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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七月熱得人心慌,熱得言寺門口野草瘋長,熱得滿院里蟬鳴不休,熱得門前九九八十一級臺階上的青苔被曬干了,有風吹過便綠沫紛飛,沾滿了善男信女的衣角。
言寺作為十方院唯一向大眾開放的區域,東方夫子閉關時還傳來口諭,命其在功德箱旁邊設一個“意見箱”,收集香客意見,并高度重視、及時改正。
這就很荒謬了。
這幾天言寺收到的意見格外多,但無非就是關于什么“被門檻前的野草絆倒了”“院內蟬鳴過甚無法靜心禮佛”“寺院環境臟亂差”的,不過昨日卻收到一條反映寺內人員態度問題的。
對于大師兄設的這奇葩制度徐令昆也十分頭疼,這會兒正揉著眉心翻著意見箱,安魂在一旁插話:“其實這真不賴我。”
他自個兒覺得十分冤枉,他昨天就盯著一個虔誠跪地念佛的胖香客來著,看他臉上的汗怎么跨過三層下巴和無數橫肉褶子、歷經千難萬險流進衣服,看得興致勃勃,一抬眼,就見一雙聚光小眼幽怨地盯著自己。
“你是這廟里打雜的?”胖香客沒好氣道,“你們言寺的環境也太差了吧,山下大寺堂內都設了冰鼎的,虧你們還是十方院直屬,用法術制點冰應該不難吧?”
安魂汗顏,雖說徐令昆勒令弟子們一定重視香客意見,但這滿院里就自己一個冰屬性靈核,他要是攬下了這個活,還不得累成狗?
況且就他現在的法術,能搞杯冰水出來就不錯了……
“山下大寺畢竟隸屬朝廷,條件我們自然無法比擬。但我也曾聽聞’心靜自然涼’,見這位施主如此,可知您有雜念,未曾誠心禮佛。”安魂假笑著道。
“小小雜役當真放肆!”胖香客氣的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便吼道。
安魂默默后退半步,認真道:“佛祖面前不可喧嘩。您若是誠心想求佛祖庇佑,先不說冷暖氣候這類身外之物,倒不如先注意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雖然佛印的摯友蘇東坡也說‘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但您既然都來了這佛堂,想來定不是只為與我寺僧人為友的吧?”
徐令昆聽完后:“……”
安魂:“師父你就說我這話說的有毛病嗎?”
總之,安魂被罰去掃臺階了。
九九八十一級青石階叫他望而生畏。
他有些不滿地嘟囔:“怎么不叫慎圓來掃……”
徐令昆挑眉:“可以啊,讓慎圓來掃,你去替他敲鐘。”
安魂:“……師父您快看我掃的干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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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香客的話倒是讓安魂聽進去了,剛好今天在學了開蒙的小法術,將靈核元素實體化,他去舀水的時候看著那盛滿清水的水瓢,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指伸了進去——
指尖銀白色光芒微閃,那瓢水就這么從他指尖觸碰到的位置開始結冰,將水瓢在水缸邊敲了敲,竟真的凍結實了。
他趕緊下山扛了個西瓜回來,用冰鎮好給寺里的小和尚們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