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的心不在焉和姑娘的健談，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個沒有方向，一個則是幻想無盡。

相親結束，姑娘說：“留個號碼下次直接自己約出來見面吧”，老賈顧及媒人的面子，給了個電話號碼。

除了第一次未知來電，老賈基本上沒再接過姑娘的電話。他覺得和這個姑娘沒有話題，也談不上結婚過日子，感覺不對。

其實也是，這些年的老賈慢慢也走向了“認命”的路，人一旦認命了，任何形式的明媚都會失去顏色。

這些東西此時此刻在老賈心里比起生活，瞬間遜色。

第二天，老賈照常去到廠里上班。國強今早到的很早，提前燒好了水泡了兩杯茶給老賈晾著。

老賈到了辦公室，把工服一套，看著杯子里的茶，吹吹熱氣抿一口問國強“今天這么早，吃過早飯沒有”，國強應了一聲。兩人就收拾出門例行檢查了。

中午飯點兒到了，國強準備去食堂打飯，老賈拉住國強，“別去了，中午上大眾吃口，我請你”，國強愣了一秒，“哈哈，師父你這是有喜事兒啊，那走唄”。老賈點根煙塞進嘴里，哼了一聲，猛吸一口煙，“走”。

大眾餐館前一陣改了個名字，成了“大眾飯店”，老賈在飯店門口把煙蒂踩熄了，和孫國強進了館子。

飯店的老板娘過了個年，越發身材豐盈，滿面春光，一身的新衣服。頭發看著也是新燙的小卷，耳朵上也多了一對金耳環，一桌一桌笑呵呵招待著。

看見老賈和國強進了店，笑哄著接待倆人坐下。座位靠著大玻璃旁邊，老板娘拿著菜單和點菜本快步走到老賈兩人桌邊“哎呀年過的怎么樣呀二位，真是好久沒見了，今天吃點兒啥呀？”

老賈拿著塑料杯喝了口水，“你們這個生意看著是越來越好了，以后是飯店了哈哈，可以可以，今天帶著小兄弟吃兩個菜”，說完把菜單推給國強，“點吧，搞兩個快菜，我吃啥都行”，國強客氣兩句接過菜單，點了一份木須肉，一份香菇菜心。

老賈正看著窗外出神，國強拍拍老賈架在桌上的胳膊，問他這兩個菜行不行。老賈隨口一應，老板娘嗓音尖細，沖著廚房報了菜名，剛要走，老賈叫住老板娘“加個松仁玉米，我喜歡吃”。說完，給自己和國強添了兩杯水，“多吃點今天，自己一個人不舍得吃，我好吃點兒甜口兒的炒菜，好久沒吃了”。

國強雙手端過塑料杯，看著老賈沒有表情的臉，小聲說“應該的賈哥，想吃就吃點”。

二人的沉默蓋過了周圍的人聲鼎沸，國強不知道該說什么話題，早上上班老賈就不怎么說話。老賈的脾氣時好時壞，國強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如何。

沉默了一陣，老賈突然看著國強，問“國強，你說，啥是幸福？”國強又愣了一下“幸…幸福？好久沒人提過這倆字兒了賈哥，咋突然問這了”。老賈低頭苦笑了下，“昨天我去相親，回去感覺這個心里空落落的，年前就有點心里悶，昨天回去又不舒服了”。說完老賈大聲叫“老板娘，給這搞瓶啤酒，哥倆喝點”。

國強這次是真不知道咋接了，他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就看著眼前的老賈，身邊的食客，還有端菜的服務員，叫嚷接待的老板娘。耳朵里突然一陣耳鳴。

“幸福可能就是，心里不悶？”國強不受控制應了一句。老賈倒酒的手一頓，抬頭看著眼前的國強。眼前的小伙盯著桌腳的蒼蠅，眼神發直，嘴里念叨著“我覺得幸福就是心里舒坦，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賈哥”。

老賈繼續給國強到滿啤酒，把已經上桌的菜夾給國強，“我不知道，但是幸福的時候心里肯定舒坦，就是不知道怎么舒坦，別愣著了，吃，吃吃喝喝哈哈，今天就吃吃喝喝，舒坦！”

國強收回神，笑了，端著塑料杯里的啤酒，“吃吧吃吧賈哥，啥幸福不幸福，活干著，錢拿著，偶爾下個館子，就算舒坦了，平平安安的比啥花里胡哨的都實在，干了！”

老賈也歪著頭笑笑，把酒喝的干干凈凈。

兩人你一句我一語地吃著飯，融入周邊的食客，融入那一刻那個畫面。

沒有得到讓他“舒坦”的答案，但是也算是一個醒目的提示。

幸福的含義，可能永遠都沒有確定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