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在半空膠著。

他又露出了下午的那種神情，嘴角帶笑，眼神輕浮勾人。

宋聲聲咽了口唾沫，血液在剎那間沸騰，燒得她面紅耳赤。

“抱歉。”她倉促落下一句，轉身拔腿就跑，用力拉開消防門，進入走廊。

兵荒馬亂中，她聽到聞景語帶笑意，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悠然道：

“愛麗絲因好奇而追趕白兔先生，跳進了兔子洞里……”

什么兔子洞？

宋聲聲覺得他莫名其妙。

但是，聞景這人，從來都跟一團謎似的，旁人壓根猜不準他的心思。

宋聲聲從另一側的樓梯下去，氣喘吁吁地跑出了教學樓，才勉強回了神。

她看了眼手機。

張英如已經掛斷電話了。

她也沒有回撥的打算。

宋聲聲緩了一陣，去食堂吃了晚餐，回到宿舍。

他們學校的住宿條件很不錯。

四人間，有空調和風扇，滑開一扇玻璃推拉門，外面是一個扇形大陽臺，附帶一間浴室，和一間廁所。

宋聲聲住在靠近玻璃推拉門的2號床。

住在她對面的3號床女生，現在在收拾行李。

據說是上了幾天新聞專業的課后，發現還是想學會計專業，于是提交申請，換了專業。

就在明天，她會搬離宿舍，換另一個女生住進來。

這一晚，宋聲聲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霞光滿天。

她站在樓梯上，目光觸及臺階上相交的兩道影子，緩緩抬頭。

然后，她看到聞景站在樓梯夾層，低頭與一個女人接吻。

那女人察覺到有人闖入，猛然看過來，視線與她交匯。

宋聲聲驀然看清了她的臉。

竟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宋聲聲從夢中驚醒！

因為這個夢，她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早上的課程結束后，她遵照學姐的指示，去辦公室開會，遞交助學貸款所需的資料。

處理完助學貸款的事，她走出辦公室。

離架空層還差幾米，就聽到了激烈動感的音樂。

她循聲看過去，幾個女生對著一面貼滿鏡子的墻，練習爵士舞。

一舉一動充滿爆發力，颯爽又不失性感。

宋聲聲饒有興致地站在一旁觀看，小腦袋隨著音樂的起伏，微微晃動。

歌曲才播放到一半，鏡子中，突然多出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

她愣住。

聞景隨意地拎著本書，穿過正在跳舞的幾個女生，往她這邊走來。

不會是要找她算賬吧？

宋聲聲的臉色有些發青。

可是，她昨天也不是故意壞他好事的啊！

宋聲聲慌張失措，干脆一轉身，面向墻壁，雙手捂臉。

身后掠過了一道細微的風，她透過指縫，看到聞景從她身側走過。

就在她以為聞景終于要離開時，他腳步一頓，向左轉了90°，上半身向側邊一歪，那張帥臉正對她。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宋聲聲的心咯噔一跳，一時半會兒間，沒想好該怎么回應他。

腦子一抽，緊張地背過身去，“沒有，沒見過！”

“是么？”聞景挑了挑眉，跨了一步，再次繞到她跟前，歪頭看她，眼睛似能洞悉一切。

“那個‘臥槽，聞景’，”他拖長了腔調，語氣值得玩味，“是你么？”

宋聲聲一噎，氣差點喘不上來。

聞景說那句話的感覺，跟許影完全不一樣。

他的語氣輕柔繾綣，愣是把許影咋咋呼呼的一聲驚叫，變成了引人浮想聯翩的情調。

“我不是‘臥’……”宋聲聲欲言又止，被他惹出了幾分惱意，可她臉皮薄，拿他無可奈何。

聞景還在逗她玩，笑容燦爛，心情很好：

“不是么？那你是誰呢？軟萌小仙女？好像也不是，乖乖聽話的軟萌小仙女，是不會追著白兔先生跑的。”

他果然認出她就是昨天打斷他好事的人了。

宋聲聲一咬牙，撒開手，露出一張羞惱的小紅臉。

“關于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們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對外說你倆的事的。”

聞景側身倚著墻壁，居高臨下，好整以暇地睨著她，“你這是在跟空氣說話？”

宋聲聲：“？？？”

聞景：“跟人說話時，得看著對方的眼睛，不然，太沒禮貌了。”

宋聲聲只好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他。

聞景的眼睛似有魔力，能攝人魂魄，她盯了兩秒，就忍不住轉移視線。

“我長得很難看嗎？讓你覺得不堪入目了？”聞景揶揄她道。

不是。

宋聲聲做了個深呼吸，硬著頭皮看他，一鼓作氣，把先前那段話重復了一遍。

哪知，聞景一偏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點什么。”

宋聲聲：“誤會？”

“嗯，”聞景眨了下眼，纖長濃密的兩片睫毛一觸即分，“她是她，我是我，我跟任何人沒有任何關系。”

他話語間難掩瀟灑，好似超脫了六界以外，桀驁不羈，一身落拓。

他不與任何人有任何關系，其中，也包括她。

宋聲聲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攥成拳頭，指甲掐著掌心，有點疼。

“她只是找我要了一根煙而已。”聞景說道，忽然停頓了一下，笑問她，“我這么說，你信么？”

宋聲聲眉頭動了一下，未置可否：“我信還是不信，有什么關系么？”

聞景默了半晌，沒再懶骨頭似的挨著墻了，站得挺直，無所謂地聳聳肩，“的確沒關系。”

他說完就要走，想起什么似的，經過她身側時，附耳低語：“對了，你還有東西在我那兒，明晚六點，記得來找我拿。”

她有東西在他那兒？

宋聲聲實在沒想起是什么，趁他沒走遠，對著他的背影，問：“什么東西？”

聞景沒回頭，只是懶懶地回了句：“你的小秘密。”

宋聲聲晃了下神，除了暗戀他多年，她還能有什么小秘密？

宋聲聲百思不得其解，從行政樓出來，去食堂吃完午飯，就回了宿舍。

她的室友們都在午睡。

宋聲聲沒有午休的習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

看書看得久了，注意力難免不太集中，這一走神，就想起了她第二次見到聞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