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程在臥室躺了一上午，中間喝了不下二十杯水，但只去了七八次廁所——他依舊燒得厲害，大概更多的水隨著出汗流失了。
他的鼻炎甚至比昨晚還嚴重，鼻子堵得厲害，就像塞了坨真空進去。大概是一上午的喝水稍微見效了，嗓子的干澀感比昨晚稍緩和了一些，但咳嗽依舊厲害。和病魔的較量現在才到前半場。
一茶壺大概夠四杯，她一上午前前后后燒過五次水。
除了燒水、倒水、喂水，就是扶著鵬程去衛生間，幾乎形影不離。
鵬程想起了以前和代高榮同居的時光，那時也和現在差不多，一個人病了，另一個人就負責照顧。如果兩個人都病了，那就相依為命，抱團取暖。
不過代高榮身體比較虛，相應地鵬程照顧他的時間更多一些。
他還記得同居以后代高榮第一次感冒的原因——居然是睡覺不老實蹬被著涼了。第二天就半死不活地呻吟，讓鵬程喂飯喂水喂藥；鵬程和好兄弟也不見外，喂一次帶一把排位，靠“國難財”躍升了三個段位。
還記得前幾天同學聚會，他說代仔這家伙人也帥，性格也好，就是睡覺老蹬被子。彭浩就跟他吆喝：“別光喝酒啊，吃菜啊鵬程……”
……
鵬程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不論他躺著、咳嗽、喝水，余光中總有亮白色的發絲和一雙金色的眼睛，令人莫名覺得安心。
“累死我啦。”
在又扶鵬程上過一次廁所后，洛悠輕輕出了口氣，四肢舒展躺在地上，來了個惡狼咆哮。頭頂的呆毛都翹起來了。
“咳咳，其實上廁所我自己可以……咳——咳！”
“省省吧你，可以什么呀？一句話咳三下?！?
洛悠白了他一眼，一轱轆又從地上坐起來。
“我會照顧你的啦。誰叫我們是同志呢?，F在怎么樣？還燒嗎，鵬程同志？”
她伸手貼貼自己的腦門，又貼貼鵬程的腦門。鵬程現在已經清醒了一些，感受著額頭和她的手背相觸，不自覺地抿嘴。
心臟似乎在往快地跳。
“好像退了一些燒了?！甭逵坡燥@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看來折騰了一宿沒白費嘛?！?
“那你……”
“不用擔心啦。幽幽姐說她會替我喂大帝的?！甭逵屏脸鲆桓薄耙磺卸荚谟媱澲小钡木鞅砬椤?
“剛剛燒水的時候我看到他們了。大帝還沖我搖尾巴來著！”
“不是，我是說你不吃飯了么？”
“啊咧？你說這個啊，我還以為，嘿嘿嘿?！?
“顧流浪狗都不知道顧自己……”
鵬程無奈地看著洛悠撓頭傻笑的樣子，心想昨天覺得她腦袋里是雞蛋羹都算高看她了，雞蛋羹還是熱乎的，她腦袋里裝沙琪瑪還差不多。
洛悠看到他這副表情，先是標志性地噘了噘嘴，隨后忽地眉毛一揚，歪嘴一笑。
“愚蠢的鵬程喲。看人看事不要總是流于表面?！?
“你，你這個表情是和我哥學的??？”
“你以為你的達瓦里氏，我，真的像看上去那么瓜嗎？”
“我可以回答是么……”
“嗒嗒嗒——”
正說著，外面響起陣陣敲門聲。洛悠眼睛一亮，穿上拖鞋，跑出臥室開了門。
“是我點的，謝謝啦?！?
“哐——”
關了門，洛悠拎著一份盒飯走回了臥室，看到鵬程有些吃驚的樣子，一臉得意勁：“我現在自己會點外賣的！怎么樣？”
“嗯，不錯……咳——咳。”
鵬程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盒飯，看菜色應該是魚香肉絲。換作平時他可能會饞，然而今天只覺得惡心，一口也不想吃。
算了，不吃也好，空空肚子……
“吶，這個給你的?！?
洛悠遞過來一個碗狀的飯盒，里面似乎是大米粥，還有黑的粉的顆粒，晶瑩瑩的。
“皮蛋瘦肉粥，你還病著，多吃些流食。”
“嗯，謝了?！?
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聊天的吵鬧，兩人坐在臥室，享用簡單的寧靜。
學生也好，打工人也好，看似光鮮的中產也好，誰都被快節奏的社會裹挾著往前卷動，疲累不堪；偶爾放慢，便忽然又能品嘗到生活真正的味道。
平淡而舒緩。簡單，也難得。
各自吃完飯，兩人都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以往生病鵬程都是選擇跳過一兩頓飯的，按土話講，“空一空肚，下火”。然而洛悠準備的早午飯都很清淡，吃上一些，就感覺身體不是那么空虛發力了。
“對了，你的感冒藥寫著一天要喝三次，該喝藥了。”
又喂鵬程喝完一杯水，洛悠忽地一拍大腿，小跑去了客廳。
鵬程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迷惑，納悶為什么她昨晚找藥不順帶把藥盒拿過來……
洛悠捧著藥盒回來了。鵬程被她喂著喝了消炎藥，輪到喝感冒藥時，她眉頭微皺。
“這怎么就一粒感冒藥了？”
“啊這?！?
鵬程撓了撓頭，“上次病完忘了補彈藥了……”
“這都能忘！笨死你得了！”
洛悠有種想把空藥板塞他嘴里的沖動。
“算了算了，先把這粒喝了，我下午出去買點?！?
……
鵬程從迷糊中醒來?；蛟S是感冒藥的作用，中午這一覺的睡得居然還行，居然能睡著。
嗓子好轉了一些，雖然依舊又干又痛，但程度上好轉了一些，算是好兆頭。
“洛悠？洛悠？”
她估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
鵬程側目，發現身邊的窗臺上還晾著一杯水，頓感口渴，端起來一飲而盡。現在他喝完一整杯水也不會再咳嗽了。
呼~舒坦。
鵬程使勁伸了個懶腰，身上的短袖已經被汗液完全浸濕過一遍，現在還潮著。得益于雙層加被，他猛出了一頓汗，現在舒坦了一些。
接下來這段時間才最難熬啊。
又不想接著睡，又不能活動，難道……
鵬程的目光鬼使神差落在裝筆記本的電腦包上。
……
現在是三點，洛悠平時喜歡睡到兩點四十，那應該剛出去不久吧。
鵬程披著被窩起身，關上了臥室門，然后抽出電腦。
屏幕亮起的瞬間，心臟仿佛也受到了一陣沖擊，重新變得興奮起來。他點開標有【十年高考數學壓軸大題匯總】字樣的文件……
“嗡嗡?！?
手機的消息音忽然響了一下。鵬程下意識按下Esc，將筆記本狠狠甩上。
呼，嚇死了，還以為她回來了……
鵬程點開新增消息，洛悠給自己發了條語音。
“忘記問你了，藥店在哪里呀？”
“……”
藥店在哪都不知道就敢出去買藥。。。
鵬程無語一陣，給她發了個定位。看到洛悠回了個“OK”的手勢，他暗暗松一口氣，放下手機，把注意力重新挪回電腦上。
鵬程的手指僵在鍵盤上方，猶豫片刻。
她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他還是按下了開啟游戲劇情的空格鍵。
別讓她發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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