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終于可以下班啦……”

辦公室里，陳明一聲長嘆，隨即點燃了一支煙，“呼……”，肺部被煙霧充斥著，尼古丁的成分在他的身體里四處亂竄，隨著大腦突如其來的的清醒，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油然而生。

點燃的火光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出，裊裊輕煙隨風飄動，沒有歸途，更沒有定向，如同迷失于星空的一束星光，吸煙者尤為孤獨。

人們常言30歲是男人的一道檻，更是崛起的起點，但這些對陳明而言未免有點超之過急了，42歲的他依舊過著單身生活，加之又喜歡和朋友喝酒作樂，所以基本上沒啥存款，妥妥的月光族。在公司打拼數十年，好不容易混上管理層，前些日子公司卻傳言要裁員調整，這個決定就好比是一炸雷在一汪小池間突兀爆發。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變得緊張了，加班加點拼命表現自己，特別是35歲以上的人群。為了能留在公司，很多人費盡心機，導致工作壓力特別大，間接影響上班氛圍和心情，作為管理層來說更是壓力山大。無論在哪個公司，都是講究能力至上，你沒能力遲早會被清算；工人將青春奉獻給工司，卻只能獲得微薄薪水，收入與勞動完全不成正比。但沒辦法，你不做吃什么？你就算不干，也有人頂著，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殘酷與現實。

離開公司，馬路上悄無聲響，連個行人車輛都看不見，低頭一看手表已經是凌晨20分了。

“該死！”陳明暗罵一聲。

唯一一輛末班車，是趕在11點40之前，更要命的是，他的家離這有數十公里遠，并且公司處于開發區，周圍并沒有提供住宿的地方。難道要徒步走回去？那還真不如在公司睡上一覺呢，老板不也常說“公司是我家，發展靠大家”么，這也并非是空穴來風，在休息區就有幾張安排好的床位。

正當陳明往回走時，身后突然傳出公交車的汽笛聲，一轉頭才發現有一輛綠色老舊公交車正徐徐馳了過來。

嘿，這么晚了居然還有公交車。心中正納悶呢，眼看著那輛公交車即將離開，他連忙沖了過去使勁搖手，隨著一聲尖利的剎車聲響起，這輛破舊的公交車搖搖晃晃停了下來，車門嘎吱嘎吱不連貫地被人推開，車上的鐵皮零件被撞動得哐當哐當，仿佛要散架一般。

鬼使神差間，陳明連車牌號都沒看清就上了車。車廂里只亮了一盞年代久遠的油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可供照明的設備。正想著往里走，身后的乘務員叫住了他：“喂，還沒買票呢！”

“哦！”陳明連忙從兜里掏出公交卡，手伸出去卻停住了，因為這輛公交車并沒有提供刷卡的設備。這輛公交車也太寒磣了吧，整的就像從報廢廠拖出來繼續營業，該有的一個都沒有。

見他呆立原地出神，這位中年婦女看不下去了，一臉鄙夷的嬉笑道：“這個小后生倒是挺有趣的，看你穿著不凡，卻連坐車的錢都沒有，可真是遺憾，倘若你是老弱婦孺，足以免之?！?

頓時，陳明的臉被臊得通紅，只得從兜里搜羅出幾個硬幣，對方也不客氣，看都不看一眼就全收下了，隨即撕下一張紅色車票塞給他。

車窗被打開一道縫隙，陳明坐在最后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外面，心里嘀咕：要是這車不經過目的地，那就挑近點下車。正恍惚間，突然有人推了他一下，轉頭才發現是一位年輕的小伙。

“嘿，抽煙嗎？”

說著，小伙遞了一根煙過來，陳明也不客氣，點火就抽，可沒抽幾口就嗆了起來，這煙有點不對勁。出于好奇，他將煙嘴湊到亮處仔細一打量，等他看清煙的牌子時，頓時嚇了一跳：水晶宮。

這牌子的香煙不是早就停產了么，作為資深老煙民，這煙在一二十年前倒也流行，可現在又哪里能買的到呢？這時候，他又將車票拿到眼前，只見上面寫著：12號末班車，永都路春水湖——郊原火葬廠，午夜12點發車。

永都路？這好像是以前的舊地名，后來拆遷改路，名字被改為了新一路，還有郊原火葬場，不早就被拆了么？12號，末班車？陳明總感覺在哪里聽過，可這些線索卻無法拼接在一起，暫時也理不清什么頭緒。

車上加自己總共有8個人，一位中年司機，中年婦女的乘務員，和自己說過話的小伙。在最前面坐著兩個背著書包的小女生，一直在竊竊私語。另外，剩下的兩位長的兇神惡煞，眼神陰冷，一直在打量著車上的乘客，視線有意無意的偷瞄向那兩位少女。

“我在一家紡織廠上班，看你的樣子也是剛下班？哎，果然是同道中人，如果不是為了討生活……”小伙子性格開朗，說起話來喋喋不休，兩人很快就熟絡。

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扯起話題來你一句我一語，天南海北，小到生活瑣事，大到國家大事。不過，令陳明感到困惑的是，王文濤的認知僅僅局限于十幾年前，特別是聽說家家都能買得起車，滿大街找不到車位的時候嘴巴張得可以塞下雞蛋，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陳明可不管這些，他只是認為對方家住邊遠山區，還沒通網，所以對大城市的認識一無所知。

“誒，瞧見沒，我這是3g手機，3g懂嗎？可以看視頻的那種?！闭f著，陳明在王文濤面前擺弄起他的手機，將后者驚得一愣一愣的，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何時，窗外起了大霧，借助微弱的燈光，勉強看到外面是白蒙蒙的一片，霧氣騰騰。這輛破舊的老式公交車，搖搖晃晃在霧中穿梭，如同洶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被打翻的風險。呼呼風聲中，股股冷風呼嘯，將原本零件松懈的車廂弄得地動山搖，咯吱咯吱響個不停。突然，一陣狂風怒號，將車廂里的油燈一下子就給吹滅了，頓時，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這什么情況？陳明心中暗罵，恨自己為何上了這么一輛破車，更痛恨這破車設施簡陋居然還能被拉出來繼續用，還真是“廢物利用”呢！

“非禮，非禮啦……”

“啊吖……”

車廂里，突然響起那兩位女孩的驚叫聲，以及一陣嘈雜，隨著車子劇烈搖晃，乘客被晃得東倒西歪，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