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沉一下子怔住了,水瓶被他舉在半空,遲遲沒落下。
片刻。
江亦沉摸了下后頸:“鄭晏跟你說什么了吧?”
喬池嗯了聲:“說了你以前的事。”
江亦沉將手搭在腿上,目視前方,沒說話。
喬池下意識慌了。
從口袋里掏出了個東西放在手心。
“江亦沉,吃奶糖么?”
江亦沉聞聲看向喬池攤開的手掌,兩顆大白兔奶糖放在手心里。
江亦沉勾了下嘴角,伸手去拿,喬池的手心微濕。
江亦沉盯著那顆奶糖,嘆了口氣:“什么時候還要你來哄我了。”
喬池的心從剛才就沒靜下來。
江亦沉將包裝拆開,糖含在嘴里,低聲說。
“喬池,三年前,我們遇到過。”
喬池完全沒印象:“在哪?”
“正義街,博士文具店門口。”江亦沉溫吞道。
“想起來了么?你幫了一個小胖子。”
喬池聽后逐漸瞪大雙眼,她想起來了。初二那年,在文具店門口,有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胖子被一堆同齡的人謾罵。
喬池有些驚訝,張著嘴,遲疑地開口:“那個小胖子,是…是你?”
江亦沉這才笑出來,悶聲嗯了一聲:“你還記得。”
江亦沉黑暗的過去只有初中那兩年,他本也是陽光、自信、惹人喜歡的男孩,卻敗給了初一那年的病。
那病需要激素治療,那時的江亦沉還小,需要長身體,所以何舒做的飯營養也很好,江亦沉逐漸肉眼可見的胖了起來。
在所有男孩躥個子的時候,江亦沉還保持在那個一米六幾的身高。
許是童言無忌,江亦沉同班的一個男生無意間說了句。
“你怎么又矮又胖的,長得好丑。”
江亦沉當時試著反抗,但那些同學拉幫結派,明里暗里對著江亦沉的外表進行批判,漸漸的,班里沒了與江亦沉交朋友的人。
那些人沒有動手,卻用著最稚嫩的聲音刺耳的話語,對江亦沉進行了精神上的摧殘,他們頂著一張張年幼的皮囊,實則每個人都是這件事情幕后的推手。
初一的江亦沉恨那場病,也恨自己這張嘴,恨自己的不懂克制。
“后來,我媽找到了班主任說這件事,希望他們給我道歉,但是那些孩子的家長說辭都差不多。全部以我家孩子還小,才小學畢業,不懂事希望理解來駁回。”江亦沉苦笑。
“他們的孩子是孩子,我就不是孩子了么?我就不是小學剛畢業的孩子么?我的心難道就不脆弱么?”
喬池皺眉,她擔心的看著江亦沉。
江亦沉第一次給她講過去的事。
喬池才知道他以前有段日子過的并不開心,所以才會性情大變,不與人社交。
喬池下意識握住他的手,鄭重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錯是他們的三觀不正,錯是那些家長的不明事理,你從來都是最好的,會有人懂你和理解你的。”
江亦沉突然鼻頭有點酸,他仰頭一笑:“所以你出現了。”
江亦沉被堵在文具店門外,對于他們刺耳的話,他已經無所謂了,他靜靜地站在那。
內心毫無波瀾,只求他們快點說完,他就可以早些回家。
喬池的出現有點意外,她站在那群人身后,大聲道。
“你們長得多美多帥了么?”
“你們在人家面前說閑話,也不嫌害臊!”
那些孩子許是被喬池的氣勢嚇到了,有些不敢言語的都默默的走了。
當人群散去,江亦沉看到了喬池,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她,雖然已經四年沒見,但喬池模樣幾乎沒變,還梳著短頭發。
那是他變了樣子后,第一次被人維護。
江亦沉的心門也許就在那刻被打開了。
“喬池,那個時候沒人喜歡我,也沒人站在我這一邊,所有人都在唾棄我。”江亦沉說。
喬池站了起來,走到江亦沉面前半蹲下,與江亦沉平視。
“江亦沉,我喜歡你。”
江亦沉的心猛跳了一下,半天沒說出一句,他眼眶紅紅的,卻沒流出一滴淚。
喬池繼續說:“你讓我覺得,你只要站在那,你就值得最好的。”
“江亦沉,我不是聽了故事后才喜歡你的。我喜歡的是,我高中重新認識的江亦沉。”
“喜歡的是自信、陽光,認真、溫柔的江亦沉。”
江亦沉心軟的一塌糊涂。
“喬喬。”他說。
“我好喜歡你。”
江亦沉一下將喬池輕輕抱在懷里,在她耳旁低語著:“我曾經將你比作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你真的讓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江亦沉拿出手機,調出備忘錄。
【如果用巴黎圣母院來講,拋開克洛德和菲比斯,拋開背景和家庭,拋開一切,如果只剩下我們。
我就是那活在地獄內心陰暗的卡西莫多,你就是那人群中光鮮亮麗而又善良的埃斯梅拉達。】
喬池眨了眨眼,蹲在那看著備忘錄上的話,心被狠狠觸動著。
江亦沉淺笑著:“還差了一句話。”
“而我愛上你,是因為你就是救贖我的光。”
你是那朵蓮,也是我陰暗時心中的埃斯梅拉達,更是那束照亮我心中陰霾的光。
喬池彎了下眼睛。
“江亦沉,我們做彼此的光。”她說。
“好。”他應。
兩個人起身,并肩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喬喬,這世界上有五種巴,大巴,中巴,小巴,下巴,你知道還有一種巴是什么?”
“是什么?”
“和我在一起吧。”
喬池一下子被逗笑:“江亦沉,你怎么表個白這么土呢?”
江亦沉摸了下后頸,耳根有些發紅:“那你愿意么?”
愿不愿意的。
喬池將手背在身后,用她左手小拇指勾上他的小拇指,不好意思的將頭扭到一邊。
我愿意什么的似是有些難為情。
“好啊。”她說。
年少的心動,永遠是那么的純真無邪,永遠是那么的陽光炙熱。
那是他們深刻在心里的青春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