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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兩個孤家寡人

中秋,劇組放假兩天。

葉薇的媽媽到了江城,她是專門來看女兒的。

葉薇挽著江綠衣問她要不要和她們一起,江綠衣笑著捏捏葉薇的臉頰拒絕了。

“我可能要回家一趟,接到了家里電話。”江綠衣只是簡單地說。

“綠衣……”葉薇看她的目光卻有些擔憂。

葉薇知道江綠衣和家人關系不好,她媽媽已經去世了,江綠衣和父親形同陌路。

雖然江綠衣從沒詳細講過她和父親之間的事,葉薇卻知道她的親情淡漠得像不存在,就好像一個孤兒存活于世上。

所以她才邀江綠衣和她一起過中秋,怕江綠衣在這樣的節日孤單難受。

南嘉沐開車到達位于紗明區的別墅,這是他母親私人購置的一棟別墅。

在中秋這么個特殊的日子,他接到母親醉醺醺的電話。以往他母親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會來這里小住,很明顯她又跟父親吵架了。

他不喜歡中秋節,在別家是團圓的日子,在他家,卻從沒有這種氣氛。

南嘉沐按了密碼走入別墅,只有一束昏暗的燈光,母親林曼娟坐在吧臺邊,舉著一杯紅酒。

“怎么,終于想到我這個媽了?”林曼娟看見自己唯一的兒子走進來,嘲弄地一笑。

南嘉沐望著母親保養精致的面容,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這仰仗于她畢生都在追求的豪門生活和精致的享受主義。

她擁有了那么多,可她還是不滿足,也不快樂。南嘉沐看到這樣的她,卻無法對她生出同情。

他淡聲說:“我只不過是來勸你不要鬧得太難看。”

“呵。”林曼娟冷冷地笑起來,“你這樣也算我兒子?”

“你還是南太太,這還不夠嗎?”他一時沒忍住,嘴角微勾,出言諷刺。

這句話觸到林曼娟的神經,她放下酒杯時,玻璃碰撞到云石桌上:“你怎么不去勸勸你那個為老不尊的父親?都六十歲的人了,還不收心,成天找不上臺面的女人來給我添堵。”

“二十多年了,你還沒習慣?他沒有這種嗜好,你怎么上位?”

“逆子!”林曼娟眼眶一紅,走過來反手就給了南嘉沐一巴掌,氣得發抖。

“我說錯了嗎?”南嘉沐不回避,被打了臉色也沒有一絲波動。只是他明亮的眼睛,帶著一絲冷意,靜靜看著她。

“我以為陳之鳳女士自殺的那一年,你就該看清楚了。”

“你——”林曼娟咬牙切齒,目帶恨意地看著這個兒子。他突然提到的名字,讓她莫名心虛。很多時候她都疑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也許你忘了,我可是記得很清楚,這些年一刻都不能忘記她死前的樣子,看我的那一眼……”南嘉沐一向玩世不恭的語聲里有了一絲顫意,他深吸一口氣,冷冷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滾!給我滾!反正我也指望不上你!你除了是我生的,哪點算是我的兒子?只會氣我,氣你父親,把南家所有的權益都放棄了,去做什么戲子!你這個不孝子!”林曼娟說到恨處,一時控制不了自己尖銳的情緒,她尖叫起來,狠狠地把手邊的酒瓶跟杯子全都推落。

“別發瘋了,比起陳之鳳,你至少還活著。既然你這么想要南太太的位置,那就好好地待著,這是你窮盡一生唯一得到的東西。”南嘉沐清冷的聲音,讓林曼娟又狠狠摑了他一掌。

南嘉沐沒再說一句話,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出這棟讓他窒息的別墅。

站在夜風里,南嘉沐思慮片刻后,撥了一個電話:“何伯,母親在紗明別墅,你過來看著她,早上送她回家。”

南嘉沐獨自走在夜色里,情緒低沉。二十多年來,陳之鳳一直是盤桓在他和母親中間一個不能提起的名字。

他永遠記得陳之鳳自殺的那晚,她在走入海水時,回望他的那個眼神。

陳之鳳是大哥的生母,卻因為林曼娟的介入,失去自己的丈夫、家庭,乃至一切。她的精神被徹底擊垮,帶著他到海邊的那個夜晚,或許她是想連他一起帶走的。既然林曼娟讓她這么痛,她自然也想讓林曼娟也痛一痛。可是最終,她沒有那么做。

三歲的南嘉沐記不清楚很多事,但陳之鳳最后回望他的那個眼神,他卻永遠也忘不了。

南嘉沐心頭一顫,努力想要把令他做噩夢的這幕情景甩出腦海。

他深吸一口氣,發覺不知何時居然下起了雨。

雨勢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南嘉沐坐進車里。

生活不是演戲,他沒有像男主人公一樣淋雨的表現欲。

他只是坐在車里,仰望天空,這一刻雨水沖刷著車窗,那白茫茫的水流,仿佛沖去靈魂深處某些丑陋的印記,令他的心不再那么窒息。

真是個討厭的日子啊。

江綠衣走在街上,思緒卻還停留在跟父親的爭吵上,果然每一次兩人見面都是不歡而散。

他嚷著“讓她滾”,很好,她滾出去了。

這不是他說的最難聽的話,從小到大,罵罵咧咧難聽的話她聽過太多了,到如今她都已經麻木。母親去世以后,她跟父親之間唯一的潤滑劑都沒有了,關系也越發差勁。

灰色的心情和外面的節日氣氛格格不入。

中秋的街道,裝飾了漂亮的彩燈,可惜天公不作美,忽然間下起了雨,江綠衣頂著自己的小布包,跑起來的時候感到自己的鞋子有些不太對勁。

這鞋子方才被扔過,父親開了門讓她滾的時候,把她的鞋也扔了出去。

鞋似乎是在拋擲中被摔壞了,江綠衣感覺鞋底開裂,雨水很快滲透到腳心。

果真人衰的時候各種事情都會不順,她輕輕咬唇,看到在燈火中閃爍的一間電影院。

江綠衣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溫暖的燈光,它仿佛是這雨天里的一個安全港。

江綠衣思索著自己想看的電影,恰逢影院的中秋活動,居然有懷舊的經典電影重放。她對正在上映檔期的那些電影都沒興趣,所以沒有絲毫猶豫地準備去買老電影的票。

正當她準備購票時,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江綠衣。”低沉的聲線十分獨特。

南嘉沐站在不遠處,他戴著口罩,穿著毫不起眼的淡灰色的運動衫,就像變色龍那樣混跡于人流里,十分擅長隱匿。

口罩上方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讓江綠衣覺得異常熟悉,心重重撞擊了一下胸腔,她忽然福至心靈地想起那個曾在漫展電梯里救她于水火的年輕男子。

那個年輕男子竟是……南嘉沐嗎?

江綠衣有些不敢置信,但越看那雙眼睛就越肯定了那個答案。眼睛和口罩與記憶里的完美重合在一起。

原來那天的人,真的是他。

南嘉沐走到江綠衣身邊,江綠衣的心跳不受控制,撲通撲通,臉頰的溫度霍然上升。

她低下頭看著腳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尷尬又羞窘——她的鞋壞了,她的腳印比別人留下更多的水漬。

為什么,她總是在這么糟糕的時候遇見南嘉沐?

“你想看什么?”南嘉沐站在江綠衣身邊,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江綠衣輕輕咬唇。

“《閏年》。”她回應他。

“啊!”他點點頭,挑了下眉,“果然是女孩子想看的片子,等我一下,我去買票。”

江綠衣怔住了,他的意思是他要和她一起看電影?

南嘉沐購票的動作一氣呵成,在自助機器上熟練地一頓操作之后,兩張電影票從打印口打印出來。這手速不愧是游戲里的大佬啊,江綠衣莫名想到這個。

南嘉沐取了票,揚眉看一眼還傻傻地愣在旁邊的江綠衣,微微一笑:“走吧。”

江綠衣怕給他惹麻煩,讓別人發現他,便安靜地跟在他身后,走入放映廳。

他們的場次是三號放映廳,安然無恙地入座之后,江綠衣松了口氣,悄悄看一眼身邊的南嘉沐,也不知該說什么。氣氛有點微妙,倒是南嘉沐自然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很奇怪我會在這里?”

“有一點。”江綠衣沒有望向他,雖然她心里有很多好奇跟疑問,但又覺得不管問什么都有些失禮。

這樣的節日,他怎么也跟自己一樣孤家寡人似的走在街上呢?今天不應該是和家人團聚的日子嗎?

她想到在劇組里聽來的八卦。他們說南嘉沐的父親是全國知名的連鎖賣場“和睦”的董事長,他是貨價真實的富二代。

她的視線終于落到南嘉沐臉上,放映廳的燈光已經暗下來,只有銀幕的光照著他的臉龐。

他的口罩依舊沒有褪下,她似乎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郁色。

江綠衣想,他一定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果然即便像南嘉沐這樣讓人羨慕的天之驕子,都有不能言說的煩惱。

“你不怕別人認出來嗎?”

她輕細溫柔的聲音如春風沐耳,莫名吹散了南嘉沐心上的一點煩愁。

他輕輕一笑:“我的變裝技術很高明的,很少會被人認出來。如果不是這些天你都和我一起工作,你剛剛也不能一下子認出我吧。”

他倒是很自信。江綠衣輕輕在心里反駁,視線落到他那雙深邃獨特的眼睛,覺得他沒有被認出來只是占了衣服顏色的便利而已。

若有人盯著他的眼睛瞧上一會兒,想必誰都能認出這是南嘉沐。

不過江綠衣并不想戳破他這方面的“自信”。

放映廳里的空調溫度讓人很舒服,但江綠衣壞掉的鞋底的雨水還沒瀝干凈,有點不舒服,也有一些狼狽,怕引起南嘉沐的注意,她端正地坐在那里,盡量忽視自己濕潤的腳心。

好在電影很快開始放映了,江綠衣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銀幕吸引過去。

南嘉沐不如江綠衣看得投入,他的好奇心移到江綠衣身上。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這樣看電影,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有神地盯著銀上的一切。

當男女主角傷心的時候,她會跟著小聲嘆氣;當看到他們幸福的時候,她的眼睛也是明媚帶笑的。

她不知何時摘了口罩,從南嘉沐這邊望見的側臉,恰好是比較完好的那一面。她彎起的笑唇如同一彎新月,清秀的側顏在銀幕的光影下,楚楚動人。

南嘉沐感覺自己的心臟莫名扯了一下,他旋即收回視線,有點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其實江綠衣長得很美,如若沒有事故造成的那些疤痕,她那張清秀婉約的面孔,在他眼里幾乎無比順眼。

可能正好是他最偏好的“清麗控”,他忽然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生出一種美好被破壞的郁悶。

看到江綠衣悄悄抹眼睛的時候,南嘉沐適時地遞上紙巾。江綠衣訝然中又有一絲窘迫,在南嘉沐打趣的眸光里,她滿面通紅。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是沒戴口罩暴露在南嘉面前的。

電影的結局圓滿收場,有情人終成眷屬,江綠衣那種淡淡憧憬的眼神,又讓南嘉沐的心臟毫無預警地一扯。

當江綠衣轉頭看他的時候,他卻急忙收了視線,暗想自己方才生出這種錯覺,無語地搖搖頭。

只是那一瞬她的模樣,仿佛一道印記,糾纏在他心上久久不散,讓他的心臟有種微妙的不可言說的痙攣。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怔怔地想。

兩人從放映廳出來,外面的空調更暖,江綠衣一時不適應,小聲地打了個噴嚏,口罩下的臉頰微紅,她對上南嘉沐笑盈盈的眼睛,聽到他問:“接下去要干什么?”

他不會還要和她待在一起吧,她打算去吃晚飯。江綠衣低下頭,發覺自己濕漉漉的鞋底,這會兒在干燥的地板上,仍舊留有微微的水漬,這顯然是從里面滲出來的。畢竟鞋底經過方才放映廳的空調洗禮,早就應該干透了。

南嘉沐顯然也看到了,微微皺眉:“你的鞋一直是濕的?”

“嗯。”江綠衣有些窘迫,“因為出了點意外,鞋底開裂了。”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釋,雙手輕輕攥著,無法對上他的眼睛。

“你在這里等著。”南嘉沐清潤的聲音響起,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江綠衣抬頭的時候,只看到他的大長腿邁步而去。江綠衣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又怕引起過多的注目,只得乖乖坐在那里等南嘉沐。

南嘉沐再度回來的時候,江綠衣正低垂著頭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乖順又有點局促的樣子,又讓他想到可愛的小兔子。

她總是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把鞋換了。”

他遞給她的是一雙新買的鞋。

江綠衣怔然地望著南嘉沐蹲在自己面前,打開盒子,一雙嶄新漂亮的運動鞋被送到她眼前。

這是偶像劇的情節,她莫名這樣想,卻沒有一點自己是女主人公的感覺,只是有些心慌。她發覺南嘉沐這個人太出人意表,他可能根本沒想過這種情況下如若被別人認出來,會造成何種影響。

大概率來說,對他應是負面的影響。可看他自然而然、毫不在意的樣子,江綠衣不禁想這個人似乎一點自我保護的意識都沒有。

她慌忙攔住南嘉沐,輕聲說:“快站起來,離我遠一些。”

南嘉沐乍聽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他摸摸鼻子,輕輕一笑:“沒事。”

江綠衣不再說話,避嫌地轉過身,穿上了南嘉沐給她買的鞋子。

只期望他們沒有進入任何不明的鏡頭里。

南嘉沐敗給了她:“江小姐,你好像比我更擅長當一個明星,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

江綠衣被他說得臉一紅:“我之前畢竟是化妝師,在這一行干了蠻久,我知道那些莫須有的緋聞會對男明星造成的影響,特別是你這樣人氣高的,如果不小心被拍了,那不是害你嘛。

“這種事很難解釋清楚的,看圖說話能編太多故事了。如果你的粉絲誤會你有女朋友的話,很多人會離開的。”

她不擅長解釋,但從這些無心之語里他卻聽出來了她的關心。

南嘉沐莫名有些開心,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么。

換上南嘉沐買給她的鞋,江綠衣心底訝然尺碼的合腳,新鞋穿得很舒服,她的腳底很快就暖乎乎了。

“我剛出去觀察了一下,二樓的餐廳不錯,每桌都有間隔的包廂,應該能繼續不被認出來。”他的語氣有一點俏皮。

他還想和自己一起吃晚餐?江綠衣不知該說什么,拒絕好像有些沒有禮貌,但不拒絕,又太冒險。

“別擔心了,沒什么曖昧的動作,就算被認出來了,跟朋友一起吃個飯總可以吧。”

你還真是心大。江綠衣在心里輕輕吐槽。

“你喜歡吃什么?”

“都好。”江綠衣沒什么挑剔的,他來拿主意就可以。

南嘉沐聽了舒心,覺得她很好安排,他見過太多講究的女演員。

兩個人到達二樓的餐廳,確實如南嘉沐所言,每張沙發椅背均成為巧妙的隔間,倒是很好的隱蔽的用餐場所。

餐廳是自助模式的。

“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去替你拿。”江綠衣很體貼他的情況。

南嘉沐心一動,本來邁出的步子頃刻間收了回來,他乖乖坐回座位上,笑著擺擺手:“好啊,你看著選就好,我吃得不多。”

他最后笑盈盈說的那一句“我等你”,讓江綠衣耳朵一紅。

離開座位去選擇食物后,江綠衣的情緒有些放松下來,好奇地打量那些美食。

她沒有選擇困難癥,選擇了幾樣自己想吃的食物,又思考著適合南嘉沐的食物。

不是高熱量,又易消化的,在劇組里她看出他腸胃不好。

江綠衣很快就端著餐盤回來了,看到了望著窗外看風景的南嘉沐,這人應該不知道自己也變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南嘉沐沒想到江綠衣那么快回來:“你選得倒挺快。”他發覺自己越發喜歡江綠衣這種干脆的做派,一點都不麻煩,他很少看到這么利落的女生。

想起江綠衣給自己化妝的樣子,他眼神一深,江綠衣莫名會讓他想起一個人,烏夜啼,他的網友。每次和江綠衣相處時,總讓他生出一種他和烏夜啼相處的錯覺。偶爾他會有恍惚的錯覺,烏夜啼本人是不是就是江綠衣這個樣子的?

“小小的個子,吃得倒挺多。”看到她餐盤里滿滿的碳水類食物,南嘉沐笑著打趣江綠衣。說真的,他是有一點嫉妒她的,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江綠衣面頰一紅:“我不挑食。”

她輕輕地摘下口罩,低頭安靜地吃起來。

看到她的動作,南嘉沐心中暗喜,想到她之前還那么介意在自己面前暴露面孔,這會兒居然能自然地摘下口罩來,這是不是說明她對他更親近了?

因為是相熟的朋友,所以她不是很介意,也不是很緊張?

不過這種喜滋滋的想法沒持續多久,他心里又冒出另一個念頭:她在你面前能毫無顧忌地露出自己的臉,說明她根本不在乎你覺得她美不美,那就是她不把你當成異性?

南嘉沐顯然不喜歡這個解讀。

江綠衣根本不知道這一會兒工夫,對面那個男人心里已經想了這許多有的沒的。

若是從前她在南嘉沐面前可能還沒這么自然,但在知道了他就是青子衿后,那種莫名的親近感讓她對他再無防備。

她本來就不是扭捏的女孩,再加上她的真容他都已經見過,她很感激那天他替她戴口罩的體貼,對他就更沒那種陌生感了。

而且南嘉沐禮貌又紳士,不會一直盯著她的臉看讓她不自在。

不管是現實生活里的他,還是游戲里的他,都是她心里所認為的那個溫柔體貼的男孩子。

她又不會是他的女朋友,雖然這個想法令她心間一澀,卻也讓她在他面前更加坦然自若。

“問個或許會讓你討厭的問題,今天是中秋節,你怎么也和我一樣,孤家寡人?”南嘉沐輕沉的聲音,打斷了正安靜用餐的江綠衣。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果然很讓人討厭對不對?”南嘉沐自嘲地一笑,“我先說,我是有家不能回,我跟家人關系不好,今天我母親還讓我滾來著。”

他無心的話語,卻令她心尖一顫。這么巧的嗎?她也被人喊她滾來著。

“就跟你一樣。”江綠衣輕細的聲音終于回應他。

南嘉沐徹底訝然了,沒想到這個女孩會跟自己一樣,不受家人歡迎?

“我跟爸爸的關系不好。”他第一次聽到她這么淡漠的聲音,心里微微驚異。

“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他。以前靠著媽媽,我們的關系還能勉強維系,媽媽過世以后……”她的聲音哽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南嘉沐不由自主地問。

江綠衣苦笑著搖了搖頭:“是親生的。”

南嘉沐有點不解,但又不好再問什么。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和傷心事,他不能過多干涉,雖然他心里莫名地在意,很想知道更多。

“南先生,你出身很好吧。”

“叫我南嘉沐,而不是南先生,綠衣,我們是朋友吧?”南嘉沐馬上糾正,不喜歡她叫得這么生疏。

江綠衣輕點了一下頭:“我說這個不是要探你的隱私,就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成長環境。我小時候家里很窮,媽媽是個勤勞吃苦的人,她真的幾乎繼承了所有那些傳統美德,溫柔、賢惠、包容,默默地做,吃了很多苦。”她訴說的聲音有些苦澀。

“而我父親,不是什么好人,脾氣壞,陰暗自私,雖然不打人,可有種暴力叫冷暴力,你聽過沒有?”

南嘉沐聽得心頭瑟縮了一下,他語聲微沉:“我聽過。”

“他就是那種持續使用家庭冷暴力的人,稍有一點不順意就發泄在別人身上,成天陰著臉。”江綠衣紅唇微翹,聲音里有一絲諷刺和恨意。

“那你應該明白為什么我從小就和他不對盤了吧。他不止對我,對我媽媽,都是如此。我媽媽是那種忍耐的性子,什么都能忍,可我不行。但諷刺的是,在我媽媽去世以后,我父親的事業卻成功了。我媽媽吃盡了苦卻沒享受到一天好日子。

“沒從家里搬出來之前,他讓我覺得男人很惡心很厭惡,甚至不想結婚。”江綠衣坦誠地說。

南嘉沐內心觸動,他從沒想過這個女孩有這樣痛苦的一面。

她的外表看起來是那么溫和平靜。

“江綠衣……”南嘉沐覺得心口澀澀的,不知該說什么。

江綠衣輕輕呼一口氣:“不說了。”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南嘉沐點點頭,覺得自己不該開這個頭。

他想要緩解氣氛,便指著窗外輕聲說:“從這里可以看到江城的明珠島,你看那邊星光點點,應該是為了中秋特意裝飾的,很美,像一艘停在海上的帆船。”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一言一語就這樣落入人心田。

江綠衣眺望窗外,夜色中霓虹斑斕,光影交織的大橋,照亮了遠處的大海。而他所說的明珠島,果然在夜色中點點璀璨,散發著這個城市迷人的氣韻。

“我可要摘口罩吃東西了。”南嘉沐輕輕一笑,在江綠衣面前摘下口罩。

江綠衣被他逗笑,也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食物。

江綠衣吃得很安靜,也很專心。南嘉沐看著埋頭吃飯的女孩,心里有些奇異的感覺。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一個女生在他面前吃得毫無芥蒂,沒有任何做作矯情,就很單純地在“吃”。還真是食不言寢不語。

“這個炒粉很好吃嗎?”看江綠衣吃得香,他居然也被勾起食欲。

“還可以,我從小就喜歡吃米粉、河粉類的食物。”她的回應也從來不夸張。南嘉沐喜歡她這種溫和又坦然的脾性。

他注意到江綠衣盤子里的食物已經快吃光了,他心底發笑,覺得她的食量跟她的身材一點都不匹配,看來她是那種吃不胖的體質。

“重油重辣,你不怕胖?”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南嘉沐故意逗她,問得頑皮。想到他熟悉的那些女演員,她們對碳水的攝取都有嚴格的規定。

“怕也是怕的,如果真胖了,再減肥。”江綠衣鼓起的臉頰令他覺得有點可愛。

“我可以嘗一下你那道海鮮嗎?”南嘉沐被她感染,也有點嘴饞起來。

說完,他看著江綠衣手邊的一盤清蒸牡蠣。

“當然可以。你還想吃什么,我再去拿一些。”江綠衣很大方地把那盤牡蠣推到他面前。這讓南嘉沐心里生出一種莫名地被“寵”到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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