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并沒有親自動手。

但是，由他主導的排查行動，真真切切的查出不少邪修與妖獸。

每鎮壓一起，便可以獲得至少十余點小功。

盡管他依然不明白邪修們突然弄來這么多妖獸是要搞什么，但屬實是賺麻了。

如果沒有妖獸這個大破綻，想要把那些邪修挖出來，簡直是癡人做夢。

人太好藏了。

可是妖獸不行。

妖獸是要吃肉的，而且得是帶血的鮮肉，每天至少十斤。

……

“東城區所有肉鋪銷售總額日報表，統計出來沒有？”

文吏們加班到半夜，終于按照林野的要求，又弄出來一張新表。

表格里統計了整個東城區，最近兩個月以來，每天銷售的肉類總重量。

上面顯示，從一個月前，肉類消耗便開始平穩增長。

直至今日，已經比上個月同期多出三千八百斤的銷量。

“按照每日每只妖獸平均消耗十斤鮮肉來計算，東城區潛伏著大約四百頭妖獸……現在已經查實多少頭？”

“報告林上官，已查實一百戶左右！”

唔，僅僅只有四分之一……

這群精神病，一個月時間，往城里運了至少一千五百頭妖獸！

若是同時作亂，顛覆國都斷然不至于，但足以釀造出巨大的混亂了。

看看重新回到一千以上的小功，林野都恨不得直接查詢。

你們到底要搞什么？

但是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舍得。

再等等吧。

萬一那些上門的殺胚，當場審出什么新線索呢？

“繼續排查！”

……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不斷有新消息回報。

市署的官員家里藏匿著妖魔，但其人并非邪修。

東城令的師爺亦不干凈，有妖氣，但并未查出妖獸。

城門官參與走私，已有證據表明部分妖獸是直接從東城門混進臨京的。

臨河碼頭極有可能是另外一個妖獸來源，但那些商會的倉庫不太容易直接翻，牽扯到的權貴太多。

……

林野感覺到，一個巨大的旋渦，正在漸漸成型。

但感覺到了并不意味著便能做什么。

像這種牽涉范圍極廣的大事，哪怕動用天衍，都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查誰啊？

算了算了，老老實實的查妖獸吧……

黎明時，林野找個空，站樁采了氣。

做完早課，回到大堂中，剛好趕上開飯。

林野端著一碗粥，直接坐在書案上，慢慢喝著。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招呼聲：“見過伍都統！”

林野急忙出門去迎，剛走到門口，伍萬里便大步而來。

“不必多禮！”

伍萬里的衣襟上沾著些血污，看起來，是親自上陣了。

沒給林野機會開口客套，直白的問：“排查情況如何？什么時候能夠徹底完成？”

排查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身心俱疲。

不管是兒郎還是文吏，全都眼巴巴的看著林野。

林野略一琢磨，抱拳回道：“至少需要四天時間。”

“嗯？！”

同行的一個大校，眼睛一瞪，冷哼一聲，便要訓斥林野。

但伍萬里只是手一抬，便壓制住了對方的質疑。

“為何如此之慢？”

“都統請聽我細細道來……”

隨著那些最容易確認的大戶人家全部搞定，剩下的中戶排查難度，開始直線上升。

林野對此并沒有什么好辦法。

現在可以確定還有二百余頭妖獸隱藏在東城區，很可能，相當大一部分便藏匿在這些中戶家里。

但就是難以確認。

一方面是中戶的數量太龐大。

一方面是中戶的采買更靈活，極其不固定。

今天在王家買五斤豬肉，兩天不用再來。

后天在李家買兩只活雞，又是幾天不見人影。

大大后天又在劉家買條羊腿……

肉鋪老板雖然是做的熟客生意，但是，不可能記得每一個熟客的日常消費規律。

越是不固定，越是難以記清楚。

這就給排查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進度雖然還在往前推，但效率已經降到了比較低。

伍萬里聽完林野的解釋，沉吟半晌，方才緩緩點頭。

“此事非你之過，其余的三處坊市，效率不如你多矣。

最后是納你之法，方才取得眼下的成果。

你的功勞，功曹已經上報，不但我知道，司御亦會看到。

接下來的排查確實是比較困難……”

一番表揚，緊接著，口風突然一轉。

“但是，以現在的速度，我們恐怕是破不掉此案的。

別說再封城四天，哪怕只封一天，都有可能出大問題。

京中百姓，非是家家都有存糧，不少貧民孤寡要靠每日做工，才有飯吃。

林小校，你可有何辦法？”

戶部該管的事，我能有什么辦法？

林野心里嘀咕著，面上卻不動聲色。

反倒是那兩個同行的大校，暗暗咬牙，面色不豫。

林野掃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明擺著是因為自己功勞太大，伍都統又表現得太重視，惹人不舒服了。

嫉妒嘛，太正常了。

嚴格來講，全面主持東城坊市的排查工作，本來便應該是由某位大校坐鎮。

至不濟，要派一個中校吧？

結果卻是林野區區一個新晉小校，指揮著十幾個同級官員，收割到最大的功勛。

雖然是因為事態緊急，不得不臨時抓壯丁，可誰管理由？

反正你吃了我的肉，你便有罪。

其中一個大校見林野皺眉沉思，突然開口訓斥。

“有法子便講，沒法子便下去！畏畏縮縮的，都統哪有那許多時間給你浪費？！”

“正是如此。”

另一個大校馬上附和：“林小校，時間緊任務重，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吧？”

老陰比！

你特么是陰人大學上眼藥專業的？

哪怕林野的涵養極好，卻也被這兩位上官激起了火氣。

表情波瀾不驚，心里卻決定剛到底。

“都統，封城斷然不能持續，影響太大，但防止妖獸大規模作亂，林野卻有一計。”

“哦？”

伍萬里一挑眉，興致很高的攤開手：“講！”

“講來麻煩，請都統看我安排便是！”

兩個大校驚容滿面——此人居然如此狂妄？！

伍萬里卻并不以為意。

看著林野那張年輕、英俊、倔強的臉，笑著擺擺手：“好！你自去！”

林野一點不怯場。

徑直走到大堂中央，對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肉鋪老板們揮揮手，揚聲開口。

“辛苦諸位了！排查暫時結束，都回去吧！正常開門，正常營業，配合著點監察司的管理便好。”

肉鋪老板們大喜過望，又有些忐忑不安。

“敢問上官，小的要如何配合？”

林野和顏悅色道：“你們回去便知。放心吧，不會影響正常營生的。”

老板伙計們不敢再問，互相攙扶著，顫巍巍的回家。

等外人走光，只剩監察司和城衛軍，林野方才下令。

“全部聽令！

自今日起，駐守所有東城肉鋪！

每家肉鋪，配置二十名兵丁、五名兒郎，以及一位文吏。

其余事情不用你們管，只做一件事——登記！

凡有買肉者，需持自身戶籍，登記清楚是為哪府采買，方可購置。

拒絕登記，或者臨時反悔者，當場羈押！

沒帶戶籍路引的，去個兵丁，與其回家同取。

如果有假，立即引燃煙花令炮，不出片刻，必有支援！

可聽懂了？”

“喏！”

底下眾人轟然應是，振奮飛揚，顯然是明白了林野的打算。

伍萬里捻須點頭，嘆道：“此大才也！”

兩個大校明白是給自己聽的，對視一眼，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