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否到于奇奇家，發現于奇奇又在主房門前的臺階前捏泥巴，于是走到跟前問道：“你這兩天怎么喜歡上玩泥巴了？”

于奇奇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拿起自己正在捏的泥團問道：“你看這像什么？”

楊否看著他手里泥團的形狀，發現它有四只豎著的腿，猜測它不是人，它頭的形狀比較大，楊否猜測應該是牛，于是回答于奇奇：“這是牛。”

于奇奇微笑著應道：“嗯。”隨即看向自己捏的“牛”，看上去很滿意，于是繼續捏了起來。

楊否看得有些無聊，于是又一次問于奇奇道：“好玩嗎？”

“好玩。”于奇奇淡淡地回答道。

楊否無奈，站在旁邊看了起來，直到于奇奇奶奶把飯端給于奇奇，他才回家。

回到家以后，和奶奶一起做生意的那個奶奶以及那小女孩已經走了，楊否無聊的心情更多了一絲煩躁，這兩種心情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感受。這種新的感受一直蔓延到深夜。蹲在門口，看著無限的夜空，他一遍又一遍地嘆著氣，也不知道在嘆息什么。在困頓中，他回去炕上睡覺。

2

看著夜空，楊否正在思考此時那種奇特的感覺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久久揮之不去。

“那是一種叫做空虛的感受。”一個人在背后說道。

楊否朝背后看去，發現自己蹲著的不是門口，而是教室里面，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是尋。他吃驚地看著他，問道：“什么是空虛？”然而他吃驚的不是這個疑問，而是尋怎么又突然出現在這里。

“空虛是一種感受，就是你現在這種什么也感受不到，但就是覺得有問題的感受。”尋說道。

楊否靜了靜思緒，問道：“他們說你找不到了，怎么又會出現在這里？”

“我一直都在這里。”尋微笑著說道。

楊否覺得有些奇怪，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他似乎之前在哪里見到過類似的表情。“你不是尋，你是幻覺。”他恍然道。

就在這時，眼前的“尋”停止了動作，楊否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是在場景立面中。他四下尋找著立面，但是教室里并沒有看到立面。他想走出教室去看看，可當看向門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上次是如何找到立面的，明白了立面有時候不只是一個框，而是一道普普通通的門。

他從教室門走了出去，來到了一片草地上。他很好奇：“為什么每次從立面出來的地方都不一樣？”他環顧四周，能看到山，但是看不到夢境中心塔的位置。草地旁有一條土路，兩個朝向，一個是往山上，一個是往山下。楊否心想往山上能看到更遠，應該能看到夢境中心塔，于是朝山上的方向走去。

走到山頂，楊否發現這就跟他在現實中去到的山頂很像，不同的是山下不是他在現實中看到的場景，而是另一番景象。他看到的夢境中心塔，但是離他很遠，比以往看到的都要遠。他能看到夢境中心塔下圍著的房屋群，能看到房屋群外面的農田，能看到農田外面的荒地，能看到荒地外面也就是山腳下的樹林。他覺得這就是他之前經常到過的那片樹林。他的目光投向了更遠處，夢境中心塔的另一側，因為那里有條河道，他能看到河堤，能看到干涸的河床，他明白了，那里就是上次他去找尋在器時遇到尋的地方。

從他所在的方向看，夢境中心塔的左邊，房屋群外面還是農田，但農田的外面不再是荒地，而是與河道交匯的一條路，路在兩座小山的中間，通向哪里，楊否無法看清。他能看到的是那里向遠處全部都是綿延起伏的山包。夢境中心塔的右邊，先前看到的河道占據主要面積，河道一直向右延伸，河道兩岸是荒地和樹林，伴隨河道一直延伸至目所不能及的遠方。

人群大都集中在房屋群，不過他在樹林和農田也看到了少量的人，這些都不足為怪，讓楊否感到奇怪的是，在左側的山包上有個孤零零的身影若隱若現。他仔細觀察著，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明確，但直覺告訴他那個人就是尋。他想追過去，但發現要去到他那里還不能隔空過去，傳送咒語他無法使用。他必須沿路下山，穿過樹林、農田以及河道進到夢境中心塔左側與河道交匯的那條路，沿著路一直往山包的方向走才能到達他那里。距離太遠，他覺得時間不夠。

但是，好不容易發現尋的身影，不能就這樣錯過。看著山下的人群，他想起來之前在找尋的那些人，他想把他看到的尋的位置告訴他們，讓他們去找。想著，他就開始朝房屋群走去。

3

一進到房屋群，楊否就急忙指著遠處對遇到的人說：“我看到尋了，他在那個位置。”

但是那人并沒有表現出想要找尋的意愿，疑惑地看著楊否問道：“尋是誰？”

楊否意識到他們不知道尋就是夢境管理者，于是回道：“夢境管理者。”

那人淡然地說道：“哦，很正常，他經常到處跑。”

楊否納悶，問道：“你們不是在找他嗎？”

那人說道：“找他干嘛？他有他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楊否困惑，問道：“他之前不見了，現在找到了是嗎？”

那人說道：“這我不清楚，我跟夢境管理者沒打過交道，你去問問跟他走得近的人。”

那人說完就走開了，楊否被搞得稀里糊涂，愣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大概認定：“找尋的人只是一部分人，不是所有人，他該去找他上次遇到的那個人。”

他記得上次遇到找尋的那個人是在夢境中心塔的正門方位，于是他繞到夢境中心塔的正門。但是這里有好多個房屋，他不知道該去哪家。

他想在塔門跟前等等，看那個人會不會再出現，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他。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自己去追尋。時間不夠，走到哪兒算哪兒吧。說著他開始朝與河道交匯的那條路走去。

4

已經走過了路與河道的交匯點，然而他一直擔心的會被抽離夢境世界的事并沒有發生。如果按照平時，這個時候怎么說都應該離開了，但是沒有。心里懷著這種奇怪，他繼續往前走。

這條路左右兩側都是小山包，蜿蜒地在兩側的山包后面拐來拐去。楊否走過幾個山包，依然不見自身被抽離的，他越發好奇起來。他停下來，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看了看天空，毫不避諱地問道：“怎么沒有從夢境世界里抽離？”要是放在以前，他從不敢這樣說話，因為夢境世界的事物對他說的話有些敏感，很容易引發一些改變，尤其是從夢中醒來這種事。這次他確實覺得時間過于漫長，也不是他不想待在夢境世界，只是對這種異常的情況感到奇怪。

雖然他說了這樣的話，但還是沒能從夢境世界脫離，好奇加重的同時內心卻變得更加安心起來。于是他繼續朝先前看到的尋的位置走去。

因為當時是在遠處的山頂上看到尋的，現在他已經走過好幾個山包，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個山包上面，再這樣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因為視野受限，他也不會發現什么。于是他就近爬上一座山包，爬到了山頂。他環顧四周，周圍的山包像蒸籠里的一個個饅頭一樣參差羅列，遠處依然能看到夢境中心塔的塔頂以及他剛才爬的那座山，但是，他沒能在周圍找到尋。

他回想剛才在山頂看下來時的場景，覺得尋應該就在他所站的這個位置的附近。但從他之前的山頂走下來到這里的這段時間里，尋同樣會走很遠的路，說不定，他都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他感到又餓又累，開始后悔來這個地方。

但是他必須返回去，他不得不承擔著感覺的拉扯繼續走，沿著來時的路走。“但是返回去又該去哪兒呢？去夢境中心塔，去山頂？無論去哪兒，這里都沒有一個家能讓他吃上東西和睡覺休息。”他心里想道。

說來也奇怪，他來自己的夢境世界這么長時間了，從來沒給自己找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想到這里，他又回想起了一開始和尋躲避蜘蛛怪時發現的“安全屋”。“要說沒找吧，好像也不是完全沒。”他自我辯駁道。

餓與累的拉扯感在他的腦海變得像是背了什么東西一樣重，他嘆了口氣，在心里想道：“要是能找到安全屋就好了，就可以去里面歇息。”這時他突然猜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他再次朝四周環顧著。他先前站到山頂上看這里的時候，似乎看到過這片有很多山包的區域后面好像還有別的什么地方。那個地方好像就在眼下這條路的前面，穿過山包區域就能到。

于是他不再返回，轉身沿著路開始繼續往前方走去。他心里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所猜想的那個地方似乎就是先前安全屋所在的地方。因為雖然沒看清這里有什么，但先前他在山頂上看向這里的時候隱隱產生過一絲莫名的熟悉感。要不是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定會看清楚這個地方。反正返回夢境中心塔的或山頂的路太遠，而且回去了也沒地方住，索性直接往前走，前面相對來說還近些，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