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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邪劍不假思索地出劍,反應出乎本能,劍氣急迸,劍虹驟吐,深得快準狠劍道神髓,手下絕情。

對方飄落處相距不足五尺,正是三尺劍攻擊的最有效距離,可以盡請發揮,按理斷無失手的可能。

“錚!”彭小葵的左手,出現一條墨綠色長鞭,奇準地擊中了長劍,使他虎口一震,劍已脫手飛墜。

黑影閃電似的貼劍貫入,大手一伸,像只大鐵鉗,扣住了邪劍的咽喉向上抬,接著猛地拖半匝往回帶。

斷魂刀狂風似的卷到,魚鱗刀一記兇狠的天外來鴻,要將彭小葵斜劈成片。

“呼!”長鞭斜撲而至,嚇得斷魂刀暴退一丈。

“滾!”彭小葵憤然叱喝,欺身長鞭反抽,抽在斷魂刀的左耳門上。

“嗯…

斷魂刀悶聲叫,向右摔倒爬不起來了。

而邪劍卻吃足了苦頭,脖子被仰面朝天倒挾在彭小葵的左肋下,劍早已掉了,雙足無法站穩,雙手拼命掰扭彭小葵的左手,口已發不出聲音。

“省些力氣吧!哈哈……”

彭小葵怪笑:“留些勁,你還得和我那些兇猛如虎的獵犬掙命呢!”

又出現一個短襖黑影,是先前擊倒幻劍和絕劍的人,像是幻現出來的。

這幾個家伙像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怎會是在江湖稱雄霸道以殺手自居呢?穿短襖的黑影用中氣十足的嗓音說,并不住搖頭。

“因為他們敢斗敢拚,而且不怕死,亡命的人心中沒有負擔,所以說好漢怕懶漢,懶漢怕死漢,即使是功力武藝比他們高明多多的人,也不得不讓他們三五分,所以他們才能成為殺手?!?

彭小葵沉靜地說:“兄弟,不要小看了他們,其實他們心中如果不心存有恐懼,是不會如此不堪一擊的,而且非常的勇敢?!?

“他們真的不怕死?”

“恐怕是的。”

“那就把他們喂狗好了,狗也是不怕死的。不怕死的人碰上不怕死的狗,硬碰硬必定精彩絕倫?!?

“好,把他們串在一起拖回去?!?

“要不要先穿上琵琶骨?”

“穿不穿無關宏旨,反正他們已經無力反抗了。”彭小葵說完,放手將邪劍推開。

邪劍抓倒在地,方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一聲口哨,不遠處群犬狂吠聲震耳。

“這幾頭獵犬口福不淺?!贝┮\的黑影輕松地說,抓起邪劍的雙手,從腰間解下一束麻繩,開始綁上。

“彭......彭大俠,放......放我一馬......”邪劍終于崩潰了,竟然討起饒了。賀老兄,你忘了我剛才的自我介紹?

“你......你是專殺江湖敗類,兇神惡煞的克星......”

“你知道還討饒?”

“螻蟻尚且惜生啊......”邪劍一副可憐相。

“賀兄,死就死不要向他討饒?!?

蘇醒了斷魂刀大叫,掙扎欲起。

“去你的?!?

穿短襖的黑影喝叫,一腳將斷魂刀踢得倒翻在匝。

“這家伙很有種,不要再虐待他了?!?

彭小葵出聲相阻。

“我斷魂刀太叔永壽本來就有種?!?

斷魂刀含糊地說,重新掙扎而起。

“有種你就給我滾,滾出潁州滾回濟南,去了就不要回來,把你的兄弟點龍一筆也帶走,快滾!不要讓我改變主意。”

“我......我我......”斷魂刀大感意外。

“你沒耳背吧?”

“好,濟南雙豪承你不殺之情。”斷魂刀站穩了:“從此我兄弟不到你潁州,再也不踏入南京半步。但你也不要到我濟南,你如果來,我會用盡一切手段來對付你。”

“沒人能禁止我到某些地方,或者禁止我做某些事。我可能重游大明湖,你乖乖躲起來大家不傷和氣,要是你不自愛玩什么花招,我會讓你死不瞑目。不要逞口舌之能了,快滾!”

“霍山三魔劍從此不到潁州。”邪劍用透風的嗓音說:“在江湖道上,三魔劍遠遠地避開你?!?

“你這家伙沒種!”

“是的,我沒種?!?

“你......”彭小葵又氣結。

“沒種并不丟人?!?

“你這廝怎么又從死漢變成懶漢了?”

“人總會變得,邪劍毫不臉紅地說?!?

“你......可恥!”

彭小葵咒罵:“你活著又有什么意思?你......”

“好死不如賴活,何況在你手中,不見得會好死,至少我不喜歡被喂狗?!?

“無恥,好你們都滾!”

兩個人影一閃即沒,犬吠聲也突然靜止。

“這小子突然大發慈悲,出乎人意料......”斷魂刀喃喃地說。

五個人狼狽也回到藏包裹的地方,蜷縮在草叢中過了一夜,天沒亮就動身下山。

“我發誓,我要報復,我要不擇手段洗雪這奇恥大辱,不死不休?!睌嗷甑堆鎏炜窠校骸靶张淼男∽樱憬o我好好等著,不要死的太早了?!?

......

無塵山莊居士的隱居之處,雖名為山莊,實無山莊應有的雄偉氣勢,它只不過是數間磚房,加上兩間茅屋組合而成,圍以石砌的矮墻罷了。

矮墻的高矮僅五六尺,即使不會輕功的人,也能輕易一躍而過,毫無防御作用。

無塵居士年逾七旬,生平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更從未與他人結怨,根本不可能有人跑來這里找他麻煩。

可是,彭小葵替他帶來了麻煩。

誠如他所說,彭政宗不是江湖人,只是個與世無爭,一心想懸壺濟世的郎中,可惜世上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如今的他是彭小葵,是個專殺江湖敗類,兇神惡煞的克星!

他體內余毒未盡,卻不愿留在嵩山靜養。即是惟恐那些魔頭余孽心有不甘,再糾眾前來尋仇,替少林寺惹來麻煩,所以他堅持離去,甚至不愿透露去向。

慎思之下,無塵居士生平與世無爭,江湖上甚至早就遺忘了這個人的存在,應該是最合適他靜養的地方。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居然仍被人查出他的下落,實非始料所及。

幸而無塵居士有先見之明,早已請托方圓數十里內熟悉的店家,暗中留意形跡可疑的陌生人,若有任何風吹草動,即以留置的信鴿盡速通知。

同時派出他晚年收的幾名年青弟子,每日分頭來往各處打探消息。早在他們五人還在浙東時,苗老居士便提前派人入宿仙巖鎮小店內,發現邪劍何斌等人的,便是其中名叫小黑的弟子,只是因為出發匆忙,未帶得夠銀兩,一路上花光了盤纏,留宿仙巖鎮小店,一個月間盡欠下二百二十兩紋銀。

此刻彭小葵與無塵居士,正在茅屋中品茶笑談今夜的戰果,小黑則隨侍在側。

彭小葵瞥了恭立一旁的小黑一眼,笑著說:“兄弟,今夜你露的那兩手,可讓那幾個家伙吃盡了苦頭??!”

小黑得意地笑笑:“算不了什么,比起彭哥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不過,剛才要不是彭哥心存仁厚,我真想把他們拖回來喂狗!”

“胡說!”

無塵居士輕斥一聲,轉向彭小葵問:“賢侄,你可知道他們是什么來頭?”

彭小葵搖搖頭,把肩一聳說:“誰知道,我連問都懶得問,大概總是曾經吃過我虧的人吧,于心不甘,又不敢自己找上門來,所以花錢請了這批殺手吧!”彭小葵和九幽鬼婆一樣,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其實他心知肚明,一見他們出手,就看出五個人的路數,猜出他們是那號人物了。

他不說出五個人的兇名,原是怕無塵居士擔心,不料小黑卻嘴快,脫口而出:“他們不是霍山三魔劍和濟南雙豪嗎?”

“哦!”

無塵居士詫然望著小黑:“你怎么知道的?”

小黑忙說:“我聽彭哥這樣稱呼他們......”

彭小葵只好強自一笑,掩飾說:“我只是看他們的武功路數,胡亂猜的罷了。究竟是不是那幾個著名的殺手,我也沒有把握。”

“是也沒關系。”

小黑說:“今夜他們已經嚇破膽,諒他們再也不敢來送死啦?!?

彭小葵卻皺眉說:“但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恐怕再也不能留在此地......”

“賢侄!”

無塵居士正色說:“這個不用擔心,他們如果膽敢糾眾卷土重來,老婦拚著晚節不保,也要大開殺戒,絕不能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回去!”

彭小葵不禁為之動容:“苗老伯的這番盛情,愚侄銘感肺腑,但他們是沖著愚侄一個人而來,與苗老伯毫無瓜葛,只要愚侄離去......”

“不”

無塵居士斷然說:“在你未完全復元之前,老夫不讓你走!”

但彭小葵去意甚堅:“苗老伯,欲置我于死地的幕后主使人無論是誰,絕不會就此輕易罷手。也許今夜來的幾人,只是一探無塵山莊虛實。下次卷土重來,必然是大舉來犯,老伯畢生與世無爭,犯不著為此破戒?!?

“況且,愚侄來此打擾已數月,今夜活動一下筋骨,反倒覺得血脈順暢,精神旺盛,顯見縱然余毒未盡,似已無礙,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賢侄打算去哪里呢?”無塵居士關心地問。

彭小葵不禁苦笑:“人怕出名豬怕壯,樹大必招風,如今我在裕州已出了名,一旦回去勢必引人注意,中州鏢局一方面在找我,我實在不愿牽連他們一家。唉!天下之大......也許今后我彭小葵只能四海為家吧!”

無塵居士沉吟一下說,忽說:“在賢侄來此之前,潁州西湖北照寺住持智淵大師曾來函,邀我去一游,賢侄來后我倒把這事擱一邊給忘了?!?

“明日待我寫信讓小黑去一趟,情形說明,等他有了回音你再去,憑智淵大師與老夫交情,此事應該不成問題。”

老人家如此熱心,使彭小葵不便拒絕,只好同意。

同時他向往西湖已久,彭小葵曾經有幸去過杭州西湖,領略了西湖天下景,同為天下西湖之最,潁州西湖,天下勝絕。他一直想去領略一下潁州西湖廣闊壯美的自然風光,可惜,從無機會前往一游,如今正好了卻心愿。

此地距離西湖不遠,往返只需一兩日足夠。

小黑次日一早啟程,第三天黃昏即返回,帶回了智淵大師的親筆覆函。

函中對彭小葵前往極表歡迎,且提及已臥病數月,遍訪潁州名醫,至今未見起色,甚盼這位名滿京都的“千金一帖”能夠妙手回春。

無塵居士惟恐殺手再闖來,不便離開無塵山莊,陪同彭小葵前往西湖。

當晚準備了酒菜,召回了幾名弟子為彭政宗送行。

次日大家都起了個早,用過早饗,彭小葵便辭別了無塵居士和他的幾名弟子,獨自匆匆上路了。

......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代表了富裕的江南。

潁州,就代表了江淮的豪放。

杭州沒有西湖,天下名勝比比皆是,只不過西湖更為璀璨。

潁州如果沒有西湖,恐怕就大為遜色,美中不足了。

正應了蘇東坡盛贊潁州的那句名言,大千起滅一塵里,未覺杭潁誰雌雄。

潁州西湖,天下勝絕!果然名不虛傳。

六伏天的清晨,湖上晨霧彌漫,一片朦朧。湖北岸山麓一帶花木正盛,與湖光山色相映,宛如人間仙境。

彭小葵背著簡單的行囊,灑開大步踏上了行春橋。

從行春橋大道西南行,路西旁蒼松夾道,路旁左右各栽三行,相隔約一丈左右,北照寺山門。全長九米,俗稱九里松。

松盡處建坊,稱之為松關,也就是北照寺的頭山門,過此便繞過二山門的大道。松關上懸了塊匾額,書寫“九里松”三個漆金大字,出自南宋大文豪吳琚的手筆,當年明太祖朱元璋曾經在此出家,北照寺有江淮第一名勝的稱謂。

橋對面,這時迎出一位古稀老僧,身穿玉色僧官服,披了袈裟,手持拂塵,看上去寶相莊嚴,是位寺中地為不低的高僧。

老僧趨前雙手合十:“敢問來的可是彭施主?”

彭小葵點點頭:“不知這位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貧僧悟真,添為小寺執事?!崩仙玑屩刎摰卣f:“阿彌陀佛,彭施主總算趕來了,我佛慈悲。”

彭小葵忙問:“智淵大師目前病況如何?”

“貧僧邊走邊說,施主先請?!?

悟真老僧在一旁肅客,然后跟上來說:“智淵首座昨日便神智呈現散亂狀態,入夜后便意識不清,彭施主來得正是時候。”

“哦?”

彭小葵甚覺怪異:“苗老莊主相告,智淵大師年方七十開外,像他這種禪功火候精純,已超脫七情六欲外,似乎不太可能......他究竟患的是什么?。俊?

“人食五谷,再加上天候不正,那能不生病痛的?”

悟真與彭小葵并肩而行,腳下漸快:“去年中秋過后,他便感到頭痛昏沉,打坐時心煩氣亂,神意不能集中......”

“哦!不對?!?

彭小葵打斷對方的話:“智淵大師苦修一甲子,坐功與定力超塵脫俗,就算他有病,也不可能出現神意不能集中的魔境。即或病重,也就對可能達到化涅盤的境界,除非......”

“除非中毒......”

噗一聲響,悟真的拂塵順手一揮,拂桿重重地掃中彭小葵的左耳門,拂塵斷成數段,接著一掌疾拍,又擊中背心要害。

變生肘腋,出意不意襲擊,兩記皆中,并肩而行,突然出手向朋友攻擊,太容易了。

彭小葵沖出三丈外,腳下大亂幾乎摔倒,總算勉強穩住了身軀馬步,臉色立即泛灰。

“你......你你......”

彭小葵艱難地轉過身來,強忍痛楚說:“你......你竟敢向我下此毒手......”

“因為我要送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去!”悟真獰笑著說。

“我早該想到的......”

“可惜你想得太晚了?!?

“你是......”

“百變神君周九如?!?

“哎呀,咱們有過過節嗎?”

“沒有。”

“那你......”

“不久你就明白了,姓彭的。”

......

豆大的雨滴開始灑落,西南群峰深處,傳來一陣陣隱隱殷雷,下雨了。

彭小葵站在路旁的蒼松下,強自支撐身軀,腰干挺得筆直,像一座天神,仍然有神的雙目,不轉瞬地三丈外的假和尚百變神君周九如。

他的左耳已被擊裂,鮮血正涔涔而下染濕了衣領。他的口角也有鮮血溢出,盡管他正不斷吞咽自己喉嚨中流出的血液。

他與這位宇內惡毒透頂的百變神君無冤無仇,甚至從未謀面,談不上有仇有恨,對方為何要假扮和尚來暗算他?

有些兇手殺人,是用不著什么理由的。但一個天下聞名的聲名狼藉的惡毒殺手,殺人一定有充分的理由,像為名、為利、為色等等理由。

他眼神一動,冷笑一聲,開始穩定地踏出一步,到了路中,向行春橋舉步,他要退出北照寺,回到西湖上船。

雨已經打濕他的全身,他渾如未覺,寒氣隨衣內侵,他輕微打了一次寒顫,強自振作一下,昂然向數十步外的行春橋走去。

百變神君竟然不敢阻擋,徐徐退至路旁讓道,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也流露出恐懼的表情。

遠出十步外,他的神色和步態仍毫無改變,甚至連步伐也絲毫未改。

“你在毫無防備時中了周某的催心斷脈掌,怎么還不倒?”百變神君在他后面發瘋似地大叫,壓了下風雨聲和隱隱雷聲。

他終于打一踉蹌,總算挺住了,踉蹌止步。

百變神君臉上的驚訝消失了,歡呼一聲,急步跟上。

他重新舉步,但這次他的身軀開始猛烈地顫抖。只走了五六步,他的腰漸漸挺不直了。

“倒也!倒!”

后面的百變神君興奮地大叫。

“砰!”他向前撲倒,渾身猛烈地抽搐,頭臉栽在雨泥中,絕望地左右吃力地擺動,似乎想避免水泥掩塞口鼻,已無力爬起來了。

“你不能早死!”

百變神君大叫,一躍而上,俯身伸掌要按他的脊心。

這瞬間,他突然左翻轉,迅捷如昔,長鞭快逾電光石火般出手,無情地掃中百變神君的右肋,力道如山。

“啊......”

百變神君帶著一聲慘號,飛跌出路左,砰一聲一頭栽倒在一株合抱的古松上,樹皮飛散,樹葉搖搖,身軀反彈倒地,像斷了的蛇,扭動叫號。但僅有上體活動,下身僵死,一看就知腰脊已斷,大事休矣!

他仰躺在地,痛苦地喘息片刻,最后吃力地掙扎而起,佝僂著身軀,舉步維艱走向行春橋。

“救......我......”

百變神君凄厲地狂叫。

北照寺方向,五個人影冒雨飛奔而來。

雷電交加,狂風暴雨,山林中云騰霧涌,暴雨令眼界朦朧。

他踏上橋頭,后面五個人已迫近身后。

他徐徐轉身,五個人身驟讓,堵住了橋頭。

“原來是你們。”

他臉上有些嘲弄性的笑容:“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雨水已沖掉了他耳部和口角的血跡,也掩蓋了他發青的不正常面容,他那雙神光炯炯的虎目,似乎更有神,更令人不寒而栗。

“周老兄失......失敗了......”邪劍打一冷戰說。

“我說他靠不住的?!?

一名穿青大襖佩護手鉤的中年虬須大漢傲然地說:“還是讓我奪魄一鉤東郭雄替諸位了斷吧!”

“東郭雄?”他訝然問。

“不錯,奪魄一鉤東郭雄,往日的江淮兩岸第一黑道領袖群論風云人物,且下是東廠七雄五霸的第一雄,派駐潁州軍節度的監督管事。明代潁州隸屬南京路鳳陽府管轄,潁州雖下屬中央直隸州牧,但卻自管一州,實行軍政一體的管理,潁州節度使屬于明朝軍鎮之一。”

“東廠殘害朝廷忠良,從匪類升格為官方殘民的走狗,東郭雄,你是愈來愈卑賤了。”

“在下不介意你們這些不明時勢的狂人,有些什么看法和想法,也不在乎你的嘲弄和辱罵,因為你已經是注定要遭殃的釜底游魂?!?

......

彭小葵扭頭飛掠而走,去勢如電射星飛,奔向遠處山林中的玉泉寺。

生死關頭,求生的欲望,激發出他生命的潛能,使他忘了痛楚,全力逃走。五比一,在他身受重傷,內腑離位之后,毫無自保的機會。

他必須死中求生。

五個家伙還不知道他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但已從百變神君口中知道他受了傷,所以不敢各盡全力追趕,避免追得快的人落單,一比一,這些家伙心中雪亮,不啻以卵擊石。

因此只好一同追趕,輕功最佳的人,必須等候同伴追上來,沒能全力追趕。

一陣狂奔,他離開了道路,逃入山林。

逃入林深草茂的地方。

不久,前面出現一條小河,濁流滾滾,他不假思索地飛躍入水。

這是臨潁溪,夏日里水淺沙明,反映有如金屑,所以也稱金沙溪,從茅家埠流入西湖,入口在金沙堤,也叫金沙港。平時都是仕女游春的地方,現在雷雨交加,而且是在清晨,附近鬼影俱無。

他水中功夫超人一等。

......

風雨聲中,隱隱傳來特殊怪異的銅哨聲,那是奪魄一鉤所發的哨音,向同伴求助的信號。

在他入水的溪岸旁,他們找到了他遺落的一個背包。

西湖的雨景是迷人的。

但在一個身受重傷,只能強忍著痛楚和寒冷,任由湖水漂浮的人來說,西湖的雨景一點也不迷人,甚至還相當可怕。

平時,滿湖都是大型的畫舫游船、小型游湖船、瓜皮小艇,但清晨的大雷雨中,這些笙歌滿畫船的各式船只都不出來了,想碰上船家救援已無此可能。

同時,他也不希望這時被船家救起,這會引來強敵的追殺。

半浮半沉中,他知道自己正在漂過飛蓋橋。

這是蘇堤的第五橋,從金沙港流出,繞過月湖,流過飛蓋橋,水流從此流散。

這一帶湖底全是浮泥,在水面往下看,似乎深不過三四尺,但如果沉陷下去,麻煩大了,所以他無法涉水從蘇堤登岸,這時的他,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崩潰邊緣。

煙雨蒙蒙,視界不能及遠,看不見半里外的景物。

但他的耳力不錯,隱約地聽到岳家廟方向傳來熟悉的銅哨聲,顯然東廠惡賊的信號,已傳遞夕照山。

他一咬牙,徐徐活動手腳,沿堤向外南徐徐漂走。

飄過橋南蘇堤與趙公堤接壤處,他聽到趙公堤不遠處外關帝廟方向,響起了銅哨聲。

他要從湖南岸脫身,湖北岸夕照山、孤山、葛嶺一帶兇險的很。

很糟,湖東岸永金門碼頭,幾艘小艇裝載了不少勁裝人物,開始出湖搜索湖面了。

飄過壓境橋,繞過望佳橋。東面晏公墩的三潭映月泊了不少大小游艇,那是昨晚游客泊舟過夜的船,但愿沒有他的對頭在洲上。

兩艘小船從東面來,靠上平湖秋月,開始搜索每一艘游路,說是要提逃犯。

不消多久,必定有船將他找到的。

他筋疲已盡,只有聽天由命了,任由自己隨水漂浮。

最后,他看到了春深橋的五柳居小酒店,吃岳嫂魚的游客們,昨晚在此過夜的船只。這間有三四百年歷史的小店。話說當年岳飛在杭州被奸臣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所害,岳飛五子岳震一支便遷徙至潁州西湖之畔,岳震之妻岳嫂善做魚羹,于是在西湖一帶開起了魚羹酒肆,一時間名噪大振,便成了潁州當地的一道傳統美食,酒和魚都成了潁州西湖歷史的一部分了。

他實在不能在水里泡了,會沉下去的。

用完最后一絲氣力,他漂到一艘小畫舫的后艄,猛抬頭,便看到后艙面坐著一位仆役打扮的人,正將頭伸出船外向下瞧。

“不要聲張!”

他用盡剩余的精力說:“能悄悄的救救我嗎?”

“你......你是......”

“落水的人......”

出現了第二個人,一個眉清目秀,衣著華麗的少女。

“趙升,快救他上來?!?

少女一面說,一面俯下身,將手伸向他,任由雨水打濕了華麗的薄衫。

“有人要......要追......追殺我......東廠的人......”

“不要緊,船上有地方藏身。”少女安撫著他。

“謝謝你......你們......”

他筋疲力竭地說,任由兩人將他拉上船。

當他被救上船時,終告不支昏厥了過去。

......

不知經過多久,彭小葵才緩緩醒了過來。

有燈光,代表已經是晚上。

彭小葵記起受傷時是清晨,自己豈不是昏迷了好幾個時辰?

定神一看,發現這是布置得美輪美奐的艙房,而他是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牙床上,身上蓋覆著柔軟的絲被。

他又記憶起來,當時他已筋疲力竭,在即將無法支持的危急情況下,被一個仆役打扮的人,及一位衣著華麗的絕色少女,合力救上小畫舫的。

然后,他終于不支昏了過去。

此刻左邊耳輪仍在隱隱作痛,但敷上藥包扎起來。

艙房靜悄悄的,不見任何人,他急欲撐起身,才突覺背脊一陣劇痛,整個身子似已癱瘓,根本不能動彈。

這一驚非同小可,憑行醫的經驗,直覺出這不是穴道受制,而是背脊受了重創。

因為他的仍然能活動,在被里伸手一挨背脊,才發覺全身盡裸,未穿任何衣物。

就在他驚疑莫名之際,艙房門輕輕推門,走進一位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的絕色少女。

她穿的是一身湖色薄衫,渾身曲線分明,燈光下宛如九天仙女下凡。

“你醒啦?”她趨前笑問。

淺淺一笑,真有傾國傾城的魅力。

彭小葵無法確定,她是不是救起他的那位少女,但仍然向她致意“謝謝你們救起我。”

少女落落大方地在床邊坐下:“不用擔心,那批鷹犬已經登船搜過了,幸好我這艘畫舫上備有密艙,在躲藏幾個人也不成問題。”

彭小葵暗覺詫異,不禁好奇地問:“你這船上有密艙?”

“只是備而不用,以防萬一。”少女又笑笑:“干我們這行的,不能不特別慎重??!”

“你是......”

彭小葵尚未問出口,少女已坦然說:“飛賊!”

沒有人會出口承認是盜賊的,但見這少女的個性十分坦率豪放。

“原來......”

彭小葵灑然一笑:“尚未請教姑娘尊姓芳名,不知如何稱呼......”

少女毫不隱諱:“千面飛狐玉芙蓉,就叫我名字好了?!?

彭小葵大為驚訝:“想不到你就是那位神出鬼沒,來去無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俠......失敬!失敬!”

玉芙蓉聳聳肩,似笑非笑說:“閣下大概亦非善類吧?否則,不會被那么多鷹犬搜捕?!?

彭小葵憤聲說:“善類就不會遭那些東廠鷹犬搜捕嗎?”

玉芙蓉微微點了一下頭,似乎深具同感:“不過,上船來搜查的那批人,其中只有奪魄一鉤東郭雄,才是真正的東廠走狗,而且是不久前才投靠東廠的?!?

“你認識他們?”彭小葵問。

“他們卻認不出我!”

玉芙蓉詭異地笑笑:“因為我是千面飛狐,千面的意思,就是我的外型隨時可以改變,譬如你現在看到的我,并非我的本來真面目,下回見面,你就不知道我是誰了?!?

彭小葵凝視著她,卻看不出臉上易容的絲毫破綻,不由地大贊:“姑娘的易容術果然高明!”

玉芙蓉一笑置之,似對男人的贊美早已習以為常,不足為奇。話鋒一轉忽問:“你怎么惹上了東廠的人?”

“是他們惹上我!”彭小葵更正。

“哦!”

玉芙蓉說:“對付你一個人,他們需要勞師動眾!連霍山三魔劍,千里獨行劉彪都邀來助陣了,想必你是個不好惹的大人物吧?”

彭小葵笑笑:“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你好像還未問我是什么人呢?”

玉芙蓉聳聳肩說:“何必問,你可以隨便捏造個假姓名,譬如像我,就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惹’你!”

彭小葵鄭重說:“我叫彭小葵,這是真名實姓,信不信由你,我來潁州,是受人之托,為北照寺住持智淵大師治病的。誰知出寺相迎的,竟是假扮和尚的百變神君周九如,趁我不備,出其不意猝下毒手,欲置我于死地......”

接著,他把受傷后逃命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

玉芙蓉聽畢,笑了笑說:“你的話似乎不假,因為我在你的背包里,發現帶了不少藥物,足證你確實是個郎中。但我不明白,百變神君為什么要殺你,難道是為了阻止你去替智淵大師治?。俊?

“不!”

彭小葵說:“霍山三魔劍是職業殺手,他們曾受雇殺我,結果非但未能得手,反而吃了我不小的虧。大概是心有不甘,又找了百變神君這幫人設下陷阱,決心要置我于死地吧!”

“這點我也想不通......”

彭小葵沉吟一下,忽說:“在我來潁州之前,有位先父的知交苗老伯,曾派人持函往見智淵大師,說明我想來西湖在北照寺修養一些時日,不知方便不方便?!?

“他的覆函中極表歡迎,并且他說臥病數月,遍訪名醫均未見起色,希望我去時順便替他診治?!?

“如果不出我所料,極可能是苗老伯派去送信的人,被他們跟蹤了。甚至從智淵大師口中,逼問出我將前往的消息,才布下這個陷阱。”

玉芙蓉微微點了點頭:“唔......這個判斷很正確。據我所知,霍山三魔劍是出名的職業殺手,請他們出馬,價碼絕不會低,而百變神君和千里獨行,一向都是獨來獨往,橫行江湖的兇神惡煞,但并非殺手,居然也參與其事?!?

“尤其連近期才投靠東廠的奪魄一鉤,也插上一腳,那可得花相當大的代價。如此看來,誘出這批家伙來對付你的人,必然財大勢大,你知道他是誰嗎?”

彭小葵搖搖頭,苦笑說:“要置我于死地實在太多了,誰都可能......”

玉芙蓉詫然問:“你只不過是個行醫的郎中,怎會樹立這么多仇家?”

彭小葵沮然嘆了口氣:“是非只為強出頭,大概怪我太愛管閑事了吧!”

玉芙蓉突然若有所悟,驚訝地叫:“你是千金一帖彭政宗?”

彭小葵強自一笑:“我知道他,但如今世上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我懂!”

玉芙蓉會意地笑笑:“就像你現在見到的我,以后也許永遠再也見不到同樣的一張臉了,不過,千面飛狐仍然是千面飛狐,而你卻不同,無論你改什么名,換什么姓,你的仇家都認定了你是千金一帖彭政宗?!?

“除非......”

“怎樣?”彭小葵迫切地問。

玉芙蓉詭異地一笑:“除非我替你易容!”

彭小葵大為振奮:“這倒是個好主意!”

“那你如何謝我?”玉芙蓉笑問。

彭小葵正色說:“連我這條命都是你就的,但有所求,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言重了,我沒那么大的要求?!?

玉芙蓉說:“我只希望你能祝我一臂之力,這對你來說,也許還是個求之不得的機會,因為我這次下手的目標正是東廠。”

“哦?”

彭小葵大感意外:“千面飛狐果然名不虛傳,連太歲頭上都敢動土,佩服!”

玉芙蓉輕描淡寫說:“這在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對了,你用什么兵器?”

被她一提,彭小葵猛然想起他那條墨蛟筋鞭,急問:“你看到我那條墨綠色的長鞭嗎?”

玉芙蓉搖搖頭:“沒有呀,你被救上船時,兩手空空,身上只有個背包……”

彭小葵不由地失聲叫起來:“遭了!”

“那條黑蛟筋鞭,乃是恩師所賜,據說是師祖的遺物,萬萬不能失落?!?

他記得被百變神君出其不意地突襲,身受重創,曾情急拚命,出鞭狠狠掃中對手右臂,但隨即霍山三魔劍等人趕來馳援,他以無力再以寡敵眾,只有不戰而逃。

萬一是落在湖中……

玉芙蓉見他一臉焦急,忙問:“那條長鞭很重要嗎?”

彭小葵輕喟了一聲:“實不相瞞,那是恩師所賜,且是師祖之遺物,能破罡氣的黑蛟筋鞭?!?

玉芙蓉安撫說:“大概在你受創奔逃時,失落在什么地方了,明日一早我們就循你走過的路線去尋找,也許能尋到……”

彭小葵咬牙道:“如果是被那批鷹犬拾到了,我拚了這條命也要奪回!”

“明天先去找了再說。”

玉芙蓉說:“你的耳輪已碎裂,傷得不輕,幸好我略通醫道,在你背包里找出些傷藥敷上,應無大礙了?!?

“但你的脊椎傷勢較嚴重,幾乎折斷,我只能暫時替你接合,以推拿活動背部經脈,抹上了藥酒,下一步該怎么做,可得由你這位京都神醫告訴我了?!?

彭小葵這才明白,何以會全身赤裸,原來是這位赫赫有名的女飛賊不避嫌,親生為他治過傷。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彼饺徽f:“既然我已清醒,只需自行運功調息一下,大概就不礙事了。”

運功必須打坐,不能躺著調息。

玉芙蓉不愿使他尷尬,笑笑說:“既然你已醒了,我去交代趙升替你熬些參湯,待會兒讓你補補元氣。”

彭小葵知道她是借故離去,好讓他運功調息,便未加婉拒:“麻煩你啦。”

等她出了艙房,彭小不禁暗忖:“想不到自己絕處逢生,而搭救他的竟是這女飛賊?!?

無塵居士說的不錯,他不是江湖中人,經驗閱歷不夠,今后行走江湖必須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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