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點點，大水坑里蛙聲一片。吃完晚飯后，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搖著蒲扇乘涼，閑話家常。聽到有人哀嚎，便都湊過來看熱鬧。

“哎呦，我的腿啊，疼死了。陳夜山，我知道你想討好沈星粵那丫頭，可也不能對我下死手啊。我年紀大了，骨頭脆著呢。完了，我這條腿肯定是斷了……”

王麗扯著嗓子嚎叫，見人圍過來，捂著臉干嚎起來。

“我這腿斷了，家里的活計可怎么辦呀。”

陳夜山黑著臉盯著王麗，陳語楓則害怕的躲到了自家大哥身后，自責不已。要不是他非要大哥背，大哥就不會抬腿踢他屁股，不抬腿就不會絆倒那個老女人。

“天呢，沈老二家的，你怎么樣啊？要不要去診所看看？”

“我說陳家小子，你沒長眼睛嗎？月亮這么亮堂你還能把人絆倒，故意的吧。”

“就是，肯定是故意的。一個大老爺們，心思這么陰險，以后咱們大家伙都離老陳家的人遠點兒。不然，一個不小心就得斷胳膊斷腿的。咱們都是鄉下人，就靠著手腳勞作掙點兒辛苦錢。斷了手腳，可就是廢人了，混吃等死，招人嫌棄。嘖嘖嘖，這用心真是險惡啊。”

幾個平日里跟王麗要好的婦人紛紛出口指責，好似陳夜山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王麗一直在哀嚎著，見陳夜山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里那個暢快啊。今天她是故意撞上來的，一來，是想訛點兒醫藥費，二來，是想探探這陳夜山的家底。要真是個家產豐厚的，說什么也不能便宜了沈星粵那個丫頭。

從前她們二房就一直壓著大房，沈星粵和她那個娘根本就不配過好日子，她們就該沒日沒夜的干活，被她們二房使喚。等回頭，給這娘倆分別找個男人，彩禮又是一筆錢。到時候，就能拿著錢去鎮上蓋磚瓦房，過舒心日子了。

“二嬸，我這就送你去衛生所，所有的醫藥費我來出。”

沈蔓聽到聲音，跟奶奶一起跑過來。上來就指著陳夜山的鼻子開罵。

“呸，光醫藥怎么夠？我娘受的疼，耽誤的活計，還有我們一家人擔心受怕，還得專人伺候我娘。這方方面面的損失都得你來承擔。”

王麗給站在一旁的張寡婦使眼色，那女人趕忙道。

“就是，趕緊賠錢。這衛生所就不需要你帶著去了，萬一你為了省錢，跟醫生勾結，就給麗麗開幾片止疼藥了事。我們得去大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拍個什么什么片子。看看骨頭。”

陳夜山要是還沒看出來王麗是故意碰瓷，就真成了傻子了。只是，他的確是將人絆倒了……

“行，那就去醫院，該檢查檢查，這錢我會出的。”

“哎呀，你這人怎么聽不懂話呢？不用你，直接給錢就行了。”

陳夜山看了一眼那上躥下跳的張寡婦，眼神冰冷。

“那你倒是說說，我該給多少錢？”

張寡婦看了一眼王麗，眼睛轉了轉道。

“人家都說，這進了醫院，花錢就跟流水一樣。這樣吧，你先給一千塊錢，回頭要是不夠，你就再拿。”

陳桂芳聽到一千塊錢，渾濁的雙眼迸發出亮光，幫腔道。

“對，我們也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人，先給一千塊吧。不夠再說。”

聽到這里，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回過味來，再看向王麗等人，眼神中的鄙夷毫不掩飾。臉真大啊，張口就是一千塊，當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沈星粵聽到吵鬧聲，從家里出來，見二嬸等人竟然算計陳夜山，胸中的怒火直沖大腦。這一家人還真是沒皮沒臉，無恥到了極致。

嘴角露出輕蔑的一笑，推開人群往里擠。故意滿臉驚慌，指著二嬸道。

“二嬸，快起來，你屁股那有條毒蛇，這要是被咬一口，就得截肢了。”

王麗一聽這話，來不及多想，蹭的從地上爬起來。

“哪呢？哪呢？”她知道沈星粵一直在抓蛇去鎮上賣錢，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蛇有沒有毒。

沈星粵根本沒理二嬸，走到陳夜山身邊，輕聲道。

“抱歉。”

見陳語楓小臉都嚇白了，抬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兒了。”

王麗見地上根本就沒有蛇，扯著嗓子就開始罵沈星粵。

“你這個臭丫頭，故意嚇唬我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說著，就高高揚起手臂，朝著沈星粵奔來。

沈星粵冷冷的盯著王麗，雙手環抱在胸前。

“二嬸，你的腿不是斷了嗎？怎么？現在好了？”

聽到這話，王麗愣在原地，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腿，有些慌亂的看向女兒和婆婆。

“哎呦，哎呦，還疼呢，哎呦，我站不住了。”

沈蔓和陳桂芳一左一右的扶著王麗。

圍觀的人不知道是誰，噗嗤一聲，笑出聲了。

“沈二娘，看不出來，你這演技挺好啊。”

“是啊，要不你也去演電影吧，聽說可賺錢了。”

“呸，丟人現眼。還學會訛人那一套了，跟這樣的人一個村，真是晦氣。”

“這臉算是丟到二里地外了，看沈老二家以后在村里還能不能抬起頭來。”

……議論聲不斷出來，但大家譴責的對象換成了王麗、沈蔓等人。

沈蔓的臉臊的通紅，也不管她娘了，捂著臉炮回了家。

陳桂芳默默的放開了二兒媳婦的手，慶幸自己沒有答應當這個假摔的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對著一旁的王麗呵斥道。

“老二家的，你真是鬼迷心竅了。這腿不是沒事兒嘛……”說完，笑著對陳夜山道。

“夜山小子，你別生氣啊，你嬸子不是要為難你。她就是這么個性子，一點兒小事兒就大驚小怪的。那什么，不早了，快家去吧，你娘該等著急了。”

陳夜山聽到這話，皮笑肉不笑的道。

“陳奶奶，我還是送嬸子去醫院看看吧，要不然，回頭嬸子這腿有個什么毛病，還不得要我兩千塊。”

陳桂芳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笑臉再也維持不住。

“莊稼人都皮實。摔一下沒事兒。行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說完轉身就走。見王麗還傻站在原地，沒好氣的道。

“還傻站著干什么？還嫌不夠丟人？”

王麗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星粵，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