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站在暗處默默地看著伊安，一同旁觀的還有不少采鹽工人。

他們對伊安有了新的認識，恐懼。

庫塔赫在后面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向阿薩蘭問道：“老爺以前受過什么刺激嗎？嘶～輕點。”

“不該問的別問。”阿薩蘭刻意拉緊繃帶，引得庫塔赫一陣嘶吼。

騰出手的阿薩蘭注視著伊安的背影，他雖然不是第一批跟隨伊安的騎士。

但也從未聽說過伊安是如此冷酷的人，反而多數(shù)人對他的評價都是正面的。

公正、信仰、節(jié)儉……

但自從伊安離開家族來到沙漠，已經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多到讓阿薩蘭有些懷疑伊安的本性。

但就像他自己在沙漠中學會了薩珊語一樣，伊安也在沙漠中學會了冷酷。

作為一名仍然年輕的騎士，阿薩蘭不希望自己的效忠對象是一名懦夫，但也不希望他是冷酷的惡魔。

“所以，你們是說效忠喀瓦德部的小部落已經在東邊集結，推舉了一位叫做瓦薩德首領，然后他讓你們先來占領營地，阻斷古蘭獲取鹽。”

通過俘虜?shù)那閳螅涟惨呀浀弥怂麄兊哪康摹?

總的來說和伊安猜測的相似，被迫讓出綠洲的部落已經做出選擇，開始集結兵力試圖重新入主古蘭沙漠。

而他們的首要目標是薩沙齊鎮(zhèn)的扎魯爾，他作為[公正王]的直接代言人和目前古蘭沙漠的管理者，是必須打擊的對象。

而首領瓦薩德的第一個入手點就是鹽。

在庫塔赫的營地被摧毀后，古蘭沙漠的鹽就已經斷供，只能依賴喀瓦徳部方向的輸送。

而現(xiàn)在喀瓦徳部阻斷了雙方的貿易，他們只能從波恩德凹地自己獲取鹽。

為了打擊扎魯爾的統(tǒng)治，瓦薩德試圖控制波恩德凹地，限制古蘭沙漠對鹽的獲取。

當他們在伯恩德凹地巡邏時，遇到了采鹽工人們，他們認為采鹽工人是為某個部落服務的，就率先展開襲擊了。

其中的一位部落成員認出來庫塔赫，以為是他東山再起，沒有多想一直吊在他們后面不斷襲擾。

而因為采鹽工人和原盜匪的不融洽關系，他們只能被迫縮在營地里，直到哈桑和庫塔赫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策劃了這次夜襲。

但圍攻部隊已經派人通知了瓦薩德，在等待他的支援，試圖一舉占據(jù)營地，以此控制住伯恩德凹地。

在了解前因后果后，伊安試圖掌握更多信息，便于他的判斷：

“現(xiàn)在瓦薩德召集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每天都有部落加入，甚至還有一些當?shù)夭柯浜推渌胤降牟柯洌麄兌疾幌矚g[無牧人]的做法。”

顯然，瓦薩德是在以一種反抗者的姿態(tài)吸引周圍的部落，他反抗的對象不只是占據(jù)綠洲的扎魯爾，也包括喀瓦徳部的不公統(tǒng)治。

但當伊安問及，瓦薩德有沒有公開表示和喀瓦徳部脫離關系時，俘虜?shù)幕卮鹁头浅Ｄ腿藢の读耍?

“他一直在講述喀瓦徳部和大部落的不公，讓大家團結起來對抗占據(jù)古蘭沙漠的[公正王]，我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總有一天我們能擺脫大部落的控制。”

伊安簡單的翻譯了一下，瓦薩德目前仍然沒有脫離喀瓦徳部，但總有一天會脫離的。

聯(lián)想到喀瓦徳部的禁售，他有理由相信[無牧人]試圖通過一些努力，讓[公正王]在古蘭沙漠的統(tǒng)治不那么順利，最好是能被趕出去。

但至于瓦薩德背后有沒有喀瓦徳部的支持，他說不準。

伊安沉吟片刻：“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去告訴瓦薩德，我們是帝國東南沙漠總督的人，與他們的目的沒有任何關聯(lián)，不要擅自襲擊我們的采鹽隊。”

“我們可以成為你們的朋友，也可以成為扎魯爾的朋友。”

圍攻營地的隊伍有不少人都乘著夜色逃走了，他們很大概率能遇到前來支援的人，雖然他們很可能并不清楚自己遭到了誰的襲擊。

但不妨讓這些還活著的俘虜回去傳個話，告訴對方伊安的存在。

因為他已經決定加入到這場對古蘭沙漠控制權的角逐中。雖然他也很想徐徐圖之，但不論是[無牧人]還是[公正王]，亦或是瓦薩德的勝利，對他都不是好結果。

不如早點揭露自己的存在，或許還能從前期扎魯爾和瓦薩德的沖突中獲得點利益。

畢竟，就扎魯爾和瓦薩德的沖突而言，伊安可是在古蘭沙漠的西邊，也是扎魯爾的側面。

伊安看向阿薩蘭和哈桑：“立刻重整隊伍，我們馬上離開這里，他們的援軍快到了。”

待身邊的人開始忙碌起來后，伊安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小小地嘆了口氣。

……

“黑眼人把你們放了？”瓦薩德端坐于首座中，他的兩手旁坐著各個部落的首領。

“首領，他們的領頭人說，他對我們沒有敵意，希望我們下次不要襲擊他們的采鹽隊。”

“他還說，他可以做我們的朋友，也可以做扎魯爾的朋友。”

逃回來的俘虜立刻將消息送給了瓦薩德和部落首領。

部落首領們你看我，我看你，等著瓦薩德先發(fā)言。

思考片刻后，瓦薩德說道：“各位怎么看。”

有了他開頭，一名部落首領立刻說道：

“黑眼人太猖狂了，阿爾達比是我們技不如人輸給他們的，但波恩德凹地可是我們的地方，他憑什么在那里挖鹽。”

“更可笑的是庫塔赫那個沒種的，我還以為他是賺夠了錢跑到波西斯過好日子了，原來是被黑眼人趕了下來，現(xiàn)在倒好還幫著黑眼人在波恩德挖鹽，簡直丟安度因人的臉。”

其他部落首領也表示贊同地嗤笑著，庫塔赫聲名狼藉，這里的部落很少沒有被他劫掠過。

但正如庫塔赫所說，部落首領們也從沒想過根除他這個盤踞在波恩德凹地的毒瘤。

一名首領在嗤笑過后分析道：

“黑眼人固然可惡，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他對我們是有價值的，如果我們爭取到他的支持，可以讓扎魯爾陷入腹背受敵的局勢，到時候我們的優(yōu)勢會明顯增大。”

“而且從他的話也能看出，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他的意見立刻遭到了反駁：

“黑眼人就是想利用我們和扎魯爾之間的沖突從中謀利，還記得沙漠戰(zhàn)爭的開端嗎？那時候黑眼人也是以類似的做法在沙漠中扶持了一個小部落，利用小部落擴大他們的影響力，但在戰(zhàn)爭結束后你們還能看到那個部落的影子嗎？早就被黑眼人不知道埋在那個地方了。”

“而且[無牧人]估計也是這么打算的，他手下那些所謂的商人可是向我們賣了不少裝備和補給，他們都打算用我們的血肉滿足自己的胃口。”

首領們沉默了，對此他們很清楚，這也是他們想擺脫大部落控制的原因。

從前安度因人可以為自己牧羊，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找不到如此做的理由了。

不論他們如何辛勞，收獲的羊毛終究不屬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