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過程中，兩人都沒怎么說話。

直到一陣鈴聲響起。

聞景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

宋聲聲吃著面，聽他“嗯”了聲，說：“結束了，現在跟宋聲聲在外面吃著……呵，她洗過澡了，我還把她往燒烤攤帶，我是怕自己還不夠遭人嫌呢？”

宋聲聲抬了下眼。

聞景拿開手機，問她：“林逸他們在燒烤攤，你要過去么？”

她想了一下，搖頭。

聞景繼續跟林逸講電話，聊了幾句，掛斷。

宋聲聲吃了個七分飽，停下筷子，抄出一張紙巾擦拭嘴唇。

“吃飽了？”聞景估摸了下，她碗里起碼還剩下一半。

嘖，胃真小。

不過，他也沒怎么吃就是了，本來就不餓。

“吃飽了。”宋聲聲說道。

她想埋單，結果聞景說他早就付錢了。

在面館里吃了碗面，宋聲聲的額角熱出了一層薄汗。

一走到室外，被涼風一吹，她打了個寒顫，攏緊襯衫。

兩人回到車上，隔絕了外面的涼意。

宋聲聲系好安全帶，跺腳搓手。

聞景調高溫度，“最近早晚的氣溫都比較低，你多穿點衣服，光著兩條腿，算什么？”

宋聲聲縮了縮腿，想用裙擺把腿遮起來，“出門急，沒注意到。”

聞景發動車子，返回學校，“你最近很忙？忙到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還好。”

“如果太忙了，記者團這邊，我可以讓人把你刷下去。”

宋聲聲猶豫了。

她原本就不想去記者團，但是……

她偏頭看車窗。

車窗外是疾馳的燈光。

玻璃映出她的面容，身上還松松垮垮地掛著聞景的襯衫。

她坐在聞景的車里，聞景就坐在她旁邊。

她只消一抬手，就能觸碰到他，不止是本人，還有他的影子。

她屈指，偷偷在玻璃上，描摹他凌厲的輪廓。

心里滿滿脹脹的，仿佛一罐滿溢的濃稠蜂蜜。

聞景沒等到她的回答，“嗯？”了聲，眸光將要轉過來。

宋聲聲做賊心虛，火速把手藏進袖子里。

“不用，”她說，“我覺得我答得挺好挺認真的，要是做到這種程度還被刷下去，我會質疑我自己，也會質疑記者團的。”

聞景輕笑：“我是問你，能不能忙得過來。”

“能！”她擲地有聲。

聞景沒再分神給她。

宋聲聲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影子發呆。

暗戀么，不就是這么一回事？

只要他施舍一點點好意，她就能發散出一大堆浪漫甜蜜的幻想。

哪怕最后沒有結果也好，能抓住這一段短暫的、與他相處的時光，也足夠她開心很久。

累就累點吧，暗戀一個人，怎么能不累呢？

她都習慣了。

聞景照著宋聲聲的要求，在人相對較少的西校門停車。

宋聲聲問他要打火機。

他這次終于不磨嘰了，掏出打火機還她，指尖擦著她的掌心，有點癢。

“宋聲聲。”聞景說，手指虛捏著打火機，沒徹底放下。

“嗯？”宋聲聲垂眼看他。

聞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的眼，眼神帶有侵略性，仿若淬了毒的箭矢，閃著寒光，正對著她。

就連磁性嗓音，也透出幾分危險：“別讓我猜中你的秘密。”

*

她的秘密？

宋聲聲思來想去，實在沒想明白，心事重重地晃回宿舍。

除了林逸，宿舍里的人都在。

許影在吐槽自己今天的遭遇，無非是各個社團的筆試、面試如何如何。

另一個舍友楊寧吃著零食，應和兩聲。

聽到開門聲，兩人齊齊看過去。

許影眉頭一皺，“你身上的襯衫哪來的？”

宋聲聲站在宿舍門口，低頭一看，她身上還穿著聞景的襯衫，剛剛忘記還給他了。

她有一張人畜無害的乖巧小臉，面不改色地撒謊：

“我覺得冷，隨便在地攤買了件衣服……沒想到穿上那么大，老板還不給退。”

她說著，走到陽臺，脫掉襯衫，丟進盆里，倒入洗衣粉，擰開水龍頭。

洗到一半，忽然在想：衣服的質感擺在這兒，價格肯定不菲，不知道能不能遭得住手洗。

算了，洗都洗了……就這樣吧。

她洗凈襯衫，用衣架懸掛起來，刷完牙后，才走進宿舍。

作為好友，許影對她的事還挺上心，“聲聲，你回來洗個澡，然后出去干嘛了？”

宋聲聲坐在座位上，揭開蓋子，喝了一口水，說：“我去參加記者團的筆試了。”

許影狐疑：“你不是說不去么？”

宋聲聲放下搪瓷杯。

水早就涼了，順著咽喉淌進肚子里，冷颼颼的，也給她混濁發燙的頭腦，降了溫。

“記者團挺好的，”她掩耳盜鈴，隨口掰扯，“我們是新聞專業的嘛，這段社團經歷寫進簡歷里，會好看點。”

許影像是信了她的鬼話，沒再多問。

臨近熄燈，林逸才回來。

她就著溫涼的水，急匆匆地沖了個澡，穿著長袖睡衣，哆哆嗦嗦地鉆進被窩，加入女寢臥談會。

許影說，學校附近有一家泰國料理店在搞活動，問她們宿舍要不要聚餐。

她們幾人都沒意見。

許影說起這學期，他們班可能會跟機械工程聯誼的事，問林逸：“你以前在那班里，有沒有遇到長得帥、人品好的青年才俊？”

林逸“噗嗤”笑了：“我啊，算不算？”

宋聲聲跟另一個舍友楊寧被逗笑。

許影不滿地“嘖”了聲：“我愛好男，OK？上高中時，家長不準我早戀，我才剛上大學，就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說沒有吧，就說我是不是沒人要，煩人。”

楊寧搭腔：“我媽也打電話問我了，叫我眼睛擦亮點，別被騙了。她還說，等我畢業，差不多就能結婚生孩子了，那樣她還能幫我帶帶孩子。”

楊寧說完，宿舍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她懊惱道：“我又成了冷場帝？”

許影開口問：“聲聲，你呢？”

宋聲聲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一塊模糊亮光，低聲說：“沒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算什么。

一邊默默暗戀聞景，想繼續和他保持聯系；一邊又想著放棄他，以免越陷越深。

感情在拉扯，沒個結果。

許影：“林逸，你呢？”

“我？”林逸茫然又頹喪，“我不知道。”

此后，再無人說話，大家在寂靜中安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