,本該是靜謐無聲,人人陷入沉睡之時,卻怎料,那一條前往城門的道路此刻恍若白晝。
“怎么了?”
前行的車隊忽的停下了。
片刻過去,仍不得外面一聲回應,隨即車中的她推開了身前的車門。
門開一刻,一片紅光瞬時傳入司徒雪的眼眸之中。
“鄉親們這……”她呆愣的站在車架之上。
原本半夜出城就是為了不讓城中百姓得知自己離去,然,終還是小看了他們,也小看了他們對自己的心。
“鄉親們,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司徒雪極力勸說著。
可是未有一秒,他們便齊刷刷的跪在了司徒雪的車馬前。
此情此景,生生映痛著司徒雪那顆藏在冰湖地下的心。
此刻,她終是明白了祖父穆遠和父親司徒桀及母親的選擇。
一城百姓況且如此,何乎一國之民。
朝堂之上也好,戰場之上也罷,一切皆為了守護心中所守之人。
不論一城之民,或是一國之民。
“雪,多謝各位鄉親父老。”
說罷,甩手掀起了身下的衣擺,撲通一聲,亦隨他們跪在車板之上,雙臂齊平于肩,雙手平行于胸,做以叩謝之禮。
城門下的人兒亦隨之而做著同樣的姿勢回應著。
隨后他們便默默地退至一側,沉默的注視著司徒雪的車駕緩緩而去。
很快,皇城之中的人兒便知曉了這一舉動。
隨之而來的并非贊揚,反倒是引起了許多諸多之人的不喜,也引來了朝中眾臣的鄙夷。
宮門下,抬頭看向城門之上那方顯赫的匾額,心下仿佛一塊巨石襲來,頓時只覺沉悶不已。
停頓片刻,默默呼吸,繼而昂首挺胸,闊步向前。
一入宮門,便引來諸多異樣的目光。
其實他們同司徒雪心里都十分清楚,如此這般,縱使心中有著萬般不悅,都不過是礙于自個兒眼前彼此身上的身份罷了!
“娘娘~”
正在打掃的絨絨在得見殿門外的司徒雪,先是半分停頓,待正真看清了司徒雪的面容,隨即便是萬分欣喜。
繼而甩下手里的活兒,大步向司徒雪跑去。
聞聲而來的是幺幺。
“怎么了?”半手掀開了門簾。
“幺幺。”司徒雪笑著將她叫喚。
得聽這一聲親切的呼喚之聲,幺幺似孩童般于司徒雪的懷中撒著嬌。
“娘子,你可回來了。”不爭氣的淚珠滴答滴答敲打著司徒雪的肩膀。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小心安撫著她那委屈的面孔。
“不,娘子平安歸來便好。”
司徒雪回宮未有半日,便聽得貴妃蕭虞許久未曾出過自個兒的溆淓殿。
一番探聽才得知,蕭虞恰巧就在司徒雪前去邊城兩月之后不幸流產,加之身體本就羸弱,繼而成了難孕之體,至此便淡出了后宮眾嬪妃之中。
而后不久,皇后呂妍懷有身孕,如今細細一算,皇后腹中之子差不多也快五月之期。
原就是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司徒雪此間回來,連著幾日隨行在皇帝慕容瑾的身邊,而她也瞬間成了后宮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自蕭睿行逼宮奪位以來,距司徒雪回宮已過月余。
新帝登基,照例派遣使者前往各國示以和談。
距路程遠近,蕭睿行所派遣使者幾乎同時入三國之中。
各國之君對待使者所攜而來的問題,卻是紛紛選擇觀望之舉。
然,反觀偏居一北的北遼,此前早就同蕭睿行所代表的東靖有所聯系,在得知這一事情之后,繼而成了第一個承認蕭睿行合法身份之國。
再觀偏安一隅的南閶,一直奉行著中立的角色,既不肯得罪強大的北遼,也不敢直視西瑀的強兵......
靖瑀邊界,塵緣閣中,蕭睿禛化名其中。
辰時一刻,一滄桑老者緩緩而來。
只見此人一身狼狽,滿臉疲憊,手杵拐杖,一步一瘸。
而那人身后隨之而來的是一年輕人,身披玄色長袍,面目冷峻,手握長劍。
二人各坐一桌,且分別相對而坐。
不知過了幾時,那老者緩緩站起身來,隨即入了后院之中。
“老奴王見參見太子殿下。”他一把扯下了臉上的假皮面具。
“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太子了。”蕭睿禛一身仆從妝扮站在他的面前,“還有你怎么會知曉我在此地?依著我那多疑的皇兄,憑你一人如何出的了東靖皇城?”
“殿下明智,老奴確實不是活著走出皇城。”說罷,王見便扯下自個兒的衣襟,將自個兒胸口上那道約八厘米長的劍痕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蕭睿禛的面前,“老奴天生心臟異于常人,故而從死人堆中活了下來,后被一自稱云門之人所救。”
“靖王殿下帶人入皇城,借以閹黨為禍,將陛下身邊的貼身侍從統統殺得一干二凈,就連東宮眾人,也慘靖王毒手。霎時間,皇城上下布滿了濃濃的血腥之氣,而那被殺之人的尸體也盡數擺放在西郊之外。”
“父皇可安?”
“陛下已被靖王軟禁于宮,終日不見天日,也不見一人。”
聽此一語,蕭睿禛愈加加重了手上握拳之力。
未有一秒,轉身重重捶于身前的梁柱之上,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殿下。”王見連忙將他拉住,撲通跪在蕭睿禛的面前苦苦哀求著,“殿下,不可,陛下同公主還在等殿下回去呢。”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用在掙扎了。”
二人聞聲看去,只見他一臉兇殺之氣。
“你是誰?”王見直接擋在蕭睿禛的身前。
“你該問問你家殿下。”說罷,這小小的院中迅速涌入數十個黑衣人。
“我這個皇兄還真是對我這個弟弟念念不忘啊。”反手將王見拉于身后,直面面對著那人的挑釁,“想要我這條命,還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扯下布條,于自個兒手心握著一頭,三幾兩下便將自己的手給包扎起來,繼而眼中神情變得十分的冷漠。
“上。”那人不冷不熱的下達著指令。
“躲好。”
“殿下——”
二話不說,直接在這小院之中相互扭打起來。
赤手空拳,空手奪刃,那些人壓根就不是蕭睿禛的對手,未有幾時,便統統被他打趴在地。
而此情此景,那人好似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沒用。”不屑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兒。
而后一腳橫踢地上的劍柄,劍身于空中兩圈旋轉,輕松握于手中,繼而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向蕭睿禛而去。
對于他的來勢,蕭睿禛快速橫過劍身,以劍做盾,不肖一秒,與之劍尖相抵。
而此刻,蕭睿禛手上的劍身已成彎曲之態,就連整個身子也在不停向后撤去。
隨后,他一個騰空跳躍,一腳橫踢,瞬間將蕭睿禛給到墻下。
“殿下!”王見連忙擋了過來。
“很好,主仆情深,倒是可以剩下不少力氣。”他的臉上情不自禁浮現一抹得意之笑。
說罷,隨即舉起劍來。
王見緊緊將蕭睿禛護在身后。
“慢著。”
身后傳來一聲渾厚之音。
三人聞聲看去,竟是此前跟隨王見一同入閣的那個年輕人。
“他是我的,這才是你的。”將那一顆顆蒙著黑巾的頭顱直接甩在他腳邊。
“你——”
未得二話,直接開打。
王見亦趁此時機將蕭睿禛帶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