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衡兄,治國救民,非你不可啊。”一男子急切的說道。
“天下之大,能人志士不勝枚舉。我小小翰林,你讓我治國救民?救不了,等死吧。”少年話語中多有紈绔放蕩,全然不將男子的話放在心上。
“我知你內(nèi)心抱負,濟世經(jīng)略卻無用武之地,這是何等痛苦的一件事。”男子并不放棄,“當今相師,年老功高,正是衣錦還鄉(xiāng)之時。這是機遇啊少衡。以你的天資,你的能力,假以時日,相師之位必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少年心中一動,臉上上卻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故事人人都會講,但真正寫故事的又有幾個。”說罷便不再聽男子勸阻,轉(zhuǎn)身離開。
老相師告老前夕,國君駕崩,擾亂了一切計劃。國喪,也牽連出了更多的利益糾紛。就在少年整天心事重重的想著怎么樣才能加入這盤棋局,同時又不淪為別人的棋子時,興許是上天注定,他遇見了儲君。
逃亡中的儲君,帶著一個比他更年幼的小女孩,因為肚子餓而誤闖到文淵閣。還好是被自己發(fā)現(xiàn),換做任何一個人,便再無儲君一說了。
當時他便想到讓儲君去尋找上將軍,這位大佬才是這局棋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能夠打破宦官與朝臣僵持的事態(tài)。不過上將軍不會平白無故的幫他,還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年幼儲君,這樣的投注無異于空想。
于是他看到了儲君身后那個年幼的小女孩。
“殿下的妹妹?”少年試探性的問道。
他自然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只是這樣詢問會讓儲君認為此人并不認識他們,因此對他們并不上心,沒有圖謀。
當?shù)玫娇隙ǖ拇饛鸵院螅倌瓴⒉恢闭f出自己的目的。而是讓他們兩人藏起來,自己先去找些吃的給他們。
皇城里的孩子,平時錦衣玉食的,都餓了一天了還能受得了?帶他們吃飽喝足了以后,少年提出自己要去公辦了,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兩個小孩明顯都慌了,最后還是儲君先開口,詢問他應該怎么辦才好。
此時,少年才說出自己最初的想法。尋求上將軍的幫助,如果上將軍不接受,便提出與將軍府和親。當然,這是避開儲君妹妹說的,她并不知情。
儲君明顯猶豫了。
少年也不慌,循循善誘。繼續(xù)加火告訴他可以上位繼任國君。那時自然有實權在握,不必懼怕誰。況且將妹妹留在將軍府,對她安全也是一道保障,往后衣食無憂。
這下,儲君終于不再猶豫,重重的點了點頭。
之后發(fā)生的一切如少年預料的那般,上將軍出面調(diào)停的宦官與朝臣的矛盾,儲君不日繼任大統(tǒng);老相師繼續(xù)任職,暫無隱退的想法。而小女孩,不得而知,那次以后就沒再見過了,想來是留在了將軍府做了人質(zhì)。
第一輪棋局結(jié)束了,少年終于擠進了其中,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卒,卻有了落子布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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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棋手退出棋局的時候,正是新晉力量把控時局的最好機會。這幾年少年隱忍歷練,增添資歷,為的就是有足夠的資歷成為新的掌舵人。
上將軍病逝,老相師的身體也每況愈下。少衡知道,時機到了。
這幾年并未一味的熬資歷,同時也開始發(fā)展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每當手里新握住一部分力量時,就需要一個人去掌握。自己是布局者,不需要這些。因為控制一個人比控制權力來的更簡單。有人會很渴望獲得權力,如果沒有,那就制造出來一個。
韃靼入侵,邊關告急。沒有了上將軍的震懾,誰又能獨挑大梁?軍政沒有了主心骨,正是削減其實力的絕佳時機。只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將軍政打壓下去,讓它永不翻身,一勞永逸。
于是在多年以前埋下的公主這枚棋子就可以利用起來了。
通過國君與上將軍的條件交換,公主自幼便被養(yǎng)在將軍府中。意圖很明顯,上將軍就是為了昭示將軍府與皇族之間的聯(lián)姻關系,讓眾人產(chǎn)生忌憚。可上將軍錯就錯在沒有讓陛下明令婚配詔書,以為有自己的威懾力存在,別人便不敢妄動。但很可惜世事無常,他死了...
將公主遠嫁韃靼和親,就能破壞將軍府與皇室素來的姻親結(jié)盟,同時和親又能安撫韃靼,平息邊關之亂,一箭雙雕。
但這還不夠,并沒有傷到軍政的根本。如何斬草除根呢?少衡首先想到國君。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被雪藏的國君是時候彰顯國君威儀了。
借助國君的力量,頒布了一系列軍政改革措施。首當其沖的就是京軍三大營的重組,削減禁衛(wèi)軍的統(tǒng)御力,使其作用僅限于拱衛(wèi)皇城。同時將城防司與都察院劃歸朝廷支配,但養(yǎng)這兩個部門的費用依舊由軍政撥款。
其次是設立于全國各軍事要地的衛(wèi)所軍,這一部分與公公達成協(xié)議,由司禮監(jiān)駐派監(jiān)軍,能時刻覺察到各地駐軍協(xié)防、兵源調(diào)動等情況,可謂毫無隱秘可言。
最后只剩下邊防軍和禁軍,關于這兩塊的歸屬問題在于,誰也不肯讓,誰也不想要。少衡自知它們?nèi)缤瑺C手山芋,可如果不能握在手里,只怕寢食難安。為什么?邊軍就像一顆毒瘤,仗著天高皇帝遠,便做出各種出格的事情;像什么草菅人命、冒領軍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此多的破綻,收入麾下只怕東窗事發(fā)。可邊防又是國之根本,不可忽視。
禁軍實力經(jīng)過一輪削弱,實力大不如前,如同雞肋。可皇城近在眼前,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公公有司禮監(jiān)這一等一的實力,若再獲得禁軍統(tǒng)帥職權,只會如虎添翼。不過少衡自己也并不需要,況且養(yǎng)這批人還得花大價錢。養(yǎng)而無用,實在得不償失。這二者看似誘惑十足,實則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左右為難間,少衡想到,與其你我爭執(zhí)不下,不如...給新的大將軍一份見面禮?
軍政是不可能被消滅的,一個蘿卜一個坑,有空缺自然有上位。朝堂上的制衡,乃是幾方力量的相互對決,相互抵抗的過程。看似毫無價值的東西,實則用處極大。這便是權謀與帝王之術。
少衡找到宗親,由宗親出面,讓少年獲得了大將軍位置。世代忠烈,子承父業(yè),自然順理成章的蓋過某些不和諧的聲音。以新晉的力量來制衡太監(jiān),效果奇佳。
宗親問了一句:“我們能得到什么好處?”
少衡哈哈一笑:“都說上將軍喜好搜集金銀珠寶、玉器字畫,這些東西堆滿了整個將軍府,卻不知虛實。諸君想要?那就自己爭取。附加一句,邊防軍費也相當誘人,不過要記得索取有度。”
軍政一方安排妥當,另一邊,少衡告知國君京城有變。此時趁早將長公主送出去,是對她好,至少安全有得保證。國君雖然會猶豫,但一定會同意,就如同當年那樣。第三方面,少衡聯(lián)系到長公主,為她設計謀劃。并告知她,國君已經(jīng)拋棄了她,要將她送往韃靼和親。不過不用怕,只要她能刺殺掉俺答汗,就保證她能安然回國,同時并許諾財權,讓她成為真正能在朝堂上說得起話的人。而不是像他那個傀儡哥哥一樣,需要靠出賣妹妹來獲得茍安。
這些話深深的刺痛了公主的心,心里一橫,公主答應了。女人,在窮途末路時,表現(xiàn)出的決心和毅力會比男人更加恐怖。
她成功了,獲得了載入史冊的驚人成就,于是她被冊封為長公主。有了權力,就能置身于朝政之間,講出有分量的話。這和她那個人言輕微的傀儡哥哥截然不同。
當然這還不夠,必須得分裂國君與長公主,阻止他們聯(lián)合在一起。否則增進的擁有手腕的皇權政治,就不是他們臣子可以抵抗的。國君,不能有一絲實權,否則眾人危矣。
于是謠言散布出來了,抹黑了長公主的名聲。制造出一道兩人之間無可彌補的間隙,才是最重要的。
自此,朝政的格局逐漸明朗。被制衡的軍政,代表皇權利益的宦官,新生于旗下的宗親資產(chǎn),以及自己把控的朝臣利益;組成了皇城互相制衡又彼此間形成微妙平衡的核心。
新格局的出現(xiàn),就代表了老牌勢力的黯然退場。老相師終究是退了下來,少衡成為了新的繼任者,新的相師上位。
老相師臨行前告訴他:“一國之相的位置,不僅要考慮到自己,還代表了朝臣、民意、天下...代表一切;他們的利益才是至上的。作弄權術僅僅片面,并不代表朝堂之上的一切。”
換言之,相師只是他們一個代言人。只有滿足了他們,才能把控實權,讓他們?yōu)槟闼谩M瑫r又要學會平衡政權,面面俱到,才好足以運轉(zhuǎn)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
老相師見他喜愛羽扇,所以送了他一對黑白羽扇。白者,清雅高潔,面面俱到。玄者,厚然重器,唯心使然。寓意能讓他分清自我,切勿迷失權欲之中。
可顯然,相師并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精髓,只是將其徒做裝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