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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為他擔憂

  • 早安,總裁大人2
  • 宋瓷
  • 16130字
  • 2022-02-25 14:18:09

景堯在病房接了幾個電話,若不是工作上的事有點趕,他會跟夏夕一起出去買水果。

那個兇犯一直沒查出來,他怕對方冷不丁再在他背后捅一刀——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夏夕知道他忙,說服他留下,把姚姐帶了出去。

姚姐是景堯讓老江找來的,是一個不錯的保鏢,老江和她單挑過,人家反應靈敏,身手不凡,他觀戰后才將人派了過來,讓她陪著夏夕。

可等他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卻還不見夏夕回來。

景堯站在門口望了望,有點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表,都快五點了,這個點都該商量晚上吃什么了,她怎么這么磨蹭啊?好像有點不對頭。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只“嘟”了一聲就被人接起。

“夕夕,水果呢?你是自己在外面偷吃,忘記回家了嗎?把你老公忘了?”

他就愛逗她,這是他人生的一大樂趣。

“景堯,我……我在回渭市的出租車上。”夏夕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聽上去不似平常那般明麗動聽。

他一怔,站直身子,追問道:“回渭市?這么突然?你怎么不和我說一聲,要回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啊。夕夕,這是發生什么事了?”

他們的感情剛有所升溫,夏夕對他的感情正在慢慢變化,按理說她做任何事之前都會和他說一下,現在一聲不吭跑回渭市,這太沒道理了。

“我……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你好好在醫院待著,我讓保鏢跟著呢,你放心,沒事的。”

沒事才怪。

“你的聲音怎么了?剛剛哭過嗎?是姥姥怎么了?不對呀,我剛剛還和姥姥通過電話,她老人家好著呢。”他的思緒轉得飛快,“到底怎么了?”

“不是姥姥。”這話她說得很不情愿。

“那是夏譽、夏菲又耍什么花招了?”

“不是他們。景堯,等我回來再說吧,我……我先掛了。”

嘟嘟嘟,電話里傳出了忙音。

景堯盯著手機,劍眉蹙起,他感覺夏夕好像在刻意回避自己,遂立刻打電話給老江,讓他進來。

很快,老江進來了。

“景律師,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嗎?”

“你去辦出院手續,我們馬上去渭市。”

“現在?”老江一愣,都這么晚了,怎么這么突然?

“對,夏夕去渭市了,她心里有事,我總覺得會發生什么事,心里有點不安,我們先跟過去再說,但愿……但愿不會出什么亂子才好。”

他的心撲通撲通亂跳,每次心緒不寧時,就會有不吉利的事發生。

老江依言行之。

等老江離開后,景堯仍坐立不安,他先把衣服換了,緊跟著點開智能表呼叫:“呼叫小叮當,呼叫小叮當。”

表面亮出一道藍光,小叮當清脆的童音傳了過來:“親愛的主人,請問有什么吩咐?小叮當靜聽差遣。”

“你馬上給我定位夏夕現在的位置。”

“好的,請稍等。”

過了一會兒。

“報告主人,親愛的女主人正在高速路上,車牌號為×××××,需要我幫您呼叫女主人嗎?”

昨天,景堯讓老古寄了一塊智能表過來,那塊表和他手上的這塊是情侶表。當初設計表的時候,他就想著有朝一日能讓親愛的她戴上。現在,他終于送給了她,并為她開啟了一些權限,往后她可以用這塊表做很多事,而她也欣然接受了。

大約是因為這塊表曾在緊要關頭救了他倆的性命,所以她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保命設備。

“不用了,你只需要隨時向我匯報她的動向就可以了。”

“好的。主人。”

“對了,你知道剛剛夏夕那邊發生了什么事嗎?”

“啊哦,親愛的主人,您好像沒有給我開通監視女主人一切行為的指令,很抱歉,我無能為力。”

的確,他沒開通這個指令,他給夏夕智能表只是希望可以在緊要關頭聯系上她,絕對沒有偷窺她隱私的意思。再者,系統里錄了她的指紋,在他把表給出去后,這塊表的所有操作就只能由她來完成,他沒法從旁干預。

他捏了捏眉心,發出一聲輕嘆。

所以現在,他只能在這里提心吊膽了。

夏夕一路奔波回到渭市,天色已黑,她在理工大學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粉絲,因為太咸了,她轉身對保鏢說:“姚姐,幫我去買瓶水,我在這里等你。”

姚姐不疑有他,跑著去了便利店。

夏夕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確定她走遠了,立刻轉身進了理工大學大門,往鐘樓那邊瘋跑了過去,心頭懷揣著的情緒,一浪高過一浪。

八年了,他到底去了哪里?又經歷過什么?為什么從不聯系她?

卓樾,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嗎?

卓樾,你可了解這些年我有多怨你嗎?

卓樾,你可清楚這些年我有多心累嗎?

卓樾,卓樾,卓樾……

她在內心不斷叫著他的名字,曾經共同擁有過的那些時光,如幻燈片般一幀一幀在她腦海里閃過。在那些已經逝去的青春歲月里,只有溫馨,只有甜蜜,所有的苦澀皆來自他的不告而別。

向阿姨的死,成為他們人生的分水嶺,嶺的那頭是幸福甜蜜的回憶,嶺的這頭是無盡的思念以及離別帶來的痛徹心扉。

他必須給她一個解釋。

十分鐘后,夏夕飛奔進那一片幽靜的鐘樓花園。

快十五了,月色皎皎,將四周照得格外朦朧漂亮,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徑上空無一人。

四月的晚上,夜風涼如水,的確不適合跑到這種地方來談情說愛,情人較少也正常,畢竟誰都不喜歡在冷風里凍得瑟瑟發抖,那一點也不浪漫,反而有些傻氣。

“卓樾,我來了,你在哪兒?”

夏夕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大叫著。她目光灼灼,四下張望,不放過任何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把曾留下他們美好記憶的角落都搜索了一遍。

沙啦啦……風吹動樹葉發出一陣陣聲響,卻沒有人應答。

是他等不及走了嗎?不可能啊!

“卓樾!”夏夕雙手攏在嘴邊,又高叫了一聲,但還是無人應答。

她忙把手機拿出來,回撥了卓樾的號碼,想聽聽附近有沒有手機鈴聲——卓樾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說了不見不散,就不可能不聲不響地離開。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同時,不遠處有鈴聲響起,夏夕仔細一聽,鈴聲還是她十年前給他設置的。她循聲找去,發現聲音來自高高的鐘樓。

夏夕一邊叫著卓樾的名字,一邊打開手機電筒,拾級而上。手機鈴聲越來越清晰,她隱隱看到一陣藍光,但待她走近后,卻只見手機不見人。

她心中疑惑更深,用手機電筒四下照射,懷疑卓樾在高處的觀賞點睡著了。

他們曾經在那里一起看旭日東升。從高高的窗臺往外望去,可將整個校園的美景盡收眼底。他們還在那里拍過“接吻照”,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張照片,視角獨特,朝霞明艷,金光點點,兩人的唇輕輕噘著,欲吻未吻,帶羞含笑,最是曖昧,也最是惹人喜愛。

“卓樾,你在樓上嗎?”夏夕又叫了一聲,往黑漆漆的樓梯上方望去。

沒有任何回音。

她轉身拿了他的手機,想往更高處找去,可就在這時,一股可怕的力量從她背后襲來,她整個人向前栽去。

隨著“砰”的一聲響,夏夕的頭重重砸在了臺階上,在失去意識之前,恐懼如海嘯般涌上她的心頭。

動手的人是卓樾嗎?卓樾想殺死她?為什么?

嗒嗒嗒,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很急。

如霜的月光自樹冠傾瀉而下,夏夕借著月光,隱約可辨來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臉上是黑色的口罩,身上是黑色的風衣……總之,一身黑色。

他快步走近后踢了夏夕一腳,又用手指在她鼻間探了探,發覺還有氣息,隨即從口袋里取出一支針筒和一瓶液體注射劑。他熟練而麻利地將注射劑抽取完,蹲下后拉過夏夕的右手,擼起她的衣袖,正想注射。

突然,夏夕左腕處亮起一道藍光,一個童音響了起來:“警報,警報,身體指數不正常。危險,危險,警報系統已被觸動。”

緊跟著警報拉響了,尖銳的聲音刺破寂寂長空。

“我家主人暈倒了,我家主人暈倒了,有人聽到請來幫忙,有人聽到請來幫忙。”

“嘟嘟嘟,嘟嘟嘟,掃描程序已經打開,正掃描四周可疑人員。”

“可疑人員已鎖定。”

“你是誰?你想對我女主人干什么?”

“警報,警報,有人在制造謀殺,馬上聯網報警。”

這一連串的聲響嚇得男人跌坐在地,針筒也滾下了樓梯。

這時,影影綽綽的樹林深處,有人怒吼一聲:“你是誰?”

男人聞言一驚,立刻奪路而逃,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主人救命,主人救命!”腕表發出求救聲,“女主人生命體征不穩定,女主人生命體征不穩定……”

一道人影閃了過來,可不正是景堯。

他瘸著腿跑上樓梯,看到夏夕倒在樓梯上,眼中露出驚駭,忙上前將她扶起,卻摸到了一手黏稠的血液,令他的心止不住往下沉,驚呼聲溢出口:“夏夕!夏夕!”

沒回聲,夏夕已經昏厥了。

“小叮當,快叫救護車!”他急得怒吼,吼聲震得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

“報告主人,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好,干得漂亮。老江,快,把夏夕背起來,我腿腳不便,你背……不用追了,救人要緊。”景堯把想去追兇手的老江叫回來。眼下,他的腳實在不宜背著人長時間走路,那只會浪費寶貴的營救時間。

老江聞言連忙折回,背上夏夕就往外走。

景堯正要跟過去,沒走幾步,腳下踢到了什么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個注滿液體的一次性針筒。

他瞇了瞇眼,伸手想撿,想了想,轉而先戴上隨身攜帶的一次性手套——這是他常年積下的職業病。平時他一直有攜帶一次性手套的習慣,有時查看案發現場,找到有用的證據,他就會妥善地整理并收集起來。

下一刻,他將針筒撿起,用手機電筒照著,細細端詳了一番,而后又照了照四處,找到一個小瓶子,瓶身寫有英文,看清后,他的眼睛瞇了起來:迷魂,一種新型注射性毒品。

緊跟著,他又找到一部手機,就在夏夕摔倒的位置附近,機身已經散架。

他忙把手機組裝起來,按下開機鍵,還好沒摔壞。

接著,他用這部手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一通電話,手機上頓時顯出四個字:阿卓哥哥。

他見狀,頓時驚呆了:這……這竟是卓樾的手機?

景堯是何等聰明的人,前因后果一聯系,頓時明白了夏夕回渭市的原因——卓樾回來了。

這個認知令他的呼吸一窒,心臟跟著撕扯了好幾下。

他既高興又心疼,既慶幸又焦慮。

等一下……不對啊,卓樾要是回來了,那他人呢?剛剛那個見到自己就逃跑的人又是誰?

景堯四下環顧,望著這片熟悉的地方,來回踱了幾步,細細觀察罷,他大叫了幾聲:“卓樾,你在嗎?是你回來了嗎?”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風聲以及沙沙的樹葉聲。

不對,卓樾已經失蹤多年,如果他不是遭遇不測,早該回來了,他不可能對夏夕這么多年不管不顧,所以……

他擰緊眉頭,驚恐地意識到:卓樾回來只是一個幌子,對方只是想借卓樾把夏夕引出來,為的是趁她落單,把她弄死。

可理由是什么?誰這么狠心,想要弄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呢?這事真的是太邪門了。

景堯沒多細想其他,將這三件東西放進一次性袋子里,追了出去。

當下最重要的是救夏夕。

老江跟了景堯多年,看慣了他的沉著冷靜,也習慣了他在緊要關頭扭轉危局,但從沒見過他會跟在一個女人屁股后面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就像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更沒見過他為了誰舍生忘死,不顧一切。

而今天,景堯因為夏夕血流不止而驚慌失措,跟著急救車來到醫院之后,他拉著醫生直叫:“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他慌得不知所措。

老江明白,這叫關心則亂,景律師把夏夕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整個手術過程中,他不斷踱步,不斷撓頭發,不斷望向手術室的燈……老江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坐立不安,直到夏夕小姐被推出手術室。

醫生出來后,摘下口罩對他說:“病人沒什么大礙,傷口已經縫好了,注意不要沾水,大概明天就能醒過來。”

聞言,景堯終于松了一口氣,在把夏夕推進VIP病房后,就守在邊上不肯休息。

此刻夜已深,快午夜十二點了。

“景先生,不如您先去休息,我來守著夏夕小姐。”作為屬下,就要懂得為老板分憂解難,畢竟老板本身還處在需要休養的階段,要是累壞了,回頭夫人那邊他也不好交差。

“不用,我來守著她,你去休息。今晚姚姐在外頭守著,你明天來換班。另外,明天你再找幾個人過來,安排好人手,日夜輪流守護……”他沉聲部署,完了又一臉嚴肅,“今天,她險些被人謀殺。”

三件證物被景堯擱在茶幾上,他抱胸而坐,瞇眼道:“有人想制造夏夕注射毒品后墜樓身亡的假象,這些是我在現場找到的。”

老江聽后神情一凜,脫口道:“可夏小姐也不是和別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啊,她就一個普通白領,最多是生意上的糾紛。可那些糾紛全是小糾紛,生意也不大,對方沒道理非置她于死地啊!”

是啊,夏夕又沒和人結仇,為什么會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景堯想不明白,只道:“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大家以后都要注意安全。在沒把這幫人查出來之前,絕對不能生麻痹之心。老江、姚姐,你們都要打起精神來。”

“是。”老江和姚姐齊聲答應。

“老江,明天你和市刑警隊聯系一下,等夏夕醒了,我們再好好捋一捋這件事。”

這件事必須嚴肅對待,如果不把幕后元兇查出來,這日子沒法好好過了。

本來他是不想和警方合作的,但現在沒辦法了,夏夕的生命受到了嚴重威脅。

“好。”老江應下,接過三件證物走了出去。

保鏢姚姐向景堯欠了一下身:“對不起,景先生,我沒有保護好夏小姐,今天的責任全在我,如果我沒有離開夏小姐……”

“這不是你的責任。”景堯揮揮手,沒讓姚姐說下去。這次是夏夕故意把姚姐支開了,她是不想有任何人打擾她與卓樾的重逢。

是啊,八年不見,她望眼欲穿,思念成狂,根本沒想到這會是一個想置她于死地的陷阱,輕易就踏了進去,最后險些一命嗚呼,真的是太可怕了。

“姚姐,你就守在門外吧,今晚辛苦你了。”

“好,那我出去了。”

姚姐悄悄退了出去。

病房內只剩下景堯和昏睡的夏夕,他給她掖了掖被角,修長的手指挑著她的下巴,細細看了看她臉上的傷。

她有點小破相,傷口在本來很白的皮膚上,看上去有點觸目驚心,他看在眼里心疼死了。

良久,他抹了一把臉,澀澀地笑著,用手指輕輕撫她的短發,喃喃道:“夏夕姐,如果阿卓哥哥回來,你是不是會義無反顧地重新回到他身邊?而我永遠都入不了你的眼,是嗎?”

夏夕沉睡著,不可能回答,可如果她是清醒的,他又怎么敢這么問?

他怕自己說了,就再也不能嘻嘻哈哈地和她鬧騰了。現在,他唯一的愿望是留在她身邊,分享她的喜怒哀樂,而不是遠遠地看著,卻沒辦法靠近。

暗戀從來都是最折磨人的,他對她的著迷早已入骨,再也拔不去了。

另一頭,一間漆黑的地下室內,男人打了一個電話,等接通后,他道:“老板,我失手了。”

“廢物,你怎么辦事的?”電話那頭的老板咒罵了一句。

男人滿臉惶恐,一只手狠狠捏著自己的大腿:“我都快得手了,是那個姓景的突然跑了出來,我會另外想法子的。”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回,你覺得用卓樾的手機號下套,那娘們兒會上第二次當嗎?”老板怒吼。

“您放心,我會盡一切力量干掉她的。”

聞言,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而后發出一聲冷哼,惡狠狠道:“沒那么容易了。你給我聽好,近期別再動手。那姓景的不是善茬,經此一事,他會防得密不透風。再等等,別讓人找到你,這段日子給我出去避避風頭。”

“是。”

又是一番罵罵咧咧,電話終于掛了。

噔噔噔,夏夕跑進書房,但房內只有滿室書畫,并沒看到她想的那人。她轉身往樓上走去,清爽整潔的房間里也沒有他,最后,她前往閣樓。

四面都是玻璃的閣樓里,只擺了一張榻榻米,邊上是一個簡易書柜,上面擺滿了書,白衣黑褲的卓樾正躺在上面,一只手墊在腦后,一只手執書在看。

他和她常在這兒看書、下棋、賞月、觀日出或聽風雨……

“這是要午睡?”夏夕走進去,欣賞著他俊美的睡姿。

他在她眼里永遠是完美的。

卓樾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笑著說:“要不要一起睡呀?”

“嘖,你這是在耍流氓嗎?”夏夕坐到他身邊,捏他鼻子,一臉壞笑。

“言語上的流氓和行動上的流氓,你更喜歡哪個?”他笑著將她拉入懷里,啄了一口。

“都喜歡。”她勾住他的脖子,往她脖頸間蹭了蹭。

卓樾故意大笑:“哎喲,這是誰家的姑娘這么不知羞?”

“你家的。”

“嗯,那我多抱一會兒,這么香香軟軟的抱枕,不用白不用。”

“你才是抱枕呢!”

“對,我是獨屬你一個人的抱枕。”他笑著親她的發頂。

而她笑著抱緊他,貪婪地聞著他身上的香味。

他們很親密,但也只限于摟摟抱抱,一直以來,與她有關的事,他都不愿草率。他的愛,是滿滿的包容,是傾盡一切的呵護。

這種安全感,也只有他能給她。

一覺醒來,身邊的人卻不見了。夏夕見陽臺門是開著的,走了出去,而后便看到他正在眺望滿園的秋色。

薄暮中的園子被一片明亮的金色覆蓋著,鳥雀婉轉輕啼,菊花正艷,入目秋色滟滟,夕陽如火如荼,眼前的一切,美得宛若世外桃源。

她笑著走過去,想要和他共賞迷人暮光,誰知他回過頭,臉上戴著一個黑色口罩,二話不說把她推下陽臺。

“卓樾!”她難以置信,發出一聲慘叫,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卓樾竟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身體落地,夏夕后腦一陣疼,整個人頓時驚醒。

是一場夢……

“沒事了,別怕,你現在很安全。”有人給了她一個有力的擁抱,皂角香頓時沁入鼻中,同時有只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她驚魂未定,朝四下望了望。

這里是醫院?抱著她的是景堯?

“咝——”忽地,夏夕輕呼出聲,與此同時,她肩上傳來陣陣痛感。

“你別亂動,昨晚你失血嚴重,肩上被鐵片扎中,傷口很大,不過已經縫好了。”景堯及時勸阻她,聲音特別溫柔,就像三月的風,能輕易撫平人心頭的慌亂。

提及昨晚,夏夕再次回憶起當時的恐怖畫面。

“是你救了我?”夏夕輕輕推開抱著自己的景堯,看著他問道。

他的黑眼圈有點重,看上去很是疲倦。

“幸虧我追著你過去了,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景堯想想就覺得后怕。

“小夏,能和我們說說你為什么會去那里嗎?”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響起,有點耳熟。

夏夕轉頭循聲望去,竟是市刑警隊的陸悠然,他一身便衣,正站在床的另一邊看著她。

“陸大哥,你怎么也在?”夏夕一臉訝然,有點摸不著頭腦。

“景先生向我們刑警隊報了警,說你屢次遭遇謀殺,請求我們全力調查。”

其實陸悠然也是剛剛才到。

他認識夏夕很多年了,作為妹妹陸嫣然最要好的朋友,他對這個女生非常了解:家境復雜,工作能力強,尊老愛幼,是一個好姑娘。但對這個叫景堯的男子,他知道的并不多。

不過他之前聽嫣然說起過,也在網上瞄過一眼有關景堯的節目,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本人,乍一眼看上去,對方還真像一個涉世未深的應屆畢業生,而不是精英律師。

兩人本來想出去談事的,誰知夏夕醒了,景堯的神情立刻變得格外關切。

陸悠然看得出這種關切不是裝出來的,這人對夏夕的感情不假。

“報警?謀殺?”夏夕摸著發疼的額頭,“卓樾被抓了?”

景堯眼神頓時幽幽一閃,反問道:“如果是卓樾,他會狠心把你從鐘樓推下去嗎?”

是啊,如果是卓樾,他是萬萬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不對,是不是卓樾也被謀殺了?”夏夕再次驚呼,目光灼灼地看向陸悠然,心里急得不行。

景堯看到她的反應,嘴唇抿緊,視線投向別處。

陸悠然回答道:“我們對景先生提供的證據進行了指紋識別,那部手機上并沒有卓樾的指紋。因此,目前我們還無法斷定卓樾是否遇難。”

這個回答讓夏夕一怔:“可那個號碼明明是卓樾的,而且我和他通過電話,我很確定那就是他的聲音。”

“顯而易見,有人盜用了卓樾的手機號碼,然后通過電腦技術合成了卓樾的聲音,把你約了出去。”陸悠然給出一個很有權威性的解釋,“再聯系你們之前遭遇過兩次偷襲,基本可以斷定有人想要殺你。”

“另外,景先生還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支有液體毒品的針筒,毒品一旦被注入體內,便會產生幻覺,屆時就可以制造出你因吸毒而意外墜亡的假象。還好景先生及時趕到,不然真要讓他們得逞了,你被害后還會背上癮君子的污名,很難查清真相。”

聞言,夏夕止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她居然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過,這太可怕了。

“可是誰會想要謀殺我啊?”她再次頭疼起來,思來想去,不得其解。

陸悠然也知她不是一個與人結怨的人,但該問的還是得問:“小夏,你平時可有交惡的人?”

“沒有啊!”她捏了捏眉頭,凝神細思,忽然叫道,“難道……難道是她?”

陸悠然一聽,立馬追問道:“是誰?男的女的?夏夕,你要是有什么發現,一定得說出來。”

夏夕咬了咬唇,看了眼景堯,想到自己是為了會“舊情人”才引發后面一系列事,并且景堯再次救了她,便生出濃濃的愧疚感。此刻,她面對陸悠然的追問,一旦說出內心猜想,勢必又會說到卓樾,也不知他會不會生氣,畢竟他已經把臉轉到一邊去了。

這時,景堯卻突然回過頭,跟著問了一句:“你說的是誰?”

夏夕順勢回答:“那個人叫白芷,和卓樾是青梅竹馬,打小喜歡卓樾,可卓樾不喜歡她。她是那種占有欲特別強的人,為了把卓樾留住,八年前曾陷害我殺人,最后是卓樾幫我查出真相,而她因此被判了刑。最近她出獄了,之前找人給夏菲下套的人就是她。她想報復我。陸隊,說真的,除了這個人,我猜不出還有誰會恨我入骨,甚至想置我于死地。”

“白芷?我知道這個人,聽嫣然提到過,回頭我們會著重查查這個人。”陸悠然拿出紙筆,把她說的記錄下來,“你還有其他線索可以提供嗎?”

“沒了。”夏夕搖搖頭,她不是什么大人物,和別人也結不了生死大仇。

“等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陸隊,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陸悠然點了點頭,鼓勵道:“你說,我可以為你分析一下。”

夏夕組織了一下語言,略作考慮才往下說道:“我覺得想要謀殺我的人,肯定和卓樾的失蹤有關。卓樾失蹤前用的就是這個手機號,這些年來,這個號碼一直處于關機狀態。我通過一個在移動公司工作的朋友查過,她說機主在出國前存了幾千塊的電話費,雖然手機關機,但月租費等都在正常扣除,所以沒有回收。也就是說,這次假裝成卓樾的人應該也是知情的。所以,卓樾的失蹤和他們一定有著某些聯系。”

這個推理很有邏輯。

“那你再想一想,當年卓樾失蹤前,有和你說過什么嗎?”

因為嫣然,他也認得卓樾,只是八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實習警員,卓樾的失蹤很離奇,又毫無線索,最終警方只能將他按人口失蹤處理了,如今既然有了新線索,他自然得一查到底。

“他想去查找他媽媽被綁架撕票的原因,他認定這是有人蓄意謀殺,而不是意外。”

至今她還記得卓樾和她說要去非洲時的神情,他說得那么肯定,一定是拿到了很重要的線索。

“那他是發現了什么,才認定向女士的死是謀殺?”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沒說。后來,就連他住的地方都被燒了個精光。那是一個蓄意縱火案,是前房主發神經,跑回來放火燒了別墅。當時只覺得是一場意外,經過最近這幾起事件之后,我覺得可能是兇手精心布的一個局,為的就是燒毀罪證。”

當年,因為卓樾的失蹤,夏夕先是向警方求助,后來又去了非洲,但查找結果不如意,加之生活中的瑣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就沒在這件事上繼續耗下去。

“嗯,有道理。你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調查的。如果你還有什么別的發現,記得及時和我聯系。麻煩你在這些資料上簽個字,回頭有需要我再和你溝通。”陸悠然把筆錄本遞過去。

“好,謝謝。”夏夕簽了字,也由衷地表示感謝。

“你最該謝的是你先生景堯,要不是他,你現在也沒法和我說這些,而我應該正在調查你的死因。夏夕,景先生真是你的福星。”陸悠然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那名高深莫測的年輕律師,道別后便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景堯瘸著腿去端了洗漱盆,侍候夏夕洗漱:“來吧,你先洗漱一下,然后吃點東西。我讓御珍齋送來了深海鱈魚粥,很鮮。”

夏夕心里很過意不去:“你還是別亂動了,自己腳傷還沒好呢!”

景堯:“沒事,你乖乖別動就行。”

從頭到尾,他的反應都很平靜,但她卻越發惴惴不安。

如果他和她發脾氣,她反而覺得好受一點,偏偏他一團和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了。

“來,喝粥。”景堯取來保溫瓶,試了試食物的溫度,然后舀了一小勺送到她嘴邊。

“我自己喝……咝……”夏夕不小心扯到了傷口,不禁低呼了一聲,臉蛋皺成一團。

“你乖乖坐著別動,你傷得很嚴重。”景堯一臉正色,“養好身體是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別再逞能了。”

景堯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兇啊,她莫名有點害怕。

夏夕只得乖乖坐好。

二十八歲還要被人喂飯,夏夕感覺自己快要變成小寶寶了,明明他比自己小。

不過也有可能他是在生悶氣,畢竟他都不像以前那樣鬧騰了,喂粥的過程中他一句話都沒說。這種沉默讓夏夕無所適從,她感覺四周的氧氣都被吸走了。

“吃好了就好好休息。”待夏夕吃完最后一口粥,景堯取了毛巾給她擦嘴,轉身就要離開。

夏夕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這么主動:“景堯……”話出口,她卻不知接下來要說什么。

他轉頭看她,神情淡淡的:“怎么了?”

“那個……謝謝你啊!”

雖然這么說好像生分了,但是她必須得說啊。誠如陸隊所言,若非他,她早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尸體。

“不用。”他答得很簡潔,態度跟平常很不一樣。

“睡吧。”他撥開她的手,走了出去。

完了!他肯定生氣了!要不然他不會這樣的!這可怎么辦?

夏夕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更為心里的復雜情緒所折磨:一方面,她思念著分別了八年的舊愛;另一方面,她又對景堯這個新任丈夫生出了難以言喻的情愫,竟然害怕他生氣。

夏夕一臉煩躁,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壞女人,心里居然住進了兩個男人。

要瘋了,她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

景堯出去后,叮囑老江看好病房,走到一邊打電話。

他還沒走出幾步,只見陸悠然迎了上來,臉上盡是打量之色:“景先生,我們能聊幾句嗎?”

景堯笑得人畜無害,點頭道:“要不找一個地方坐著聊?我覺得你想和我聊的東西應該有很多,站著聊的話,我怕我的腳會受不住……受傷的人熬不起啊!”

陸悠然笑了笑,瞄了眼他受傷的腳:“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律師,觀察力果然很強。”

不過幾句話,他就覺察出來了:眼前這個看上去純良的年輕人,其實是一個不得了的角色,他有一雙比鷹還要犀利的眼睛,以及無比縝密的心思。

“那就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吧,現在是上午,想來不會有什么顧客。我現在需要一杯咖啡來提提神,一宿沒睡,感覺有點蔫兒,不喝一杯,可能沒辦法集中精力來和陸隊聊天了。”景堯笑著提議,看上去彬彬有禮,像鄰家的暖心小哥哥。

陸悠然瞇眼,笑著接道:“景律師這是擔心精神差會在我面前說錯話嗎?”

景堯笑道:“我又沒犯法,怕你做什么?警察只抓犯人。走了。”

兩個人在醫院附近的一處咖啡館坐下。

店里只有他們倆,等同于包場。不過他們還是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座位,在二樓一個角落,并叮囑服務員:沒事不要來打擾。

“先說說你是誰吧。”等景堯喝了幾口咖啡,陸悠然不繞彎子,直奔主題,“如果你不肯說,通過官方途徑細查的話,總能把你的背景查個底朝天。”

“陸隊還真是直接。”景堯低低一笑,“我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陸隊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這要看你想讓我答應的是什么事了。”

“明白明白,我讓你做的事絕對不違法,這一點陸隊大可放心。”

“好啊,你說,我聽著。”陸悠然讓自己靠坐得更為舒服,示意他繼續。

“我和你共享的資料,短時間內你不能透露給夏夕,等時機到了,我會和她說明。”

這事倒也不難,可陸悠然不解,這人明明那么關心夏夕,為什么要瞞她呢?

“沒問題,我答應。”他一口同意。

“好極了。”景堯拍了一下手,坐正身子,“不過在說明我是誰之前,另一件事也可以說是一個無比重要的信息,我必須和你分享一下……”說罷,他點了點腕表,呼叫“小叮當”。

表面閃出一道藍光,緊跟著傳出一個稚嫩的嗓音:“我在,主人,有何吩咐?請下達指示。”

陸悠然見狀一怔,目光集中到他那塊表上,其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

下一秒,他又聽到景堯下達了一個指令:“你找出2016年12月31日發到我舊郵箱的文件,并投放出來,陸隊需要瀏覽。”

“好的,請稍等。”

沒一會兒,一個三維立體影像呈現在陸悠然面前。

陸悠然很是驚訝,他本以為景堯是在用智能手表的語音功能和人聯系,沒想到景堯的表竟如此與眾不同。只是,如今市面上已出現這種高科技的工具了嗎?他怎么從來沒見過?

“陸隊請看,不久前,我郵箱收到了一封信,其內容是:夏星之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卓樾失蹤,不是戰禍,而是人為。夏夕危險,速去救援。”

陸悠然也看到了,對方沒署名,但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他眼神一黯:“誰發給你的?”

“不知道,我也在查。”他搖了搖頭,解釋道,“這個賬號我已經很多年沒用了,準確來說,十六歲后,我就把十二歲以前的東西都封存了起來,也不再和十二歲以前認得的人聯系。我十四歲時發過一次高燒,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我選擇放下過去,想重新開始。這封信是我某天心血來潮上去懷舊時發現的,距離發送日期已過去了一個月。”

“所以,你來渭市是因為這封信?”陸悠然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對,我想知道卓樾發生了什么事,更想知道夏夕遭遇了什么。”

所以,他回到了這里。

事實上,十八歲之后,他每年都會來孤兒院,但他從來不去海縣,也不去見他們這些舊友。

“那你和卓樾還有夏夕是什么關系?”陸悠然暗暗掂量著。

“這個嘛,怎么說呢……”景堯撓了撓額頭,又在腕表上按了一下,“小叮當,請把舊時光相冊投射出來。”

“好的,請稍等。”

“你看相冊吧,這樣會更直觀一點。”景堯對陸悠然道。

沒一會兒,陸悠然面前顯現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男一女,幾人笑作一團,看上去格外溫馨、和諧。其中,小男生最是漂亮,被容貌靚麗的少女摟在懷里,棱角分明的年輕男子則扯著少女的馬尾。

這是封面照,而后以幻燈片形式放出來的照片里,有三人的合照,有小男生和少女的合照,也有小男生和年輕男子的合照,更有年輕男子和少女的合照……總之,每一張照片上的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

看完這組照片,留給觀者的感覺是甜蜜。

陸悠然認出了那個年輕男子以及少女,前者是失蹤八年的卓樾,后者正是夏夕。

“你就是這個小男孩?”陸悠然一下子明白了,語氣詫異。

景堯托腮,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是啊,是不是把他倆全比下去了?”

獨自在病房的夏夕睜著眼,心情十分煩躁,她是傷口疼,心也疼。她既為這一次次的謀殺而擔心,同時亦牽掛離開的景堯,可是他竟然不理她!

他這是在和她冷戰嗎?氣她為了前任男友不顧一切?

她翻來覆去地想,怎么也睡不著,心想:他人呢?怎么出去之后就不回來了?

后來有護士來給她掛水,老江不僅把吊瓶一一檢查了一遍,還看著護士操作,看樣子景堯這次是嚇怕了。

等護士離開后,夏夕忍不住問坐在沙發上的老江:“景堯呢?”

“陸隊找先生談話,出去了。”

哦,原來是辦正事去了。

后來,夏夕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夢里,全是她和卓樾曾經經過的美好時光,可緊接著畫面一閃,又變成她和景堯相擁而眠的場景。這個壞壞的男子吻著她的臉,深情告白:“夕夕,我想給你一個家,我想和你一起面對生活中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還想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她突然嚇醒了。

晚霞照進房內,四周安靜得可怕,老江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眼下只有她一個人。

“老江,老江。”她坐起身,叫了兩聲。

老江推門而入:“景太太,有什么事?”

呃,景太太?夏夕的嘴角抽了一下。

她還是第一次聽老江這么稱呼她,感覺怪極了,好像無形中給她上了一道枷鎖。

“景堯呢?”她輕輕問,沒就這稱呼發表任何意見。

老江目光一閃:“景先生去附近的賓館休息了。昨晚他沒怎么睡,需要我打電話請他過來嗎?”

“不用了,他肯定很累,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謝景太太體恤。”

這話聽著怎么那么別扭呢?

“那個,老江啊,你叫我景太太,聽上去很奇怪,還是直接叫名字吧。”

老江溫和地一笑,解釋道:“景太太,這是景律師特別交代的。”

那家伙是想借這個稱呼提醒她,她現在是他太太,不能再為別的男人的事把他這個正牌老公拋之腦后嗎?

她沉默了一下,點下頭:“沒事了,你出去吧。”

或許她該和他好好談一談了,可是該怎么談呢?她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其實,她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關于她對卓樾的感情,那是騙不了人的,怎么解釋都沒辦法不傷到景堯。

唉,愁!夏夕的漂亮臉蛋都快擰成一團了。

本來她以為吃晚飯的時候景堯總會來見她,即便沒法解釋,她也想見到他——有他在,她會覺得踏實。不想晚飯是姚姐送來的,也是姚姐喂她吃的。

她本想自己動手,可姚姐不同意:“這是景先生吩咐的,讓您好好休息,別逞能。”

“景先生什么時候吩咐你的?”

“半小時之前。”

也就是說他已經醒了,卻沒有來看她。

“景先生去哪兒了?”

“他好像出去吃飯了。”

夏夕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胃口也變得很差。

看來,他這次氣大了,都沒顧忌她還躺在床上,就不搭理她了。

晚上九點,景堯依舊沒來看她一眼,她忍不住吐槽:這家伙,狠心起來真是了不得,連短信都不給她發一條,直接玩失蹤。

等到了十點,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姚姐,你休息吧,我白天睡得太飽,現在睡不著,還想玩一會兒手機,再過半小時我就睡。”姚姐剛剛把手機給她時就說了,只讓她玩一小會兒,她以為姚姐是來收手機的。

姚姐不吱聲,悄悄退了出去。

夏夕正對著手機發愁,屏幕上是她剛編的一條微信:

景堯,我已經反省一天了,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解釋我昨天的行為。我深切地知道,我的行為嚴重傷害到你了,為此,我得很嚴肅地向你道歉。關于我和卓樾,我本想當面和你說一說,但又怕一緊張,表達不清楚,反而會讓你心生誤解,所以才發消息。

景堯,對于我來說,卓樾是我生命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從我十一歲認得他那天起,他和他媽媽一直在影響著我。因為有他的默默守護,我那蒼白的童年才算有了一些美麗的色彩;因為有卓媽媽這樣一個精英女性作為偶像,我的人生才有了學習的榜樣;因為他們的參與,我才成了不一樣的我……

我想,如果沒有遇上他們,也許我會變得很普通,也許我會為了早早掙錢,放棄學業,做一份普通的流水線工作。我的人生,我的思想境界,都是因為他們而改變。

我不得不承認,卓樾對我的影響很大很大。從十一歲到二十歲,他陪了我九年,每一年過年我們都在一起,每一年他都幫我慶生,每一場期末考試他都會輔導我,為我加油,給我鼓勵。

那些年,我的喜怒哀樂他都分享了。屬于他的每一個重要日子,我也沒有缺席。我們一起走過了人生中最純真美好的時光。他是不可替代的親人、友人、愛人……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有一天,這樣重要的人卻消失不見了,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沒辦法承受這樣的變化。我盼了八年,希望有奇跡出現。而就在昨天,他終于給我打來了電話。當聽到他的聲音時,我悲喜交加,幾乎說不出話。

景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在漫漫時光里,他是你生命里唯一的牽掛,唯一的精神支柱,唯一的信仰。對我來說,卓樾就是這樣的存在,而你是一個意外。

我這么說你也許會生氣,準確來說,你現在就是在生我的氣,對嗎?可有些事我必須和你說明白,如果不是你意外闖入,我也許會一直等下去,也許一輩子不結婚,也許就這樣了此殘生。

與你認識的這一個月,我經歷了許多,不論是夏菲或者夏譽的事,還是我和姥姥的事,都讓我措手不及。

畢業這么多年,我已經習慣獨自扛起一切,但是扛得久了,終究會累,我也希望有人可以和我并肩作戰……可我也很清楚,沒人能對別人的人生負責,也沒人非肩負起別人身上的重擔不可,但你卻一次又一次地幫了我。

這幾天,我們更是經歷了生死大難,你的奮不顧身,我刻骨銘記,只是……

編到這里,她不知道該怎么表述心頭的復雜情緒,又反復讀了幾遍,修改了一下,正想著要怎么繼續,手一滑,將這條還沒編完的微信發出去了。

她和景堯是在幾天前互加的微信,他們偶爾會發語音消息,但沒怎么發過文字消息。

夏夕回過神來,想撤銷,但手機居然在這個時候關機了。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夏夕瞪著黑屏的手機,氣得頭頂冒煙。

她還沒編完消息呢,這樣的消息算個什么意思?他會怎么想呀?哎呀,瘋了瘋了!

她在開機鍵上按了好幾下,結果手機剛開機又自動關閉了,這是沒電了。

“姚姐,充電器,快!我的手機沒電了!”

外頭靜悄悄的。

“姚姐。”她扶著發疼的肩膀想下床,擰開門把,“充電器……”

“躺好,誰讓你下來的?”耳邊響起一聲呵斥,緊跟著她被按回床上。

一陣淡淡的皂角香襲來,夏夕身體莫名一顫,抬眼便對上了景堯微惱的眼神。

“你這么晚不睡覺,還要玩手機,傷怎么養得好?躺下。”他說話兇巴巴的,和平常不太一樣。

夏夕頓時凌亂了,結巴道:“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在你把我轟出去,發微信之前。”景堯說完,伸手碰了碰床頭柜上的玻璃杯,發現杯身是涼的,加了點熱水后道,“你喝點水,該睡覺了。”

“哦。”夏夕乖乖地喝了兩口水,而后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睡吧,我守在這里,手機沒收。”他把擱在床頭的手機收好,留了一盞暖黃床頭燈,便坐到沙發上,自顧自玩起手機,沒和她多說半個字,更沒提微信的事。

房內靜悄悄的,氣氛十分壓抑。

夏夕咬咬唇,心想:不行,我不想和他冷戰。

她一邊遠遠地觀察他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景堯,你……看了嗎?”

距離有點遠,光線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條微信?”景堯望著她,劍眉一挑,“我剛看完,寫得夠長呀,都可以當成一篇文章了。”

似損非損,啥意思呢?

“我……我還沒編完,不小心就發出去了。”她解釋了一句,雙手緊緊揪著被子,心里怪緊張的。

她很不喜歡這種昏暗的環境,便打開了壁頂的呼吸燈,再望過去時,只見景堯那雙漂亮的黑眸閃了閃,他慢吞吞接話道:“所以呢?”

“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悶悶地說,“你一整天都沒怎么理我了。”

“你會在意我生不生氣嗎?”景堯一臉探究地走了過來,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以前她不會在意,但現在好像有點在意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她想了想,人心都是肉長的,有人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你若無情無義地傷害他,那簡直禽獸不如,畢竟他們一起經歷了這么多事,只是……

“有些人就像長在了骨子里,很難拔除。”她咬著唇,仰望著他說道,“我和卓樾的感情是從小時候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在我最憂傷的少年時光里,他是我心頭最溫暖的存在。我和他沒有背叛,有的只是突然之間失去音訊的痛苦。即便過去了八年,他依舊是我生命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而你……”

她低下了頭,輕輕一嘆,有點迷茫:“之前,我只想逃開,現在,我越發不知道該怎樣來回報你的真心相待。”

不是她不識真心,只是她的心早被她弄沒了,她沒辦法給予他回應。

景堯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病床邊,細細品了品她的話:“所以,你不敢告訴我,你來找卓樾了?”

“嗯。”她把頭垂得更低了。

“夏夕,你抬頭看我。”景堯的聲音溫柔似水,撫平了她的慌亂。

夏夕只得抬頭,對上他那雙情意綿綿的眼睛,見里面盛著的不是責怪,而是滿滿的笑意。

“有些感情不會輕易淡忘,有些等待也不見得能守得云開。我不會和你心里的男人爭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嫉妒,可他的心平氣和越發令她不安。

她聽罷,忙接上話:“什么事?”

“以后有關卓樾的事,你不用瞞著我。我確實會吃醋,但我更會尊重你的選擇。要論先來后到,我沒資格爭;論感情深淺,我更顯得微不足道。我唯一盼望的是,你好好的。如果有一天,卓樾真的回來了,你可以根據內心最真實的意愿去選擇你的未來,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只希望你可以每天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能不能相伴余生,不是最重要的。”

他字字句句只有關心,只有愛護,夏夕不懂,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無私不求回報的男人,更不明白他為什么對她這么好,好到可以為她拼掉性命,也可放她另覓良人,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有物種吧?

她突然覺得,要是她辜負這家伙,那她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喂,你發什么呆?”景堯揮了揮手,笑得燦爛,“是不是發現你遇上了一個絕世好男人,感動得要死?”

嘖,他又有點不正經了。

夏夕忽然坐起來,卻扯到了傷口:“咝……”

“哎,誰讓你亂動了,快躺好。”景堯輕聲責備,上前扶著她躺好,卻被她一把緊緊抱住。

這樣的擁抱,對他來說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他怔了一下,輕輕一笑,撫上她的短發,道:“如果你還沒想清楚更喜歡哪個男人,以后是不是應該和我保持距離?如果你老是對我投懷送抱,我會越來越著迷,會越來越放不下你,到時我只怕會和卓樾爭奪你,你最好想清楚哦。”

話是這么說,可他還是輕輕攏住了她的肩膀,聞著她身上的暗香,有點心神蕩漾。

夏夕卻不想放手,唯有抱著他,她才覺得踏實。

怎么辦呀,這個小男人對她的影響力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還有,你這是在向我撒嬌嗎?這么黏人。”景堯故意逗她。

撒嬌?她被這個詞驚到了,她怎么可能向一個小男人撒嬌!

事實上,她的行為是有那么一點撒嬌的味道。

“你不許不理我……”她忽然推開他,指著他的胸膛嬌嗔道。

景堯笑道:“是是是,我這輩子可以不理任何人,但絕對不生我家夏夕姐姐的氣。”

好甜的承諾,好暖的語調,人長得帥,又會說甜甜的情話,這樣的男生太能抓住女孩子的心了,也深深地牽動著她的喜怒哀樂。

“可以睡了嗎?”他扶著她躺好。

“景堯,你也去睡吧。”她巴巴地望著他。

“我不累,白天睡飽了,你現在閉上眼,好好睡。”

“好。”夏夕聽話地閉上了眼。

景堯關了燈,靠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房內的呼吸聲,不知道這樣的時光他還能擁有多久。

卓樾是生是死,這件事必須查清楚,夏媽媽的死因也得弄個水落石出。只是當這一切塵埃落定,他與她是緣盡今生,還是會相守一輩子呢?

卓樾如果還活著,一旦他回來,自己幾乎沒任何勝算。可那又如何,人生的意義有時候不是為了得到一個結果,而是那個過程。

曾經擁有過,陪伴過,親近過,被她在乎過,縱然最后還是得放手,那也算是對自己有了一個交代。如今他們這樣一種關系,已經是偷來的。民政檔案上,她曾出現在他妻子的那一欄,就是莫大的歡喜。

天長地久可以幻想,但不能太過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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