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綠衣更新完游戲，登錄上自己的賬號，就發現窗口跳出好友的信息。

青子衿：“下周有漫展，《妖戀》在江城展覽中心有活動，見面嗎？”

江綠衣愣了半分鐘，手捧著臉頰。這只是她日常習慣的一個動作，但在接觸到面頰邊凹凸不平的痕跡后，她放下手，輕輕地點觸鍵盤，很快回復他。

烏夜啼：“不了，謝謝，我不去漫展。”

青子衿不在線上，這讓拒絕他的江綠衣松了口氣。

她是熱門手游《妖戀》的忠實玩家，已經玩了快兩年。青子衿是她在游戲里認識的好友，排行榜上的大神級人物。

這不是青子衿第一次提出要和江綠衣見面了，但每一次江綠衣都以不同的理由推脫掉。

她不知道這會不會影響青子衿對她的印象，但她真的不能和他見面。

江綠衣抬起視線，望向對面鏡子里自己的臉龐。

從上往下看，上半部分看起來還是正常的，如果戴著口罩，會覺得她有一雙清秀美麗的眼睛。

然而鼻翼以下的面頰肌膚，因為事故的原因，留下了難以去除的疤痕，因為她是疤痕體質，即使經過多次修復治療，仍舊無法恢復從前平滑的肌膚。

有這幾道疤痕，這張臉怎么樣都稱不上是一張好看的臉。

江綠衣沒戴口罩的時候遇到過很多眼神，吃驚、恐懼、嫌惡，總之都是回避的樣子。

就好像她有什么傳染疾病，這確實不是一張讓人賞心悅目的臉。因疤痕的面積較大，即便化妝遮蓋，也無濟于事，并不能讓它變得“正常”。

頂著這張臉去見青子衿，江綠衣沒有勇氣。

青子衿對江綠衣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朋友，他們相識已久，雖只是通過網絡交流，但那種談得來的默契，對兩個人來說都很珍貴。

不論談論什么話題，他們都能很舒服地進行下去，從沒有感覺對方讓自己討厭。

一位三觀和自己如此合拍卻未曾謀面的朋友，她不想失去。

但一再的回避見面，終究還是會讓對方不快吧。

江綠衣出神地望著手機屏幕，叮咚一聲，系統提醒她好友“青子衿”上線。江綠衣急忙下線，一氣呵成地退出游戲，她都對自己的舉動感到荒唐。

可能，她只是在拖延青子衿疏遠自己的時間，她輕輕嘆了口氣。

南嘉沐登上游戲，接收到“烏夜啼”留給他的信息，并且系統顯示一分鐘前她還在線。

“不了，謝謝，我不去漫展。”

他心里有股莫名的失望，自我反省是否過于冒昧。

顯然，他的好朋友烏夜啼對線下見面這件事毫無興趣，這也不是她第一次拒絕自己。

南嘉沐嘆了口氣，忽然聽到副駕駛座上他的執行經紀人丁松發出怪叫：“哇，這個有趣了，一針見血！哈哈，爽快！”

南嘉沐不解丁松這么高興的理由，剛在游戲里被人拒絕，讓他沒什么興致接話，但丁松同學顯然已經練就了自說自話的更高境界。

“關于你新劇的評論，網友最近不都在罵你嗎，說男主角太渣。我那個氣呀，現在這些人，看戲到底看不看得懂深度？結果這位網友為你說話了，真是解氣！”

南嘉沐立刻知道了丁松在查看網友的評論。事情的起因是南嘉沐最近在熱播的高收視率的電視劇里扮演的男主角，為了自己的母親放棄戀人女主，結果被一群唯愛至上的少女大罵“渣男”。

丁松捧著手機得意揚揚地讀了出來：“‘你只是失去了一條腿，而女主角失去的卻是她的愛情。’那些口口聲聲罵男主渣男的戲精，是不是這句名言最好的注腳？”

丁松拊掌：“犀利啊，這條熱評被頂得很高。我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說的？”

南嘉沐一直不太介意觀眾對他飾演的角色的罵聲，他認為這也是觀眾入戲的表現，能從側面證明他的演技。

當然對他這種心大的想法，丁松向來嗤之以鼻。

“嗐，居然是個美妝博主，還有不少粉絲，真是謝謝她了。”丁松發現這條評論的主人，是一位擁有不少粉絲的美妝博主。

“給我看一下。”南嘉沐有點好奇，丁松把手機遞給他，他看到那位為自己說話的博主的名字——“一蓑煙雨”。

是個很典雅的名字呢。南嘉沐輕輕一笑：“看吧，我就說不會只有罵我的人。”

“我還三觀俱碎呢，居然會因為這種原因罵你渣男。”丁松憤憤不平。

“沒想到網友會爭論得那么認真，像一篇篇小論文似的。”南嘉沐沖他一笑，瀟灑炫目的笑容讓丁松愣了一下，還真是美不自知。

丁松是護犢子的性子，把南嘉沐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自然什么事都護著他。

“別人罵你我可不開心，還是這種笑死人的理由。這些人看不懂戲也就罷了，狹隘自私的觀念可別教壞小孩子。好在明理的人也很多，不然我真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要不咱下次選劇本時小心一點，選安全的不要有爭議、各方面討喜的角色。這波爭論讓我有點不適，看來這部劇好像確實影響了你的形象。”

“一直打安全牌的不叫演員。”南嘉沐反駁，“你知道我最討厭投機利好者。演員當然要嘗試各種不同的角色，哪能只待在舒適區？我還準備演反派呢。”

“你少理想化地嚷嚷。”丁松沒忍住，伸出手指重重戳在他額頭上，“帶著你那套小白兔理論離遠點，像你這樣的，遲早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幸虧是遇到你松哥我。”

聽了丁松的話，南嘉沐露出瑩白的牙齒沖丁松一笑，一點酒窩讓他的笑容可愛又討人喜歡。

丁松心軟了，還真是老天賞飯吃，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不公平到讓人捶胸。唉，這看臉的世界。

說到看臉，丁松忽然想到一件事：“《朝云》的女主角初步定下來了，最后還是選了資方比較滿意的方翎翎。”

方翎翎？南嘉沐只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丁松和南嘉沐一起工作三年了，自然知道他為什么不滿意，性格各方面都很好不來事的南嘉沐，其實是個顏控。

對一個顏控來說，方翎翎的確有些不盡如人意。

“樂觀地想，她的演技還算過得去。”

“是嗎？通常外貌不過關的人，才會更加夸大自己的演技。”南嘉沐不置可否。

“人家帶資，會讓出品方壓力小很多。”丁松早料到他是這般反應。

“我不想和方翎翎合作。一來這是個心機女，二來我不想我的眼睛被荼毒五個月。臉就算了，重要的是她心靈還不美。松哥，還沒有簽約，我們退出。”南嘉沐說得很干脆。

丁松了解南嘉沐性格里這種毒舌犀利的一面，他瞅一眼南嘉沐：“OK，料到你的反應，我已經準備和葛總談了。”

南嘉沐嘴角上揚，給他比了個贊。

周六漫展，江城展覽中心布置得十分漂亮，十足二次元的歡樂世界。

江綠衣戴著口罩，穿梭在人群里，有些羨慕地看著那些千姿百態的coser（扮演者）。

雖然對青子衿說她不會來漫展，可事實上她還是來了。

江綠衣原本的工作是一名化妝師，曾在造型團隊工作過兩年。事故以后她辭去了化妝師的工作，成為一名自由職業者，現在經營一個美妝微博。大多時間，她都是很有“空”的，來參觀漫展不需特意安排時間。

《妖戀》的會場是漫展的一大熱門，一進去就是兩名coser扮成游戲人物萌兔公主，在歡迎客人。

游戲音樂響徹會場，玩家們都沸騰起來，大屏投射的新型擂臺比武，也有知名大佬在現場會武，吸引玩家駐足觀看。

江綠衣發覺身邊有好幾對情侶，因為快要七夕的緣故，在現場組隊打游戲能獲得七夕禮物，讓不少情侶玩家躍躍欲試。

青子衿會在這些人里面嗎？江綠衣心里剛升起這個念頭，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哎呀，我該選什么，這個副本？”她身旁一位明顯是個新手，很焦急地發出聲音。

江綠衣轉頭看她的手機，出聲提醒：“用海妖姐姐。”

“啊，謝謝。”妹子如蒙救贖，發出感激的聲音。

江綠衣輕輕一笑，不想引起更多注意，轉頭邁進人群里。

南嘉沐戴著口罩、眼鏡，自認偽裝很好地進入《妖戀》會場。丁松是堅決反對他來看漫展的，所以他是跟助理“合謀”之后偷跑出來的。

他尋思著自己也沒什么游戲代言在身，就算被認出來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麻煩。明星玩游戲看漫展，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

烏夜啼一再地拒絕見面，讓他沒有對丁松報備過見網友這件事。

他可以想象有一天，如果烏夜啼同意見面了，他告訴丁松自己要去見網友，丁松會是如何歇斯底里地哀號。

南嘉沐腦海里很形象地蹦出那畫面，覺得有些好笑。

但不可能吧，烏夜啼對見面這件事的抗拒，讓他覺得沒什么希望。

他輕輕嘆了口氣，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用海妖姐姐。”

南嘉沐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看那聲音發出的方向，就看到一個纖細的女孩背影走入人群里。

“那個，姐姐，游戲里還問我要一個戰士？”沉迷副本的妹子還不知道身邊的幫手已經離開，發出詢問。

“長劍芳菲，和海妖很配，會是一個好組合。”南嘉沐出聲提醒。

妹子乍然聽到磁性的男聲怔了一下，轉頭看到一雙漂亮到驚人的眼睛藏在口罩后面，對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哇，一定是帥哥，妹子的小臉莫名一紅，訥訥道：“謝謝。”

那高個子男生只擺擺手，轉身離開。

女孩盯著游戲屏幕喃喃：“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

南嘉沐被人認出來的時候自己也是蒙的，他逛得好好的，正在看大屏幕上的大佬對決，忽然有人大喊：“南嘉沐！”

“是南嘉沐！”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像是電波一樣在會場傳遞。

在大家還不是很確定的時候，就看到南嘉沐閃身跑路，他身后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粉絲莫名地詢問：“在哪里，在哪里？”

好在一時間還沒幾個人跟著，他擔心會造成混亂，救星似的看到側門通道旁邊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南嘉沐沒作多想，如同武俠男主附身，敏捷地竄進電梯里，幾乎是同時電梯門合上，動作一氣呵成得令他自己都有點瞠目。

外面的喧囂瞬間被隔絕，電梯往上升。江城展覽中心很大，漫展只占據了一層。

南嘉沐在電梯里抹一下額頭，感覺汗涔涔的，有點僥幸又有些后怕。

丁松是對的，他不該獨自出來并且沒有后續準備。他開始反思是不是該下去面對粉絲，讓他們不要跑，注意安全？但又覺得自己再度出現只會讓場面更混亂。

在大家還沒搞清楚他是不是真人、有沒有看錯的情況下消失，好像是對所有人都好的做法。

在他自省了一會兒之后，才發覺電梯里還有一個人。

呃，是個戴著口罩的女孩子。好在對方看了他一眼之后，倒沒再繼續盯著他了。

南嘉沐松口氣，心存感激。

然而他還來不及慶幸，電梯忽然猛地晃了一下。之后燈一下滅了，外面隱約傳來轟隆聲響，電梯也跟著震動起來。

南嘉沐怔了一下，江綠衣也嚇得一個激靈。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電梯故障。瞬間電梯墜落這樣的字眼頓時占滿她頭腦。

而黑暗、狹窄，令人窒息的空間，又好像幾年前那場事故的再現。轎廂封閉黑暗，空氣似乎也變得混濁起來，如同噩夢重演，江綠衣抑制不住，尖叫出聲。

她捂著耳朵，瑟縮成一團，渾身僵硬得不能控制自己。

她這樣的表現，讓南嘉沐嚇了一跳。伴隨著轟隆聲響，電梯仍在震動，明顯是電梯發生了故障，但他身邊的這個陌生女孩，似乎陷入了比遭遇電梯事故更恐怖的情緒里。

江綠衣覺得快窒息了，忽然有一只溫暖的手拽住了她。她砰地撞進南嘉沐懷里，聽到他溫和的聲音：“噓，別害怕，應該是電梯故障。”

江綠衣腦袋一時停當，忽然響起的男聲，令她驚恐的情緒緩解些許，這個聲音莫名地有些熟悉，有些溫暖。

她努力抑制自己發顫的身體，想要站直，下意識地抓緊南嘉沐，對方很明顯是在扶她站立。

南嘉沐身體貼住電梯壁，一只手扶著江綠衣，顧不得陌生男女的距離，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孩的驚恐。

難道她有幽閉恐懼癥？

女孩看起來真的嚇壞了，她的呼吸急促，即使戴著口罩，他都能感到她吸氣困難，神情充滿了不安。

震動的電梯終于停止，江綠衣顫抖的身體仿佛安靜了些，卻仍緊緊拽著身邊唯一的依靠南嘉沐。

她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也許幾分鐘，卻像一個世紀那么長，就像那時她被悶在車廂里等待死亡一樣。

“電梯停、停下了嗎？”努力找回理智，她顫聲問。

南嘉沐溫和地回應：“嗯，不震動了。等一下我去按報警鈴，別太擔心，工作人員會很快過來的。”

他說話的當口，江綠衣依偎在他胸前，他低頭就能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類似花香的氣息。她整個人仍處在繃緊的狀態。

這種害怕不是假裝的，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一個人的恐懼和戰栗。

南嘉沐的手輕輕拍撫她的后背，希望她不要那么害怕。

江綠衣漸漸恢復神志，搞清楚目前的情形——這個好心的男生扶著她緊貼著電梯轎廂。很明顯，他是在保護她。

“先不要按按鈕，再等一會兒。我曾看過相關的知識，發生故障時電梯會啟動保護機制，通過停梯來確保安全。如果這個時候迅速按樓層按鍵，有可能導致電梯系統紊亂，所以我們稍等一下再按鍵。”他溫和磁性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如果電梯發生故障了，連警鈴都沒有用的話……我們就無法跟外界聯系……”江綠衣想到了很可怕的事。

“不會的，相信我。”南嘉沐溫柔堅定的話語，瞬間讓她安定下來。

漫展的電梯脫險事件讓江綠衣直到晚上都心緒不寧，既沒有實感，又沒擺脫恐慌，她可能真的要有幽閉恐懼癥了。

她回想起電梯里那個幫她的陌生男子，難免恍惚。他是個好人，和她一樣戴著口罩，可現在想想，總覺得那雙眼睛有些莫名熟悉。是在哪兒見過呢？

他們從電梯里獲救后，她被保安扶到休息室，等她想起要感謝他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了。

江綠衣站在租房的浴室里，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系好浴衣。幸而浴室的鏡子是模糊的，這個時候她并不想看到自己的臉。

她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葉薇從玄關處進來。

葉薇是江綠衣的室友，兩人合租一年了。葉薇是一名十八線女演員，常年奔波在劇組，演著比群演稍好一點的路人甲角色。

剛回家的葉薇整個人像只泄氣的皮球癱在沙發上。

“綠衣，完了完了，我干了一件蠢事！”她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深切憂患的表情，把江綠衣的思緒拉回，她的情緒瞬間放松不少。

“你做什么了？”

“我、我要演女二號了！”葉薇瞪大眼睛，聲音都結巴了。

江綠衣坐到她身邊，拍拍她可愛的臉頰：“這是好事呀。”

“不是，你聽我說，不是正常選角。”葉薇邊揉著機器貓抱枕，邊對江綠衣說起了她這個周末的“奇幻”遭遇。

事情要從兩天前說起。

葉薇進演藝圈也快兩年了，作為一名十八線“小糊咖”，一直在各種劇集里擔任著“打醬油”的角色。例如：女主角的朋友、酒吧里出現的小美女、路上的急救病患，總之林林總總打了不少醬油了。

周五的時候，葉薇像往常一樣繼續保持著“醬油”本色的時候，拍攝現場發生了一點混亂。

工作人員還在布置場景時，一個喝過頭躺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突然吐了一身，弄得現場有點“慘不忍睹”。

“快來個人打掃一下！”負責人劉姐氣得直喊。

零星的幾個女生都縮了一下，有點下不去手，這……要怎么打掃啊，看上去太惡心了。

“你是臨時工對吧，就你，快點清理一下。”

葉薇被劉姐指著，直接被誤會成劇組的臨時工，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難聞的氣味飄浮在空氣中，一股酒味里夾雜著讓人作嘔的酸氣，做文職的小姑娘都捂著鼻子站得很遠。

葉薇觀察了一下周圍，好在片場外面沙土多，處理起來并沒有那么難。她用沙土填埋了那些穢物，再掃起來就容易很多。

她的動作熟稔得沒有一點違和感，這得仰仗于她過去打工的日子。

劉姐轉過身，忽然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過來，竟是他們這部影片的制作方之一星璟影視的大少爺葛覃。

劉姐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位太子爺怎么在這里呢？

“這是我的一個客戶。”葛覃挑了挑眉，劉姐捕捉到他臉上有一種淡淡的輕蔑，然而很快被玩世不恭的神色取代，他笑了笑，“他喝多了說想來片場逛逛，沒想到躺這里了。”

“那個場務小妹，幫他把身上的臟東西也處理一下。”聽聞是葛少爺帶來的人，劉姐不敢怠慢，看地上處理得差不多了，又厲聲指揮葉薇。

葉薇覺得自己是騎虎難下，一瞬間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她身上了。作為一個十八線的演員，身旁沒有助理，唯一帶她來片場的誠哥這會兒也跑得不見蹤影。

葉薇只能繼續嘗試去脫掉那胖子的外衣。

呃……

葉薇咬咬唇，發覺自己搬不動這位沉得像巖石一樣的胖先生。

她稍微站起身，又試了一下還是搬不動他，這樣她就沒辦法幫他把外套脫下來。

她想要求助劉姐，但看到劉姐冷凝的神色，又覺不妥。正當她攢起力氣準備再試一次的時候，有人幫忙扶起了胖先生的身子。

葉薇吃驚地抬起頭，看到一張俊朗如星的臉，聽到他帶笑的聲音：“你倒是不怕臟。”

葉薇急忙低下頭，鎮定了心神，在男人的助力之下靈巧地幫胖先生褪去了衣服。

“外套馬上拿去送洗。”劉姐見處理得差不多了，跟旁邊她的助理麗麗使個眼色。

麗麗立馬忍耐地接過那件臟衣服。

“你有一雙了不起的手。”

那個幫葉薇扶人的帥氣男人忽然說了一句。葉薇嚇了一跳，看劉姐對他的態度，覺得這位先生應該是個大人物。此刻他站在光影里，幾縷亮光照著他高挺的鼻梁。

葉薇的小心臟有些不穩地怦怦跳，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樣東西放到了她手中，她低頭看，居然是好幾張鈔票。

“不、不用的。”她急紅了臉，他給的小費太多了，而且她根本不是清掃人員。

“我的客戶給你添麻煩了。”男人清冷的聲音很好聽，卻又讓人覺得冷漠和高傲。

葉薇低下頭，暗想還真是烏龍，這是徹底被當成片場的保潔小妹了。

“星星的扮演者來了沒？”忽然一聲大吼從遠而近。

葉薇聽到有人喊自己，心知應該是導演助理，急忙出聲道：“我來了。”

她這一回答，讓大家都怔了一下。

這……居然是個女演員？

于是葉薇在大家瞠目結舌的目光里，硬著頭皮往導演助理那邊走。

如果事情這樣就結束了，那也只是一個小插曲。葉薇仍舊會繼續她的十八線“糊咖”的劇組生活。可那天晚上，偏偏她又撞見葛覃。

一天之內的第二次碰到，葉薇真覺得自己不太走運。她、她居然撞見這位大少爺在甩人。

“芳菲，我們分手了，再糾纏也沒意思。”星璟大少一向花名在外，今天下午葉薇已經在劇組聽到無數關于這位大少爺的八卦情事了。

“你怎么可以這樣，我……做錯了什么？”

女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居然是劇組的女二號人氣小花陳芳菲。

葉薇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期盼他們能快點離開。畢竟撞見別人分手是很尷尬的事，況且還是兩個她都惹不起的人。

過了一會兒，那邊好像沒動靜了。

在她靜靜地聽著聲響的時候，背后忽然傳來輕輕的口哨聲。

葉薇轉頭，驚慌的視線撞上葛覃熠熠的眼睛。

她聽到他帶笑的聲音：“原來這里有一只偷聽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