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wèi)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
當(dāng)任平生推測出“藏尸湖底”四個字時,耳邊隱約傳來和尚誦經(jīng)的聲音。
聲音聽起來倒是很有磁性,渾厚而溫和。
仿佛高高的山頂上,屹立千年的古剎中,那等待了無數(shù)歲月的老銅鐘,被巨木敲響,發(fā)出的沉沉的回音。
從床上坐起,他靜下心來仔細(xì)分辨。
是真有和尚誦經(jīng)呢,還是他產(chǎn)生了幻聽?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hù)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dāng)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yīng)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唯然,世尊!愿樂欲聞。”
。。。。。。
有病吧!
哪來的和尚,大半夜跑這里念經(jīng)玩!?
任平生翻身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朝窗外看去。
還真有個和尚!
自己院子里,一老僧手提燈籠,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看看天色,估計快凌晨了!
他還想嘗試能不能再去趟陰間呢。
這老和尚想做什么?
半夜翻墻來我院子里?
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法律了!?
他念了那么久的經(jīng),居然沒有仆人進(jìn)來趕他走?
此事必有蹊蹺!
想了想,最近遇到的事,沒一件正常的。
他決定去會一會這個半夜念經(jīng)的老和尚。
穿好衣服來到院外。
只見面前的老僧,灰眉長須,頭戴僧帽,手持念珠,四平八穩(wěn)。
路燈下,影子清晰可見。
嗯,是人。
任平生:“大師,這么晚了,您有事嗎?”
老僧:“阿彌陀佛。多有叨擾。老衲找施主確實有事,不知道是否能行個方便?”
任平生:“能行,能方便。大師請進(jìn)!”
說著,就要請老僧進(jìn)屋。
“哎!等會!等會!”
院墻上,一個人影手腳極不協(xié)調(diào)的一邊翻墻,一邊對著任平生喊著。
任平生停下腳步,看向老僧。
任平生:“大師,這是?”
老僧并不說話,也不看那人,只是安靜的閉眼站著。
任平生:這是。。。。。。聽而不聞?
高僧啊!
一個也是來,兩個也是來。
等著吧。
倒要看看,這是演的哪一出。
待墻上的人影掉在地上,然后爬起來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個老道士。
哦豁。
好家伙,看來,我這是與青燈古佛有緣啊。
現(xiàn)在不是變鬼,就是見鬼。
再不就是和尚道士找上門。
這六根,眼看就要清凈了的節(jié)奏啊。
老道:“呼!呼!小子,你發(fā)什么呆呢?不讓我借口喝水?”
“啊,哦。借!兩位大師,里面請!”
趕走聞訊而來的仆人,任平生親自把老僧老道請進(jìn)客廳坐下。
他給兩人倒了杯水,饒有興致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老僧拿起水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不過這次沒有閉眼入定啥的,而是眼神溫和的打量任平生。
老道就不一樣了,端起杯子,一口全部喝完,然后又要了一杯接一杯。
直到五杯過后,他才放下杯子。
任平生:“道長,還用再倒一杯嗎?”
“呼,不用!”
等喘勻了氣,他瞥了一眼任平生,打趣道:“小子,最近碰到不少事吧?要不要老道我給你掐指一算?”
任平生頓了頓,輕笑道:“不用。能算出來的,估計也改不了。既然改不了,知道了反而徒增煩惱。”
老道:“嘿,好小子!是這個理。當(dāng)我徒弟怎么樣?!”
任平生:。。。。。。
這是哪出?
半夜翻墻,就是為的讓我當(dāng)徒弟?
至少不得說:“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聰敏過人,是個天下少有的奇才”之類的嗎?
老僧:“阿彌陀佛。云游道,小施主慧根深種,注定與我佛門有緣,還請莫要干涉。”
咳咳。
真有這段。
老道:“與你佛門有緣,難道就與我道門無緣了?苦行僧,這小子注定是我道門弟子,還請高僧慈悲那個為懷。”
老僧:“善哉,善哉。佛說,求不得,人生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zāi)殃化為塵。只要小施主一心向佛,脫離紅塵苦海,定能省去人世間這場災(zāi)難。”
老道:“三清那個在上!如果在你佛門靜修,與生人處死地有何區(qū)別?老子有云: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于死地,亦十有三。如果動之‘生’地,于人于己更為有益。固爾。。。。。。那個,還是我道門合適。”
老僧:“此言差矣。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凈心在妄中,但正無三障。小施主的‘慧根’最是難求,如果舍凈土而求入世,恰如舍近而求遠(yuǎn),反而落了下乘,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老道:“狗屁!什么凈土,佛門確實是凈土,六根都給人凈沒了!不過那什么子也云過: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恒也。你凈得再厲害,到頭反是不凈。總之,入你佛門,凈不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酒肉,我會消失。”
。。。。。。
看著一僧和一道在那“差矣”、“老子”,云來云去的,任平生還覺得挺有意思。
畢竟,在這個世界,想聽段郭德綱和于謙的相聲,也不可能不是?
這下好了,有現(xiàn)成的。
不過,說來說去,總是我說我好你不好,你說你不好我好,有啥勁?
所以,聽著聽著,任平生打了個哈欠,困意上涌,腦袋一歪,靠著椅子睡著了。
就在他睡著的時候,老僧老道爭論的聲音慢慢變小,繼而停下了。
兩人對視一眼,隨后老僧入定,老道打坐。
世界重歸平靜。
迷迷糊糊中,任平生的意識并沒有沉睡,而是進(jìn)入了青銅碎片所在的識海空間。
此刻,青銅碎片高高在上的懸浮著,四周圍繞著一顆顆金色小光球。
任平生的意識集中在青銅碎片上的時候,青銅碎片發(fā)出的淡淡金光仿佛照耀在他身上。
那種感覺暖洋洋的,很舒服,很愜意。
又像暖春的清風(fēng),帶著陣陣花香,沁人心脾。
正享受著,他突然想起,好像哪里有點不對勁。
金色小光球?
哪來的金色小光球?
數(shù)了數(shù),金色小光球一共11個。
它們昨天還是白色,這么變成金色了?
再看青銅碎片發(fā)出的淡淡金光,任平生明白了。
然后。。。。。。
驚呆了!興奮了!狂喜了!
好家伙,逆天啊!把普通白色陰德直接變成金色陰德。
這要是讓陰間的大佬們知道了,還不得上天入地把我翻出來!?
必須保密。
低調(diào),一定要低調(diào)。
任平生剛決定以后低調(diào)做人,不,是低調(diào)做鬼,卻突然發(fā)現(xiàn)有兩個陌生意識闖進(jìn)了他的識海。
那是兩個會發(fā)光的小人,一個帶點青色,一個帶點金色。
一個是小道士模樣,一個是小和尚模樣。
嘿,別說,這兩小人還挺可愛!
“你們是誰,怎么會在我的腦袋里?”
“小子,我是天師道的一名云游道士,道號玄真。他是金剛寺的一個苦行僧,法號了無。”
道士小人一邊在識海里四處打量,一邊傳出了意念。
“叫我們老道和老僧就行。我們對你沒有惡意,你先聽我說。”
看來,老道和老僧并不像外面看起來的那樣,針鋒相對。
那他們表演給誰看呢?
不過,他們似乎看不到懸浮在上面的巨大青銅碎片和那些金色小光球。
正好。
剛要保密來著,轉(zhuǎn)眼就被人看個精光,玩呢?
“我知道你不屬于這片天地。你也不用反駁。雖然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水平不咋地,但是對不屬于這片天地的靈魂,還是很敏感的。”
“其實,十五年前你剛來那會,我們就察覺到有一股外來力量出現(xiàn)在這片天地。你是不知道啊,好家伙!那會,跟黑夜里的太陽一樣,想當(dāng)睜眼瞎都難。”
“我們能看到,其他很多亂子八糟的東西也能看到。”
“為了保護(hù)你,我和老僧可是十五年前就來了這里,一直守到現(xiàn)在!”
“但是,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不得不離開了!”
“我們今晚要和你說的話,法不傳六耳。所以,我和老和尚就配合了一下,把你拉到了你的識海中。”
“說起來,你小子的識海空間還挺大,不像沒有修煉過的樣子。”
“不過看你神識還未凝聚,確實是沒有修煉過。這個就有點奇怪了。”
“不過嗎,也有可能是帶你來的那股力量改造了你。”
“你也不用太著急,那股力量沒那么好掌握!別否認(rèn),我們就是知道你一直在研究它。”
“哪有拿著弓箭,卻不想立刻射幾發(fā)的?”
咳咳,這話說的。
“但是,在你沒有研究清楚那股力量之前,還是盡量不要使用。”
“本來,我和老和尚想把你帶走,當(dāng)我們的關(guān)門弟子。等你修煉個三五十年,再出山的話,肯定能夠大致掌握它。到時候,即便是刑天的年輕一代中,也是佼佼者。”
“我們兩個雖然分屬佛道,但另外,我們都屬于一個名叫‘刑天’的組織。”
“這是個什么組織,暫時你不需要知道。以后如果有緣,你會知道的。”
扯淡么不是?
老道你不是不信緣嗎?
“我們知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加上今晚,在那個鬼屋,看到你們那股不怕死的勁,我們也明白,把你關(guān)起來怕是會適得其反。”
“所以,就想著,你還是繼續(xù)在俗世修煉得了。當(dāng)我們的俗家弟子,也不會對你太過約束。”
“我和老和尚少說還有幾十年壽元。即便你在這段時間沒能煉出個像模像樣來,再避世修行也來得及。這個事,以后再說。”
“至于那個鬼屋,你以為那個紅衣女鬼那么好心,放你們走?”
“要不是我們在外面鎮(zhèn)著,估計你們沒得好果子吃!更麻煩的是,估計那個女鬼也可能發(fā)現(xiàn)你的不同了。迫于我們在場,才沒有胡來。”
“要不,有你好看的!或者,你喜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入世這段時間,我們會交給你兩篇功法,你要好好修煉。”
“能不能煉出個人五人六來,就看你的本事了。要不以后,你還是得跟我們?nèi)ド钌嚼狭郑槐K青燈伴古佛啊!”
一聽還能學(xué)習(xí)功法,任平生又興奮了。
找了十五年的東西,難道今天送上門了?
但是什么功法,道家和佛家能一塊修?
道家的修圓滿了,能不能飛升成個仙啥的?
佛家的修到圓滿,不會變光頭當(dāng)菩薩吧?
不管怎樣,應(yīng)承下來,功法拿到手先。
小道士打出手訣,食指中指并在一起,點在眉心。不一會,一個青色小光球就出現(xiàn)在兩指上方。
“這個是我天師道秘法:《九字真言》,用意識去感受它。”
任平生依言把意識集中在那個小光球上。
隨著這顆青色小光球慢慢變小,他的記憶里有了《九字真言》的修行方式。
接下來,苦行僧雙手合十,點放在眉心。
金剛寺的《金剛法咒》被同樣的方式凝聚出一顆金色小光球。于是,任平生記憶里多了《金剛法咒》的修行法門。
得到兩種修行功法后,任平生當(dāng)即醍醐灌頂,進(jìn)入頓悟狀態(tài)。
一時半會,識海似乎不會有什么變化,小和尚和小道士準(zhǔn)備先離開。
正要施法,一個透明氣旋慢慢在識海上方出現(xiàn),逐漸成形。
兩個小人身體一僵,驀地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