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田間仰躺著兩人,都像模像樣地叼了根狗尾巴草,柔軟的草鋪在下面,暖烘烘的。
“穗兒姐姐,你知道土豆花是什么樣的嗎?”
“啊?土豆會開花嗎?”
“當然啦!”
經虎仔這么一提,路晚腦海中似乎還真匹配不出來個具體的形狀,但她不恥下問:“那長什么樣?”
虎仔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花瓣小小的,應該是淡紫色的吧……”
“我們半斤八兩是吧。”路晚了然的點點頭,繼續玩她的貪吃蛇。
“其實我今天又被尹先生訓了,他說我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就因為那土豆花?”
路晚瞧見虎仔懊喪地點了點頭,他心里肯定在想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笑笑。
真是個傻小子。
腿邊突然傳來動靜,路晚連忙支起身子來查看,生怕遇見些什么可怕的蟲子和爬行動物。
“哎?哪里來的兔子?”
聽見這聲音,虎仔也坐起了身來。
“嗯!它長得還挺肥的。”路晚將白兔摟在懷中,用手撫摸著它毛茸茸的背,“虎仔,你覺得麻辣兔頭好吃嗎?”
“你難道是想吃了它?”
“不錯,我正好覺得嘴巴有些寡淡。”
虎仔湊近后,看清兔子后腿上栓了根黑色的細繩,他心一驚,連忙從路晚手里奪過了兔子。
“這可千萬使不得!”
“為什么?這兔子是什么稀罕物種?”路晚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
“這是先生養的兔子,我們學堂里的人都知道。”
“先生?是經常訓你的那位?”
身后傳來清淺的腳步聲,路晚轉過頭去,心中的疑惑便消失了。
男人懷中待著一只灰兔子,后腿栓了一根紅繩,而虎仔抓著的那只白兔似是認主,噌地就蹦到了他腳邊。
虎仔跟個屋梁上的冬瓜似的,立馬滾去了男人那邊,他愉悅地彎起眼睛告狀:“先生,她要吃您養的兔子,還說把兔頭拿來做麻辣的!”
路晚不顧形象地瞪了那虎小子一眼,而后對著男人訕訕地笑了笑:“抱歉啊,我事先不知道這兔子有人養,在田坎邊里抓到的,就以為是野生的。”
男人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路晚頭回看清了他的樣貌,狹長雙目半斂著,是一種不覺遲鈍的空靈,在那中間尋不出絲毫俗氣的欲望,他的唇色淡薄如水,膚色也很白,顯出病態的孱弱。
男人靜立在暖風中,姿態雅致,白衫把他腰掐得很細,布料的質地算不得上乘,但未染纖塵。長繩掛在他脖間,吊著一塊剔透晶瑩的玉佩。
他若是竹,必定是最挺拔秀麗的那棵,枝葉似片片綠色薄云,清雅而自由。可路晚覺得他更像一座沉穩靜默的山,處于喧囂世界的最中央,卻平實安詳。
“先生,可以讓我多抱會兒小白嗎?之后我再給您送回家去,絕對不少一根兔毛!”
男人點點頭,指了指腳下的土地,又輕撫著他懷中的灰兔子,意思是它還沒有吃飽,所以不急。
“太好啦,謝謝先生!”
有一只白的兔子,還有一只灰的,看來這倆是一對。路晚出神地盯著,兩大只鮮香的麻辣兔頭正飄過來蕩過去的誘惑著她。
不期然對上男人的眼神,她用力地甩了甩頭,懷疑自己是不是餓瘋了。
“哎!小白在動嘴巴,看來還沒吃飽呢,穗兒姐姐,你快接過去給它喂喂草。”虎仔笑得有些傻氣,“我要去把笑笑找來,她可稀罕這兩只小東西了!”
路晚呆愣地抱著兔子,調整了一下姿勢,有些沉,看來主人將它喂養得很好。這片生長著許多車前草,她坐在草堆上,隨手扯一把就能喂撐懷里的小家伙。
男人屈下身來,將灰兔子放到了田坎邊,他低垂著眼,任它自己去吃。
白兔圓滾滾的,吃東西時那三瓣嘴一聳一聳,倒是意外的可愛。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愛吃蘿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愛。”路晚不自覺念起了那段兒歌,語調溫軟,她撫摸著它的尾巴,跟哄個小孩似的,“你再吃多點,長成世界上最大最圓的兔子,那樣肉才多,才招人喜歡,聽見了嗎?”
麻辣兔頭,麻辣兔頭,我要吃麻辣兔頭。
身旁的男人沒有絲毫動靜,路晚轉過臉去,昏黃的夕陽落在了她的瞳孔里,還映著他輕彎的笑眼。
她迅速低下頭去,難得臉頰飛紅。
田坎之上,男孩和女孩正往這個方向而來,兩只小手緊緊交握,誰都沒去管那層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