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伍定初也不追問，“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話題轉換太快，段季桐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只是本能地說了句沒有。

“那正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不給段季桐反對的機會，伍定初拉起段季桐的手就朝著公園后門的方向跑了起來。

段季桐跟著伍定初出了公園后門，在大道上走了一段后又轉入了小巷子。穿過小巷子，他們到達了另外一條街，一條全是夜宵攤、大排檔的街道。撲鼻的香味在他們還在巷子里時便聞到了。

“好香啊。”段季桐東張西望地找尋香味的來源，卻發現四周都好香，“我都不知道這里居然有這么一條夜市街。”

“你平時都不出來么？”

“除了滑板公園和菜市場、超市，我對這附近都不是很熟。”段季桐說著有些不好意思。

“那今天你有口福了。我每次滑完板都會來這里吃夜宵，哪家什么好吃門清。”伍定初這么說著，帶著段季桐熟門熟路地到了一家夜宵店外，找了張稍微靠里的位置坐下來，然后才緩緩地放開了一直拽著的段季桐的手腕，“來，看看喜歡吃什么？”

“既然你熟悉，點菜就交給你了。”

“好。有沒有忌口？”

“我不吃香菜和羊肉。”

“這么巧，我也不吃香菜和羊肉。”伍定初說著朝服務員招了招手，也不看菜單，直接就報菜名。

段季桐聽他點了海鮮、青菜、烤串，最后還加了一份炒米粉。

“這家炒米粉超級好吃，我每次來都吃很多。”

“你怎么敢一個人來這么熱鬧的地方？不怕被認出來嗎？”

伍定初打開一罐蘋果醋遞給段季桐，自己也開了一罐后才回答：“你當我是國際巨星嗎？誰都認識我？想多嘍。我不過就是個小演員，粉絲認識不稀奇，工作上認識的人不稀奇，但是他們，”伍定初環顧左右，“他們根本不認識我，也不關心我是誰。所以，就算認出來了，我也不害怕。”

伍定初說的灑脫，倒讓段季桐對他生出一絲絲好感。

“來來來，多吃些。”在老板把各種小吃、烤串端上來后，伍定初招呼著段季桐，先加了一份生蠔到她的盤子，然后自己也立刻大口吃了起來。

“嗯，好吃。”段季桐大約是真的餓了，被眼前的美食刺激的食指大動，吃得不亦樂乎。

放下最后一個皮皮蝦殼，段季桐覺得十分滿足，她一抬頭看到桌子上盤子都空了，而對面伍定初一副早就吃完的樣子。

段季桐不好意思地用餐巾紙擦嘴和手，順便掩飾下自己的尷尬。

“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叫些？”伍定初拿起餐單似乎還想再點。

“不用了。”段季桐覺得更不好意思了，“我吃飽了，很飽很飽。”

“好。”伍定初招呼服務員付了款，“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段季桐點點頭，沒有拒絕。

在回去的路上，伍定初詢問段季桐還打算繼續送外賣么？段季桐沒有回答，因為她必須賺這筆外快。

“你是學新聞的，拍照技術好嗎？”

“當然，我可是專業的。雖然那種攝像機我抗不了，但是照相還是沒問題的。”

“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影樓，周末跟節假日的生意特別好，常常人手不足。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他那里試試。做得好的話，保證比你跑外賣賺得多。最重要的是時間沒有那么緊張，你不需要太累。”

聽到最后一句話，段季桐腳步微頓，既而若無其事地繼續走。“可是……”

“我只是幫你搭線，成不成功全靠你自己。我朋友也是很有原則性的，要求很高，決不會因為你是我推薦的就額外錄取。”

“那就多謝了。”

“不客氣。”伍定初瀟灑地一擺手，“哎，到了，進去吧。”

“嗯，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晚安。”

“晚安。”眼看著段季桐走遠，伍定初突然又叫住她，“別什么都自己扛。對朋友，坦誠以待更加重要。”

段季桐沒有回頭，但卻默默地點點頭，并背對著他搖了搖手。

從電梯出來，段季桐整理好心情走到公寓門口時，還能看到門縫透出來的光。要么是呂詩佳還沒有睡，要么就是給她留的燈。

輕輕推開門，客廳的燈的確亮著，但沒有看到呂詩佳。段季桐輕嘆口氣，走到呂詩佳房間外，敲了敲門：“詩佳，睡了嗎？”

房門紋絲不動。段季桐又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開門的跡象。“晚安。”段季桐將手請放在門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這句話。

在段季桐就快走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身后的門卻開了，一轉頭就看到呂詩佳穿著睡衣站在門邊，眼睛還有些紅。

“詩佳……”段季桐只叫了一聲，就看著呂詩佳沖過來抱住了她。

“壞桐桐，你嚇死我了。你不看看都幾點了，又這么晚回來！”

段季桐抱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呂詩佳，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哪有很晚，才10點多，比昨天早好幾個小時呢。”

“我是在跟你爭這個嗎？你又鬧！”這次呂詩佳沒有生氣，但是還是有些不滿。

段季桐拉著呂詩佳坐在沙發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對不起，我不該說話那么沖的。”

本來已經止住眼淚的呂詩佳又紅了眼眶：“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才會這樣的。我沒有理解你，還沖著你發脾氣。”

“詩佳，我知道你是關心我。關心則亂。看著我每天早出晚歸，你什么忙都幫不上，所以著急，所以才會說那些話。”段季桐握著呂詩佳的手，“以前大學的時候，你就總是替我著想。知道我是孤兒，幫我申請助學金、減免學費各種優惠。評獎學金的時候，只要我滿足條件，都盡量幫我爭取。我一直都記得大一那年春節，你除夕夜里給我打電話，跟我說新年快樂。過了初六，就從家里返校，還給我帶了餃子。這些年來，年年如此。你帶給我的餃子，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餃子，有家的味道。可是，我也很內疚。你因為在意我，畢業甚至放棄了家里安排的安穩工作，留在這里做你本來不擅長的記者工作。”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我當記者不僅僅是為了你。我看你那么努力的生活，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會退縮，讓我也想挑戰一下自己。的確，回到家里，有父母安排的安穩工作。可是那種做一天就看到往后幾十年光陰的工作，想想都覺得恐怖。”呂詩佳抱住段季桐胳膊靠在她肩膀上，“所以啊，你真的不必在意這些事情的，更不要因此而壓抑自己。認識這么多年，我當然知道你心里藏著很多事情，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是我真的希望你遇到一些困難的時候，可以跟我說。哪怕我幫不上什么忙，至少可以當你的傾聽者。”

段季桐點點頭，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訴了呂詩佳。

“所以你是為了要支付房租，才去做兼職的？”

“是。我知道現在做的這些可能很傻，或許最終什么都沒辦法留下。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又不甘心。俊哥已經不在了，我不想連他的夢想都沒辦法保住。”

“可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吧。短時間內也許你還可以做到，但是時間一長你身體怎么受得了呢？”

“你放心吧。伍少給我介紹了個攝影的兼職，不過我還沒有去聯系。如果可以的話，之后我只需要在空閑的時候去攝影室幫忙就好。那樣就不會太累了。”

“伍少介紹的？”呂詩佳驚訝地看著段季桐，“你說伍少？”

“是呀。鄭林鑫告訴你我送外賣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嗎？”

“哦，他好像說了，但當時我腦子里只記得你送外賣的事情，所以沒有記得太清楚。所以說伍少知道你送外賣的事情，了解你的困境，然后給你介紹了個不太辛苦的兼職？”

“差不多吧。”

“哦……”呂詩佳語調上揚，“看來伍少對你不錯呀！”

段季桐卻是完全不為所動：“不知道你想說什么。他是伍少，也是花少，這點我知道，你也不會忘吧。”

“還好吧，伍少那些緋聞到底都沒有實錘，更多的像是造謠。”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好吧好吧。”呂詩佳也不糾結這個話題，“不過你真的要趕緊把外賣的兼職辭掉呀。”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跟那位大姐說清楚情況，然后把押金拿回來。伍少說他下個星期才有空，到時候會帶我去攝影室的。”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說去攝影室。”

“你在擔心什么？伍少會把我賣了嗎？”

“不是啦，就是想確認……”呂詩佳說著聲音弱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你怕我是蒙你的，所以想確認一下。好吧，那到時候一起去，讓你親眼看看。”

“好。”呂詩佳立刻答應，“太晚了，快去洗澡準備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