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瑤那種獨有的沉靜、溫良的氣息的影響下，女子逐漸平靜了一些。

辛瑤眼見有希望，急忙看向顧瑾。

在兩人四目相對之后，辛瑤朝著書案的方向挑了挑眉，示意他對談話進行記錄。

可顧瑾卻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是齊淮一臉平靜的坐到了書案的后面。

“比如說……臉上有沒有什么疤痕呀、胎記、痣之類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樣的特征。”

辛瑤說的時候，已經半蹲到了那女子的身前。

她的目光純凈柔和，像是一掬春水般將人心里的污垢沖刷干凈。

女子只覺得辛瑤的眼神能沖擊到她心底里最深層，她顫抖著點點頭：“我……我看見了她的側臉。”

此時，所有人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準備迎接女子接下來的話。

齊淮更是仔細聆聽，不敢錯漏半句。

“當時，夜已經深了，我……我想去相思閣找人，就將孩子放到鄰居家。

但剛一出門，就撞到了那姑娘，她手里拿著刀，架在一個人的脖子上，我當時太害怕了，就……就在原地沒敢動。

后來，后來那女子看了我一眼，殺了人就跑了，我……我太害怕，就跑了。

她，她很白，眼神像是刀子一樣，身量和大人你差不多，長的……長的……”

女子一邊說，一邊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語氣顫抖，氣息都無法喘勻。

辛瑤用余光掃到齊淮已經記錄完畢，繼而溫聲道：“你先別說話，深呼吸，放輕松點。”

那女子點了點頭，順著辛瑤給出的節奏，開始了深呼吸。

屋內恢復到了一片沉靜，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誰也不敢催促那女子半分。

比起屋內的安靜，屋外的小院兒便顯得熱鬧了些許。

茂林修竹將陽光剪碎，胡亂的撒在了落葉上，將一切都藏在濃墨重彩的綠里。

姜棠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逆著光站在院內，手里拎著竹制的四層食盒，顯得無比溫婉。

“夫人……”葉明禮提著官服，迎著她跑去，眸子緊緊的黏在了姜棠的身上，“怎得還辛苦你跑一趟。”

“說的哪里的話。”姜棠抬起袖子給葉明禮擦了擦前額的汗。

平時葉明禮都是中午和同僚一道出去吃的。

可近來這翰林院和通政司在核對一些東西，便將葉明禮派到了這邊兒。

她知曉葉明禮是個不善交際的性子，若是她不來送飯，中午這餐定是省了。

姜棠雖是體貼葉明禮，嘴上卻硬要占占便宜，將餐盒塞到葉明禮手中，嬌聲道：“可是我這清粥小菜，入不得葉大人的眼了？”

“我的好夫人，你這就冤枉我了。”葉明禮笑著說：“夫人您是食神娘娘轉世，能吃您做的菜，小的是三生有幸。”

姜棠被葉明禮逗笑了，點了點他的額頭，笑嗔道：“屬你油嘴滑舌。”

兩個人在院兒里頭你儂我儂，聲音也不可避免的傳到了屋內。

許是被兩個人有趣兒的交流吸引，那女子不自覺的往窗外望去。

可這一望，卻令她睜大了雙眼，手不自覺的緊緊攥住了衣角，指節蒼白。

她死死的盯著姜棠的身影，眼眸里充滿了不可置信，甚至幾次三番的揉著眼睛，似乎是在確認什么。

辛瑤和齊淮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

隨著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人逐漸吻合，那姑娘緊緊的捂住了嘴。

像是怕自己喘息聲大了一點點，都能叫人察覺一般。

“怎么了，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嗎？”

辛瑤輕輕握住了女子空著的手，低聲道：“你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大人……”那女子將手放下來，貝齒緊緊咬著唇，聲音像是在牙縫中溢出來的一樣：“是，是她！”

“是外面同人交談的姑娘嗎？”辛瑤再次確認。

可還不等那女子說什么，顧瑾便蹙眉提醒道：“那可是官家女眷，你可不能瞎說。”

那女子臉上閃過一抹遲疑。

其實當天夜里很黑，她即便是借著月光，也只能看清個大概。

被顧瑾這么一說，她原本堅定的心卻止不住的動搖起來。

雖然眼前這位女大人承諾她要保護她，可眼下的情況可和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死的是禮部尚書不假，但她險些指認的姑娘是官家女眷啊。

她怎么都得不了好。

瞧著女子又深深低下了頭，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辛瑤狠狠的瞪了顧瑾一眼。

他這么一說，誰還敢指認？

生氣歸生氣，她甚至都想狠狠的揍顧瑾一頓，但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

現在最要緊的，是確定外頭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兇手。

深吸一口氣，辛瑤只能換一個角度詢問，“你能確定嗎？”

這次，女子的話變得更少了，她依舊是緊緊低著頭，輕輕的搖了搖腦袋：“我想不起來了。”

“那你怎么剛剛就確認是她？”

“那位夫人和兇手個子差不多，身量也相仿，所以我一時失言。”

女子說著，打了個寒顫：“至于她長的什么樣，我真的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