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箏做什么用的?或者說,是要送給誰的?”
路晚盯著簡依青低頭寫下了一行字:應允給孫皓陽的獎勵,他最近表現很好。
“這還是空白的,你準備讓虎仔在風箏上涂他喜歡的圖案?”
向來淡雅含霧的雙目此刻隱隱有了笑意,簡依青點了點頭,一舉一動皆是清澈如水般的溫柔。
路晚克制著自己不要去貼近他,只因為她得趣并上了癮,貪戀他風姿秀雅的身軀,修長筆直的雙腿,精瘦纖細的腰肢,寬闊緊實的胸懷,還有他的嗓音。
縱使他不會開口說話,她思量著,他的聲線一定也是極為悅耳的。
“現在要去給風箏試飛嗎?”路晚有些慶幸自己在來之前將那用藍色布料包好的詩集放到家中外婆枕邊了,“我正好有空。”
異鄉的春色照樣撩人,正巧,路晚不愛好給自己設困,她開始看得見第二個男人了。
原野空曠,并不顯蒼涼,軟草墊在腳下,萬物都自愿溺在這大片的綠色波浪中柔和晃蕩。
天空中飄著兩只風箏,一只是鼓著大眼珠子的花金魚,另一只則是剪刀尾巴的黑白燕子。
遠遠的,聽得見孩子們的笑聲。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念及一年級時那首古詩,路晚心中添了幾分惆悵,她不愿觸景生情,可依然張開雙臂,對著高遠的天際揚起了臉。
“輕盈,自由,如果我也是一只風箏。”
簡依青自后環住路晚,將線軸交到了她手里,就像是一個變相的擁抱,他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似在告知著:風來了,快飛起來。
眼周莫名燃起熱度,路晚抑制住心底的緊張,拿好線軸,邁開腳步跑進了風里,而簡依青在身后順應她的節奏將那只白色風箏放進了粉紫色的天空中。
手忙腳亂地后退著,路晚卻好久沒再這么開懷過了,不再是那個八面玲瓏的秘書,也不再是那個在破碎家庭中進退維艱的慘小孩。她面向男人笑得肆意,連臉際細膩的小絨毛都是可愛的。
“阿青你快看!我第一次放這個,它居然能夠飛起來!”
簡依青望著路晚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飛跑,造物主有情,而她是最圣潔無瑕的那朵花。
他安靜為她佇立,袖邊的紐扣嚴謹得沒有落下一顆,胸口處懸掛著的暖玉染上了溫度。
路晚快速放著線,一陣大風來得突然,直接把風箏吹斜,像只瀕死的鳥兒緩慢掉了下來,可是,她一點都不泄氣。
風箏差些掛上樹梢,她倒留有遺憾,興許能夠瞧見他奮力爬樹去夠的樣子。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會重新做一只出來。
對上男人那雙不染纖塵的眼睛,路晚摒除掉了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決定要善待他和他親手制作的這只風箏。
再一次,風箏終于能夠平穩翱翔起來。
目送著風箏越飛越高,成了白色的燈盞,路晚約摸著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垮下肩膀來,舒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寬闊溫暖的胸膛悄然貼近,支撐起了路晚,她后靠在男人的懷里,眉眼倦怠,發絲隨著風懶散飄揚。
就且當她是自由了一回。
黃昏后是最寂寞的夜。
天擦黑,暗色朦朧住了眼睛。
簡依青面色平淡地收好線,將懷中的路晚推開了,疏離得令人生厭,甚至于,他還順手撣了撣胸前的衣襟。
這一舉動徹底惹惱了路晚,他分明從最開始就存心勾引,她被吊著靠近時,他卻又陡然拉開距離。
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像在挽留一塊冰。
簡依青半斂著眼眸,遮住了所有情緒,他的大手卻緩慢拂開了她的手,是最溫柔的拒絕。
“雙面人!善變鬼!心懷不軌!偽君子一個!”
路晚擰著眉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霽月清風的男人,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若即若離,促成這般隨時可能斷掉的關系,她恨不得將他撕碎開來。
死纏爛打并不是她的做派,痛點在這里,她不想自己變成另外一副樣子。
悲哀,她怎么能夠同一個啞巴起爭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