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茲瓦有些呆滯得走在佩特拉的內城，身邊人擠人的黑眼人，讓他這位部落首領有些驚愕。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黑眼人。
“老板，幫我修一下彎刀，我昨天不小心砍到石頭了。”
“啊？你是去打仗回來的嘛，這刀怎么成這樣了，這可是我的心血啊！”
“不好意思哈，我的小崽子拿著彎刀砍石頭，他才七歲半不太懂事。”
“你們安度因人什么習慣啊，這么小的孩子就讓他玩刀。”
瓦茲瓦看著不遠處討論的顧客和鐵匠，心中有些不真實感。
為什么黑眼人會穿著安度因人的袍子，然后和安度因人做生意呢？
“你在看什么？總督府……神廟在前面。”弗朗索瓦爵士喊著，他已經得知對方是從古蘭沙漠逃難過來的，心理也不再警惕，只是讓自己的士兵受著對方的部落。
在前期的驚愕中，弗朗索瓦爵士再次確認了伊安是個貴族中的異端。
要知道商人這類城市貴族在真正的貴族眼里只有兩種區別，成功的商人和失敗的商人。
而成功的商人對于貴族來說是典型的暴發戶，失敗的商人則是不安分的蠢蛋。
但是伊安作為一名貴族居然親自跑到沙漠里面假扮商人兜售貨物，還和別人說自己如何如何，想要騙對方到佩特拉。
實在是既不體面，也不矜持，更不高貴。
怪不得會對教廷的異端有好感，都是一類人！
“哦，這就來。”瓦茲瓦快步跟上，在雙方認識第一天后，這位統領部隊的隊長對他和部落都非常照顧。
不像最開始那樣砍手指、拔舌頭的，反而分給他們不少補給。
只是，對方經常暗示他，試圖讓他忘掉一些事情。
黑眼人好奇怪。
……
伊安用指節有節奏的輕敲桌面，在得知弗朗索瓦爵士傳回來的消息后，他腦中有些混沌。
他沒想到自己臨時興起地蠱惑居然真的把人騙來了。
現在可怎么辦，他從沒考慮過要怎么處理向他效忠的部落。
“我該給他們什么，或是給予他們什么。”伊安向一旁的西敏問道。
“我不確定你的傭兵隊長有沒有準確理解對方的意思，我很懷疑他的薩珊語水平。”西敏撇撇嘴，有部落找上門來向伊安效忠讓她感到有些失望。
在回到佩特拉后，她私下聯系了仍在管理采鹽工人的哈桑，從他那里得知了一件比較絕望的消息。
采鹽工人的隊伍在擴大，有些人甚至主動加入到了采鹽的隊伍，其中不乏從帝國來的黑眼人。
原因無他，采鹽工人實在是掙的太多了。
與需要一定羊群作為投資的畜牧而言，采鹽工人只需要吃苦耐勞和一定體力，很多沒有財產作為支撐的人都將采鹽工人作為完成積累的一種方式，主動加入到之前因為各種原因減員的采鹽工人隊伍中。
隨著佩特拉的牧民收入暴漲，伊安給出的“牧民收入的兩倍”已經是筆巨大支出，索伊爾在核算成本后嚴格限制了采鹽隊的規模，也引入了一定的從業標準。
除了最初的采鹽工人外，想要成為采鹽工人外必須滿足一定條件，包括身體強壯、適應沙漠生活等。
佩特拉的采鹽業唯一目的是就供給當地市場，對于人力的需求不是很大，而其高成本的特點也代表產出的鹽無法作為遠售的商品。
所以，索伊爾此舉是為了限制大量人力從事采鹽工作，抬高財政支出。
但與造紙工場、煉鹽工場等同樣沒什么門檻的工作相比，采鹽工人依然是一無所有者最好的選擇。
西敏和哈桑作為被強迫帶到佩特拉的人，心中對伊安的統治要反感很多。
雖然佩特拉的快速發展也讓他們本身受益匪淺，但如此景象不免讓他們心情復雜。
與西敏的悲觀相比，庫塔赫大手一揮：“老爺不用擔心，既然他們都是從古蘭沙漠逃過來的，那就都是部落戰爭的失敗者，只要威逼利誘一番不怕他們不就范。”
西敏撇了一眼庫塔赫，這個人真是可惡得無以復加，如此對待自己的同胞。
伊安之所以把兩位仇人叫過來，也是希望讓他們充當一下自己的招牌，告訴瓦茲瓦自己對安度因人同樣信任。
“古蘭沙漠局勢惡化肯定有不少人受害，所以他們的動機應該不會有問題。”伊安不忍地捂住臉，回想著瓦茲瓦的樣貌，希望對方也能忘記自己的樣子。
不然到時候該多尷尬。
西敏沒有理會伊安的個人情緒而是問道：“我聽說你之前做了一次仲裁，為什么要站在安度因人這邊，而不是帝國人那邊？”
“你不是很喜歡商人嘛，還專門扮成商人到沙漠里行商。”
伊安眨眨眼想起了之前裁決的原委：“我不是站在安度因人或者帝國人一邊，而是站在自己人這一邊。而且與無良的商人相比，幫助更信任我的牧民也更加正義。”
“而且我可不是扮成什么商人，每一位領主都必須是一名優秀的商人。”
庫塔赫頗為贊同地點點頭：“老爺說得對，與那些人相比佩特拉的牧民才是咱們的人。”
自從他得到伊安的許可后，開始在當地的牧民中征募自己的士兵，他的力量恢復了不少，也自然更偏向牧民們。
西敏冷哼一聲，無視庫塔赫：“我真是小看你了。”
伊安攤攤手：“多謝夸獎。”
“大人，他們來了。”侍立于一旁的珈藍輕聲打斷他們。
伊安理了理頭緒，準備好自己的臺詞。
弗朗索瓦隊長帶著瓦茲瓦來到神廟，在看到伊安兩側的安度因人后，他自然地停在了門口附近，沒有靠過去。
“你是……你是伊安！”瓦茲瓦目瞪口呆，雖然印象非常模糊，但這些天他反復咀嚼伊安對佩特拉的描述，也回想起一些對方的樣子。
伊安臉皮一跳：“沒錯，我友善的朋友，當初我是作為商人前往沙漠游歷的，只不過現在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瓦茲瓦感覺自己上當了，如果對方對佩特拉的夸耀完全是自吹自擂，那就難以保證有什么可信度。
看到對方的臉色，伊安也明白對方的顧慮：“別擔心，我所說的可都是真的，你來時應該也看到了我對領土的治理。”
瓦茲瓦想起了自己來時開到的景象，看了一眼伊安身旁的兩位安度因人。
似乎對方也沒在騙自己。
伊安咳嗽一聲，決定趕快進入正題：“不管如何，歡迎你到佩特拉做客，你是來找我喝酒的，還是有其他事情呢？”
瓦茲瓦張張嘴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果你是為了貿易而來，總督大人可以為你提供便利，如果你是為了解決難題而來，總督大人也會愿意幫助他的朋友。”西敏微笑著看向伊安：“您說是吧。”
伊安肯定地點點頭，雖然他們都知道瓦茲瓦為什么而來，但有些話如果從他口中說出來難免要打些折扣。
畢竟，他們可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朋友，向這樣的人尋求幫助是最令人難以開口的。
想到自己部落的現狀，瓦茲瓦深吸口氣：“我想在佩特拉有一處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