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果然很冷,寒風直往有縫隙的地方鉆,趙唯一的手指逐漸僵硬,寒風鞭打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直到逐漸麻木。
趙唯一騎了很久的自行車,路過了一個小區,地面上的積雪融化了一半,堆了一半,有水漬的路面反射著城市的不太統一的燈光,像是蒙著一層彩色的玻璃紙。
救護車和警車響著刺耳的鳴聲,似乎是沉重的鐘被人敲著,發出震顫人心的響聲,趙唯一的腿慢了下來,耳邊滌蕩著令人心驚肉跳的鳴笛,一下下地敲擊著心臟,悶得她十分不舒服。
高樓聳立的小區門口的救護車發著漫天的紅光,席卷了附近的建筑物,將它們也蒙上一層紅色,穿著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和護士從門口抬著三具擔架剛剛出來,踩著紅色,急匆匆地小跑,附近圍著三三兩兩的人,一輛警車車上的警燈依然轉動,燈光和紅色的燈光交織著。
趙唯一騎著自行車依然勻速前行著,她的視線隨著奔來的護士而奔動,護士身后的擔架上,似乎是一個人形,蒙著白布,有一只蒼老的手垂下來,看得趙唯一發懵,后面還跟著兩個擔架。
那邊站著和民眾交談的警察似乎有點眼熟,趙唯一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逐漸路過小區,她的臉依然在往后看,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有點不安。
那邊似乎有點嘈雜,趙唯一最終停下來,雙腳剎地,連忙往后看去。
救護車上的工作人員在抬著擔架,跟著后面的擔架上的人似乎瘦一點,穿著藍色冬季警服許濤有點精神不佳,他脫下了帽子,仰起臉,隨后又低頭看著擔架上的人,很沉重的伸手幫助醫護人員抬起擔架,送到了車上。
許濤沉默著,他身邊的同事復雜的看了看他,最終無言的拍拍許濤的肩膀,似乎在讓他回神,接著越過他,繼續開展工作。
許濤一聲不吭,臉龐硬硬的,他恍神了一下,看著忙碌的醫護人員,他抬了抬手,似乎想幫忙,卻又幫不上,最終,許濤垂著雙手,五味雜陳的看著車內的三具尸體。
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似乎在喊他,許濤聞聲扭過臉,在看到身后的女孩時,心臟突然咯噔一下,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趙唯一拽下包著頭的圍巾,將臉露了出來,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張開嘴巴,似乎想要問什么,卻發不出聲音,仿佛卡住了,就在喉嚨里。
她看見了醫護人員掀開了白布,她瞥了一眼,卻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那種熟悉的側臉,蒼白的皮膚在救護車的燈光下白得像一張紙,他的纖細瘦長的手垂落下來,仿佛再也無力握住任何東西。
許濤看著女孩的表情,她似乎已經知道里面躺著的是誰,他不忍心的閉了閉眼睛,拉著女孩離開了這里,趙唯一被他拽著走,她的臉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下,眼睛被那只被護士放好的手刺痛,臉頰緩緩地滾下熱淚,麻木的臉龐開始癢了起來。
許濤看著女孩無聲的流淚,淚珠掛在她清瘦的下巴上搖搖欲墜,女孩的表情卻是很迷茫和不解。
“……”許濤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的心臟沉了沉,只覺得越發疲憊起來,趙唯一的視線已經飄到了地面,淚水一滴滴的砸在地上,落入混著泥土的未融化的雪里。
“那個人是……薛子佩?”
趙唯一的聲音很輕很細,像從下面飄上來,許濤還是聽見了,他點了點頭,發現女孩似乎看不到,又“嗯”了一聲。
“我們接到報警,說506室在七點半的時候發出了尖叫,鄰居聽見了老人的求救聲。”
“薛子佩的媽媽…”許濤張張嘴,“以前就進過精神病院,這次似乎犯病了。”
“她在做好的飯菜里下了安眠藥,趁兩個人不能動的時候,給自己的兒子和父親灌了農藥,最后,她也自殺了。”
“怎么會?!”趙唯一發出一聲尖叫,似乎真的受不了了,許濤的話擠進了她的腦袋,飛快地轉動,那些鮮血淋漓的字眼在她的面前浮現涌動,趙唯一終于崩潰了,她的腿像是突然斷了,一下子倒地不起,濕冷的雪水逐漸滲透著褲子。
趙唯一的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不可置信的呆愣著。
許濤要將趙唯一拉起來,趙唯一卻突然爬起來,飛快地逃離了現場,路過救護車時,她也沒有看一眼。
“怎么會?主角怎么會死?這不是言情小說嗎?!”她的聲音嘶啞著,被寒風扯來扯去,最終疲軟的垂落。
趙唯一蹬上自行車,飛快地沖回家,她的世界仿佛只有前進的道路了,四周的燈光因為運速過快,變成了光絲,閃著趙唯一的眼睛,她的鼻子也堵著了。
趙唯一來不及停好車子,直接沖向了電梯,她他媽的要跟陶世遠攤牌,她實在承受不住了,趙唯一做了很多壞打算,卻從來沒想到薛子佩會死。
“陶世遠!!”她的聲音尖利的像刀子,趙唯一推開家門的一瞬間,四周的景象突然開始褪色,空間開始像是水波紋一般彎曲著,趙唯一驚異的看著四周的景象,最終變成了一片虛無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