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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水陣

  • 汝為山海過客
  • 茳晨
  • 4842字
  • 2022-04-14 21:33:37

“姐姐我怕……”

閃爍的雷電劈啪作響,這個白天也讓人生寒。

“別怕,不會有事的。你看那么多軍人哥哥都在保護我們,不會有事的!”

醫院也被毀了,幸存的醫護人員都被安置在了一棟另外的樓,這里被臨時當成了簡易救治中心。

有許多找不到父母的小孩都被送到了這里,林零被安排照顧他們。

“那些哥哥不會被大水沖跑嗎?”

一個小孩依偎著林零,怯怯的聲音帶著期待。

“不會的,他們是我們的守護神?!?

林零摸了摸她的頭,回答的很認真。她相信他,她的許言,她的守護神。

“謝謝你,我叫許言?!?

許言躺在原地,虛弱的朝著身邊的人道謝。他本來已經被洪水卷走,是這個人救了他。

“你叫許言?”

白槎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些意外。

“是的,我本來在救洪,結果被水沖走了。”

提起這個他還是感覺驚心動魄,一開始被卷到水里的時候他還掙扎了幾下,可是水勢太急,他不得不放棄希望。

如果不是這個姑娘,他肯定難逃一死,只是看她的身體這么瘦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從水里救出來的。

“姑娘,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的隊友還在、咳、咳……”

見白槎一直沉默,許言也有些著急,他被沖走,也不知道那些隊友多擔心,他得趕緊回去。

“你現在回去,是繼續救洪?”

看他的臉因為咳嗽染上緋色,白槎冷靜反問。

“當然,雨還在下,我的戰友也都還在戰斗?!?

許言在水中泡了許久,嗆水自然不必說,看他現在的樣子怕是一步都走不了,也不怪白槎懷疑。

“就你現在的狀態,回去是給他們添麻煩。”

白槎說得對,可是他還是不甘心。

“可是……”

“那些東西重的過你自己的命?”

許言想反駁,被白槎激烈的語句截斷了話。

“我的命?當然不是啦,沒有東西比生命更重要,可是誰的命又不是命?我們被國家培養那么久,為的就是在這一刻能拯救更多人的性命,這是我的責任??!”

許言的眼睛在發光,白槎被里面的東西逼得低頭。

“責任……你不覺得委屈嗎?是你為了救他們搭上自己的命,可他們卻只知道是政府派軍隊平息這一切?!?

“有誰會記得軍隊里有你這么一個人?”

白槎低著的頭突然抬起,她追逐著許言的視線,執拗的想看破干凈背后隱藏的骯臟。

“不記得……”

聽了白槎的話,許言也有片刻的失神,他低聲重復白槎的話,似乎是在思考。

“對呀,沒有人會記得?!?

白槎的睫毛再次低垂,她也在重復自己的話,與其說是給他聽,倒更像自言自語。

“那就沒有人記得唄!世界這么大,又有誰會被永遠記得?就像秦始皇倒是被記住了,可是他做的那么多破事不也被翻來覆去的提。”

“我可不想都死了還被人扒出過去,等到過了幾百年,還有人說我不愛洗澡,小學的時候惡作劇弄哭過小女生?!?

許言被自己逗笑,伸手摸了一把眼睛,轉頭對上白槎的視線,眼神溫暖而篤定。

“生命的珍貴正是因為他短暫而渺小,我或許會被世界遺忘,可我也會被在乎的人銘記?!?

“忘記與銘記,只是載體不同,我在意的也只是記得我的人。”

“原來如此?!?

這才是她找的答案,存在與毀滅、遺忘與銘記,唯心而已。

“你會活下去的,許諾也是?!?

白槎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帶著很淺的笑。

“你認識許諾?”

許言激動的要起身,卻被白槎又按著躺回原地。

她蹲在他身邊,用清澈的眼神盯著他看,許言被看的不好意思,只能紅著臉偏頭。

“你和她一樣可愛,謝謝你們?!?

看他害羞,白槎笑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濺到的水滴,整個人的狀態都明亮了不少。

“什么……”

許言還沒搞懂白槎話里的意思,就感覺腦子一陣眩暈,接著便暈了過去。

“不過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白槎施了小法術讓人入睡,眺望遠方找到一個人群密集地,右手結印在水中架起了一葉小舟,將許言放了上去。

“水里有人!”

“小心一些,我們去救!”

幾個人手拉手筑起一堵人墻,許言被順利救了進去,見此,白槎離開。

“小林,你來照顧這個人!”

傷員太多,醫生不夠,大家都是身兼數職,林零那面剛安撫好小孩跑過來,一眼就看到還在昏迷的人。

“阿言?”

林零像是不敢相信,她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是真的!

“你怎么會在這里呢?”

林零輕柔的給許言做清潔,想到他可能是出了意外,努力壓抑自己失序的心跳,只是把許言冰涼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臉上,無聲哭泣。

“你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白槎一離開酒店將臣就感應到了,沒有第一時間阻止,是他也想看看,一個自身難保的人還能翻起什么浪。

既然戲已經到了高潮,那他也該去露面了。

郁壘掙扎了許久還是被抓住了,郁北現在的靈力詭異且強大,他使出全力竟然還是完全不能與之匹敵。

“乖乖呆在這,等我找到夫諸就放你出來?!?

郁北施法將郁壘困在了原地,自己則趕往衡山。

不管夫諸成魔是真是假,他做出這么大的動靜,一定就是為了引那個人過去。

她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這一幕,想到馬上就能實現了,郁北的心跳亢奮異常。

“你來的很快。”

他倒是大膽,闖了這么大的禍,還悠閑的站在這里。

“還適應嗎?成魔的滋味。”

兩人對立站在山峰兩側,腳下的云彩變幻莫測,一時之間暗流洶涌。

“自由自在,怪不得你費盡心思也要出來。”

夫諸輕佻點頭,感受著對面帶來的靈力壓制,眸色比這黑夜還要漆黑。

“你在這,是要殺我?”

對峙許久,將臣端詳著自己的掌紋,問的很不走心。

“殺你?”

夫諸聽到他的話后抑制不住的大笑,他張開懷抱,隨意的看著四周,神色放松。

“這么大的陣仗,都是我一手所造,與你有什么關系?等我抓到郁壘打開鬼門,魔界就要易主了?!?

將臣神色有瞬間的凝滯,不過片刻便恢復了過來。他握拳背在身后,視線落在夫諸身上,滿是打量。

“這么說是同路人?”

將臣的試探只換來了夫諸不在意的挑眉,他吐了口濁氣,抬眼間皆是戾氣。

“你在做夢?”

夫諸的輕諷反倒讓將臣松了口氣,他可不想與這樣一個人同路。

“倒是可惜,白槎那么篤定你會救世?!?

將臣認同的點了點頭,繼續攻夫諸的防線。

“白槎,她還活著?倒是驚喜。她實在單純,幾個故事,一點時間就能被騙的死心塌地,你既提起,我倒是想再見她一面?!?

夫諸嘴角鮮艷的諷刺讓將臣皺眉,是他演技太好,還是白槎真的一開始就被騙了?

“所以,你其實一直不曾喜歡她?”

胸口是異常的跳動,將臣伸手按捺住不平常,眼神掃了一眼腳下茂密的叢林,誠心發問。

“自然?!?

夫諸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只是漆黑一片,也感應不到任何靈力。

“可我聽說你對白槎有意,甚至不惜耗損靈力催生出一個精靈,只為陪她,是叫郁北吧!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她幫忙,我怕不能這么順利的沖破封印。”

“我當時察覺白槎動情,于是造出了這樣一個玩物,只是為了推卸責任,畢竟我不在衡山,白槎出什么事都與我無關,不是嗎?”

夫諸背在身后的手不停的揉搓著腕間的手環,只是臉上還是風輕云淡,甚至帶著殘忍的溫柔。

“最后一個問題,既然當初耗費那樣大的心力不愿成為罪人,今日怎么突然就入魔了呢?”

將臣的眼神尖銳而透徹,隔著雨幕,似要把夫諸看穿。

“你的問題太多了!我走陽關道,你過獨木橋,與你何干!倒是你,想要復仇怕是得好好綢繆一番,畢竟天界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夫諸滿眼的不耐與煞氣,將臣看不破他的偽裝,只能作罷。

“不勞你費心,那我不打擾你了?”

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將臣抬腳打算離開,只是迎面而來的沖擊力帶起了他的發絲。

“找死!”

夫諸率先出手,將臣也不需要了解他的動機,漫天黑霧從掌中釋放,夫諸片刻就被包圍。

夫諸抬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翻涌的靈力,右手緩緩握住了左手的手環。

深吸一口氣,雙目閉闔遮住了眼里的戾氣,再一睜眼便只剩讀不懂的堅定。

將臣的禁錮一直在壓縮他周圍的空氣,夫諸等了許久,終于會心一笑,就是現在!

他抬起雙手結印,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空中發出了刺目的白光,將臣的黑霧瞬間被破,夫諸從中一躍而出,右手多了一把黝黑爭鳴的長劍。

“借力打力?你倒是聰明!”

將臣是洪荒時期的尸祖,單論靈力修為夫諸未必抵得過他,所以他才想出了這招。

以暴制暴,或許行得通。

“試試自己的靈力吧!”

同宗同源的兩股氣息在空中不停的碰撞,夫諸出手迅速狠絕,將臣回擊也是招招致命,一時之間,難分伯仲。

“你就只會偷別人的東西嗎!”

夫諸傷不了他,可是他一擊一擊的招式又實在粘人,將臣被耗的失去了耐心,逐漸煩躁。

“不要著急!”

將臣意料之中的跳腳,夫諸也不再氣定神閑,他伸手在空中聚力,白色的光束在大雨中逐漸顯形,雨落成形,劍出!

這才是他的武器,寒天,可操控四海,破萬物于無形。

“傳說夫諸可控天下之水,我倒是一直不曾見識?!?

看夫諸終于露出底牌,將臣這才徹底放松,一只小獸而已,能做什么!

將臣不再多言,直接朝著夫諸沖過去,右手一轉,掌中凝起黑氣擋住了他的劍鋒。

夫諸一擊不中,側身與其相錯,劍從腹部而出,直插將臣腰腹。

將臣見此,伸手欲握劍尖,只是他剛一碰到劍身,透明的水流便從指尖彌漫到了他的整個身子,下一刻,將臣便被一副水做的枷鎖緊緊控制。

“有意思,不過這對我來說,還是不夠?!?

將臣毫不費力就掙開了枷鎖,他看向夫諸,臉上是輕視的冷笑。

“那就再來!”

這個人的實力實在是可怕,夫諸心里不安,但進攻的動作絲毫未緩。

只是不管他的攻勢如何變幻莫測,將臣下一刻都能輕松的掙脫,這樣一番打斗下來,將臣還沒如何,他自己倒先氣喘吁吁。

“還沒認清嗎?不管你的靈力如何變化,在絕對的強大面前,這都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你我之間差的可不是洪荒的幾億年,你,贏不了我?!?

將臣自大而狂妄的話摩擦著夫諸的神經,他嘲諷一笑,收了手里的劍,右手再次覆在了左手手腕。

“贏不了嗎?那也無妨,同歸于盡,我也做的出!”

話剛一落,將臣就感覺自己四周的雨滴都開始移動,抬頭看夫諸,他則張開雙手,嘴里念念有詞。

尸祖是他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可是贏不了也不代表無法對付。

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將四海的水都調到了這里,就是為了借助水之靈力暫時壓制將臣。

只要他能在將臣被壓制的時間重鑄鬼門,神界自然有辦法將他徹底封印,到時自己被問罪,白槎不過是被自己蒙蔽,一切也都可以重新開始。

至于他,作為叛神,或死或生都無妨。

將臣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這么大規模的馭水,此時的衡山早就成了陣眼,倒流的雨水連續不斷,壓著自己往天坑跳。

他祭出靈力形成保護罩,卻只能防止自己不被水鋒劃傷,至于離開,四周早就被密不透風的水墻禁錮,一時之間,他竟然被困住了。

“就只有這樣?”

被困住,將臣也不著急,他抬手抵擋著水壓,還有精力嘲諷夫諸。

“困住你足矣?!?

啟動這樣大的陣法需要巨大的靈力,夫諸自知支撐不了多久,他只是在等,他不是一個人。

“那就試試吧!”

將臣像是動了真格,他自己在水牢里破陣,同時不忘操控他的傀儡,外面的怨氣接到召喚橫沖直撞朝著夫諸沖過去,對方躲閃不及。

“嗯……”

預料中的痛楚并沒有襲來,夫諸慌忙望向身后,他剛剛好像聽到了一聲悶哼。

“不要分心!”

這面夫諸剛一松懈,水牢就發出了框框巨響,白槎回息壓住了喉嚨的血,看了一眼不安分的將臣,出聲提醒他。

“你怎么來了?”

白槎與夫諸背對背站立,一個對付怨靈,一個與將臣角力。

他看不到她,只能焦急的詢問,想通過聲音判斷她是否安好。

“我闖的禍,怎么能讓你一個人擔?”

白槎現在所剩無幾的靈力還是將臣輸給她續命的,剛才又替夫諸擋了怨靈的攻擊,她再怎么忍,嘴角刺目的血跡也擋不了。

此刻她只是慶幸,他們的姿勢不至于讓他看到狼狽的自己。

“白槎!你聽到這個人方才的話了吧,他只是在利用你!”

感應到白槎的氣息,將臣放緩了語氣,那些怨靈的攻勢也緩了許多。

夫諸明明沒有感受到白槎的氣息,自然沒有料到那番話會被她聽去,可是都已經說出來了,他不能解釋,最好讓白槎也這樣認為,這樣她才能安全。

“我……”

他張嘴想讓話不那么傷人,可是不管他怎么解釋,白槎都會被自己傷到。

“我不在意?!?

陪了我上萬年的人是你,我喜歡了上萬年的人也是你,我只看到了你對我的種種保護,所以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在意。

我只知道,夫諸會保護白槎,夫諸永遠都會保護白槎。

“鬼迷心竅!”

白槎的話刺激著將臣的理智,他更加用力攻向四周的水墻,戾氣之大,震的夫諸喉嚨腥甜。

只是還是徒勞,剛露出缺口的水牢下一刻就會被修補,夫諸這是打算耗盡修為要與自己同歸于盡了。將臣稍稍收力,開始思考對策。

白槎已經力竭,即使那些怨靈只是圍住她和夫諸,她也再沒有靈力去驅趕,只能將自己的后背貼緊夫諸。

她想用自己的命為夫諸鑄造最后一道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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