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否陷入了沉思，其實對他而言，他在現實世界體驗的生活并沒有好到哪兒去。無論是待在現實世界還是待在夢境世界，他覺得都可以。可讓他一時半會兒難以下定決心的是：他怕自己再也見不到某些人。他還沒想清楚自己所想的“某些人”是誰，但那種感覺已經清晰明了。

“那我不去了，可以嗎？”楊否問道。

“你是說‘不同意’吧？可以，那是由你決定的。”尋回答。

楊否從尋的聲音中聽出來難過——準確來說是失望，他感到有些抱歉，于是說道：“我一定會找到融合的辦法的。”

尋沒有立即回話，等了一會兒說道：“我去現實世界其實不只是為了找融合的辦法，還有別的事。”

“什么事？”楊否疑惑道。

“你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的‘璐璐’嗎？”尋問道。

楊否沒有印象，笑著應道：“不太記得了。”

“有一次你夢游時在小巷里遇到了一個長得像‘小彤’的女孩，你記起來了嗎？”尋提示道。

楊否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就是璐璐，我的童年玩伴，我聽說她馬上要在現實世界現身了，所以想去見她。”尋說道。

“你聽說？聽誰說的啊？”楊否感到疑惑，為什么尋在夢境世界里能聽說到現實世界的事。

“爸爸的師父告訴我的。”尋回答。

“啊？”楊否驚訝道，“你知道爸爸的師父。”

“是的，有件事我隱瞞了你，在，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尋說道，“我偷偷去了現實世界，占用了你一天的時間。”

“原來這是真的。”楊否詫異道。

“你知道了？”尋問道。

“嗯，我說怎么事情都怪怪的，后來師爺跟我一說，我才大概知道的。”楊否回答道。

“師爺是誰？”尋問道。

“師爺就是爸爸的師父。”楊否回答。

尋“哼”地一聲笑了，說道：“他還挺會給自己冠身份。”

楊否驚訝，說道：“你怎么跟我爺爺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因為你爺爺也是我爺爺。”尋調侃道。

楊否反應過來，尷尬地暗自笑著，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兒，尋接著說道：“璐璐是個好女孩，我辜負了她。”

“辜負？”楊否不理解。

“簡單來說就是讓她傷心難過，讓她不開心。”尋說道。

“你為什么要讓她不開心啊？”楊否說道。

尋沒有立即回答，又等了一會兒回道：“在，你一定要離樸雨霏遠點，一定要克制自己，不然……”尋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

“不然什么？”楊否追問道。

“好像對你來說也沒什么，畢竟你到現在都不認識‘璐璐’。”尋嘆息道。“可是……在，幫我一個忙，”尋接著說道，“幫我給璐璐道歉，對她好一些。”尋的語氣突然變得激進。

楊否一頭霧水，說道：“我沒見過璐璐，不認識她。”

“你馬上就會見到，我不能去現實世界了，答應我，幫我照顧好她，替我彌補她。”尋懇求道。

雖然不能理解完全理解尋的意思，楊否還是答應道：“嗯，好。”

這時，楊否感覺腳下變得松軟，自己開始下陷，他熟悉這種感覺，明白自己就要回現實世界里，心里不由得感到釋然。“我先回去了。”他對尋說道。

“你可以離開了嗎？好的，我估計也快了。記住我說的話，在，一定要幫我。”尋最后叮囑道。

“嗯，好。”楊否應道。剛說完，自己的意識就被淹沒，再一睜眼，回到了現實世界。他起身，猛得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緩過勁兒來。“今天是星期一，該上學了。”他扭頭看了看座鐘上的時間，不算太晚，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朝學校走去。

2

今天是星期一，第一二節課上，張老師讓大家練習自我介紹中有關年齡的介紹用語，同時，教大家如何去大致判斷一個人的年齡。她跟大家講解時，把判斷年齡的標準大致分為像楊否這樣的小孩這一輩兒，爸爸輩兒和爺爺輩兒，可以根據這三個輩分去大致判斷其他人的年齡以及對他們的稱呼。

在講課的過程中，教室門外突然來了幾個人，張老師就走出去看。張老師和他們在外面說了一會兒話，然后門外面的人就離開了，張老師走了進來。這時，她的身后跟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順直的短發搭在了外套的衣領上，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這件紅色的外套很長，外套底邊沒過了小女孩的膝蓋。

楊否看著這件衣服有點熟悉，仔細一回想，發現這跟媽媽穿的那件外套大衣很像，只是媽媽是女人，她是小女孩，因為身高不一樣，衣服的大小不一樣。因為這件外套，這個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張老師走上講臺，然后讓小女孩站到她旁邊，開始跟大家介紹：“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叫……”張老師看向小女孩問道，“你叫什么，跟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小女孩把臉轉向臺下，楊否看到了她的模樣，那一刻，他產生了一種錯覺。“楊小彤？”他在心里喊道，但很快他想起來昨晚夢里他跟尋的聊天，意識到這個女孩長得像“楊小彤”，讓他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女孩——璐璐。“她叫璐璐。”楊否激動地跟楊小瑾說道。

隨即，他聽到臺上的小女孩介紹道：“我叫汪小璐……”

“你認識她？”楊小瑾問道。

楊否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現實世，在現實世界他根本沒見過她，于是回楊小瑾道：“不認識。”

“不對，她說她叫汪小玉。”楊小瑾說道。

楊否也有點納悶兒，想了想，他發現她剛才喊的名字里最后一個字的音跟他剛才給楊小瑾說的名字的音有些像，于是辯解道：“她叫汪小璐，她的名字里也有個璐，我沒猜錯，說不定她的小名就叫璐璐。”

“你聽錯了，她叫汪小玉。”楊小瑾反駁道。

楊否看向臺上的小女孩，似乎在重新聽。小女孩的聲音有些細，有些輕飄飄的，感覺有點發音不太準。他覺得他沒聽錯，可能是她說話輕飄飄的，所以楊小瑾才聽成了“汪小玉”。剛想跟楊小瑾繼續辯解，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回事，于是又放棄了，轉而說道：“下課我去問問。”

小女孩自我介紹完了，張老師說道：“汪小璐是從外地轉到我們學校來的轉校生，還不太熟悉我們這里，大家平時對她好一點知道嗎？”

“對她好一點”楊否再一次聽到了這句話，“為什么都說對她好一點？”他下意識地低聲說道。

“怎么了？”楊小瑾問道。

楊否回過神來，皺著眉回道：“沒什么，感覺有點怪。”

“哪里怪了？”楊小瑾問道。

楊否不知道該怎么跟楊小瑾解釋，無奈道：“沒什么。”

張老師帶著小女孩走下講臺，朝楊否這邊走來。楊否心想：“完了。”以為張老師聽到他跟楊小瑾上課說話，來教訓他，于是把腦袋縮起來。然而，她走到他前面離他不遠的地方，給小女孩安排了一個座位，那個座位正好是楊否的前面。之前楊否的前排一直是三個人，后來走了一個，現在小女孩坐到這里，又變回三個人。

隨后張老師又看向楊否這里，楊否心頭一緊，又把腦袋縮了一下。

“楊小瑾，你是班長，幫忙照看著點汪小璐。”張老師對楊小瑾說道，說完就轉身回去講臺。

楊否這才后知后覺：楊小瑾是班長，張老師是在跟她說話。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

張老師開始繼續講課，前面的汪小璐開始給自己的書包找位置。楊否一直在看她，她的背影讓他的心里產生一種軟綿綿的感覺，說不上是什么，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跟她說話。但看到講臺上張老師時不時看向這里的目光，他又把心思收了回來。

3

終于等到了課間，楊否準備跟新來的汪小璐說說話，剛伸手準備去戳她，卻被旁邊的楊小瑾搶先了。

楊小瑾戳了戳汪小璐的背，汪小璐怯生生地轉過身來。在看到她臉的那一刻，楊否再一次震驚了：她長得真的跟楊小彤很像，他甚至都開始懷疑她就是楊小彤，只是改了個名字。

“你叫汪小璐？”楊小瑾問道。

“嗯。”汪小璐應道。

“你認識他嗎？”楊小瑾突然指向楊否問道。

楊否猝不及防，在汪小璐眼睛看向他的一瞬間，他感覺有股酥酥麻麻的東西在他身體里竄動起來，讓他不由得把臉轉向了一側。

“不認識。”汪小璐說道。

“他說他認識你。”楊小瑾拍了拍楊否，說道：“哎，你認識她，你跟她說說話。”

楊否被楊小瑾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行為搞得有點暈頭漲腦，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啊？”隨即，他便沉默不語。

“你小名是不是叫‘璐璐’？”楊小瑾轉而又問汪小璐。

“嗯。”汪小璐抿嘴點頭應道。

“果然！”楊否恍然振奮，心想道，“她應該就是尋說的‘璐璐’，沒想到她真的出現了。”

“你怎么知道她小名叫‘璐璐’的？”楊小瑾疑惑地湊到他跟前問道。

楊否還在為此感到興奮和得意，楊小瑾突然這么一問，他又有點不知所措，哼唧了半天回答道：“我……我之前見過她。”

“她說她不認識你呀。”楊小瑾說道。

“我見過她，但是她沒看見我。”楊否回答。

楊小瑾沒有再問，但她的眼神里充滿了質疑。“我是咱們班的班長，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或者……”她的目光再次挪到楊否身上，“他！”

汪小璐掃了一眼楊否，嘻嘻一笑，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