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這個題目時,心里想起的卻是一件并不愉快的事情,我本以為我是忘了,但還真沒想到這條丑陋的傷疤在心里根深蒂固,時不時生出荊棘來。盡管我強迫自己揮舞著遺忘之鐮割刈它,但也無濟于事,我只能在無人的地方抹掉眼淚。
那時,爸爸帶我來漣源讀書沒有多久,寄住在嬸嬸家。當時堂弟還小,卻似乎喜歡處處和我過不去。一天晚餐前,我去廚房,沒想到堂弟躲在門后,見我來了,狠狠地把門關上。我的兩根手指被門狠狠地咬住了。
痛閃擊著我的神經,占領了我的整個大腦。我大哭起來。
嬸嬸聞聲急忙過來看了看我的手指,并沒有什么傷口,就責怪了堂弟幾句,不停地安慰我。但實在是太痛了,我忍不住,除了不停地哭,沒有其他辦法。直到飯上桌了,我也沒能忍住。
“哭什么哭!又沒有斷掉!”爸爸十分惱火,好好的晚餐就這樣變得無趣。我心里怪爸爸不但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反而這樣橫我,就哭得更兇了。
“再哭就給我滾出去!”爸爸指著門,瞪著眼,橫著眉,有點像魔法書里的魔鬼。
我一怔,一種爸爸不再愛我的錯覺湮滅了心房。我提高哭聲,沖出門外。
我躲在不遠處小聲哭泣,多么希望爸爸來找我,然后就像書中常寫的那樣,安慰著我,一起回家。
一分鐘,三分鐘……我不安極了,難道爸爸真的要趕走我嗎?
爸爸終于來了,一手提著我的書包,一手拿著木棒。不對勁呀!我頓時無比恐慌。
“滾滾!給我滾!”他把書吧砸向我的頭,也把我心砸得粉碎,還揚起木棒劈頭打來。我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拉起書包落荒而逃。
我跑了一段后,回頭看看,爸爸并沒有追來。我不知向哪里走,我的前面是無邊的恐懼,恐懼湮滅了肢體的疼痛。我擦干眼淚,走在繁華的大街,那么多人擦肩而過,這都與我無關,我像走在無邊的荒漠。我路過一條橋時,多么想跳下去,但又不敢,心里更加無奈和痛苦。我不時回頭,卻并不見爸爸追來。后來我連頭也不回了。不知走了多久,街道走盡了,路燈都沒有了,前路黑暗無比……“你要去哪?”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聲音不大,卻不亞于一聲炸雷。我驚恐地回頭——爸爸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后,我本能地往后縮了幾步,還好,他手里沒拿木棒。
“回去吧。”他的聲音里竟有了幾分溫柔,“嚇到你了吧?”
“看看你的手,還痛不?要不要上醫院?”
我看看我的手指,被門咬了的地方已經烏青。我搖搖頭,淚水流了下來,說:“我要回家?!?
“好?!卑职炙坪蹉读艘幌?,點點頭。
就在這時,真的,似乎是天人感應,就在這時,天邊升騰起一盞盞明燈,列隊向我們這邊飄移過來,漆黑的夜空頓時亮堂起來。爸爸告訴我,那是孔明燈,是祝福的象征。我看看爸爸的側臉,讀出了臉上的些許疲憊。我的心頭涌起一些微苦的甜味,越來越多的孔明燈在淚光中燦爛無比。
就在此刻,我想我讀懂了幸福了。或許,我早就應該發現了的。
2015.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