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坐落于偏僻的縣城,就學于縣里唯一一所中學。
記得那時候剛好放暑假,閑暇無事和幾個朋友跑到學校的后山游玩。
后山是一片山林,樹木郁郁蔥蔥,長著一大片的松樹、柏數,竹葉繁茂,成為一處納涼的佳地。
夏日炎炎,抬頭遠望,只見在樹梢上一層接著一層的熱浪翻滾,如同激蕩起的海水。林子里蟬鳴不絕,這些蟄伏數十年的隱士終于在這個季節爆發,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盡情高唱,仿佛要將壓制已久的郁悶宣泄一空。林子外面是酷暑難耐,但在里面卻是涼爽愜意,陣陣微風拂面,帶來別樣的溫柔。
而在山腰處,恰好有一個寬敞的山洞,由于靜謐且鮮為人知,也引得許多人去那里踏足。那天我偶然進入山洞,入眼的一幕卻讓我毛骨悚然。
離山洞老遠,我就看到里面有個白色的小點,似乎有什么東西。出于好奇,我走進了里面,只見在地上正趴著一個小孩,全身白乎乎的,皮膚極為白皙,血管吹彈可破,就像是剛生出不久,所以看上去有些褶皺,呈現出病態的白。
我以為是一個玩偶,于是大著膽子靠了過去。盡管是白天,可洞里卻黝黑如夜,或許是視線不好的緣故,我看到地上的小孩周圍有一些紅色的液體,并且鼻子也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銹腥味。這時候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只感覺周圍的溫度猛的下降好幾度,即使是在夏天,我也感覺身處寒冬,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最終,我努力鼓起的勇氣被一下子瓦解了,轉頭就跑開了。
見我神色慌張,伙伴紛紛將我聚攏詢問緣由,于是我就將我在山洞所看到的都講述出來。我講的繪聲繪色,伙伴們自然相信,皆是一臉驚慌,更有甚者提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一大幫人作鳥獸散。
回到家我不敢將此事告訴家人,或許是出于愧疚,那一整天我都是過得渾渾噩噩,就連睡覺也是噩夢連連,嚇醒好幾回,終于是熬到了天亮。
早上,我和朋友們一致商議:去后山一探究竟。這回我們人多了,膽也更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不可抵抗的銳氣與信心。很快,我們一伙人就來到了那個山洞。那個小孩一如既往地趴在地上,姿勢一動不動,和我昨天看到的樣子別無二致。
有個膽大的伙伴,朝起一根粗木棍,朝那小孩捅了捅,質地有些發硬,輕微的會彈,看樣子不像是玩偶之類的東西。于是,這個伙伴干脆心一橫,直接用力一撩,將那小孩翻了個個,這樣一來我們都看清了這個小孩的面貌。
只見這個小孩眼睛緊閉,五官娟秀,軀干肥嘟嘟的,不過卻密布暗黑的斑點,青一塊紫一塊一大團。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小孩的肚臍正連著一條臍帶,些許干涸的血跡如同染料一般被打翻在這個小孩的身上。
這竟然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不過卻死去已久。
“哎,你們看,那個東西在笑,好像是對我笑呢?”
忽然有個人說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大家將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而這人正是最先動手的,也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大的,自然而然膽子比我們更勝一籌。
“哪里笑了?你看花眼了吧?”
“就是就是,別自己嚇唬自己。”
……
事實上我們都親眼看過了,這個嬰兒自始自終都是保持原樣,又哪里會笑呢?
“我明明看見他在笑的啊……”
見他極力辯駁,我們也不好再爭論,可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傳了出來。
“啊……”
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其余人撒丫子狂奔,我也不例外,跟著跑出去老遠,心里的恐懼在這一刻提升到了頂點,總感覺背后有人在追,更是不敢回頭,越跑就越感覺后面的東西緊跟不舍。終于,我們跑出去老遠,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我說,你們看到啥了?大喊大叫的?”
“哎呀我的媽啊,剛剛我也看到那個東西笑了,笑的特別詭異,格外陰森,可嚇人了……”
“嘟,自己嚇自己,沒出息!”
“就是,就你們兩個看到了,為什么我們都沒看到?”
“這……”
頓時,現場極為混亂,說什么的都有。就在此時,那個年齡最大的孩子開口了:“我說,我們就這么跑了?”
“那你覺得呢?”
“難道我們不應該將那嬰兒給埋了么?一走了之會不會太沒人道呢?”
這個時候,我們居然動了惻隱之心,盡管內心十分害怕,但最終我們一致決定回到山洞。可等我們再次回到山洞,卻被里面的景象嚇得瞠目結舌:那個嬰兒靜靜的趴在地上,就好像是自己翻了個身。
我們明明記得將嬰兒翻過來了,那么這時候為何又趴著呢?是誰動過么?還是說,是這個嬰兒自己動的?
大家的心情皆被一股莫名的恐懼所籠罩,眾說紛紜,各種猜測,越是胡思亂想,就越是恐懼,逐漸的,有些人開溜了,現場只留下我和那個年齡最大的伙伴。
“是我拿棍子動了,所以我有責任,必須將這嬰兒入土為安。”
既然我的伙伴都這么負責,那么作為第一個看到的理所應當肩負使命,所以我加入隊伍。
我們在旁邊刨了個坑,將那嬰兒給安葬了。我們兩個虔誠的拜了拜,說了許多安慰的話,隨后走出了林子。
不知怎的,我總感覺這件事并不簡單,心中惴惴不安。出于怯懦的性格,回到家后,我也沒敢跟家人說,就這么一直熬到了晚上。破天荒的,今晚我跑到爸媽房間睡,卻被他們無情地趕了出來。
“多大的人了,還當自己三歲小孩呢?”
“就是就是,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就該有男人樣。”
……
于是我只好和奶奶擠在一起。這個夜晚特別漫長,就好像時間停滯了一般,我時不時盯著窗臺,蜷縮著發抖,盡管有奶奶在一旁安撫,也消除不了內心的芥蒂。
這一晚上,我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數次驚醒,又數次沉睡,不知不覺就到了天明。經過這一晚,我意識到是我多疑了,純粹就是自己嚇自己,所以就沒放心上,很快就被我拋之腦后。
暑假結束,當我去學校時卻發現我的那個伙伴沒來,詢問同學才知道他病了。自從那天回來,他就得了一場大病,去了許多大醫院也不見好,終日臥病在床。一直折騰了幾個月,他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也由此落下病根,身體孱弱不說,還整天疑神疑鬼,說是有個小孩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對于此,大家都說他是被那個死嬰給纏上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果真如此還是巧合,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