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神祭·其一】

“一切體征都還平穩。”

話是這么說，但是水缸之中的那些景色似乎沒有更多的變化，依舊是各種朦朧的色彩交織在一起，然后重疊起來，這些顏色也是此時這個空間之中僅有的顏色，在燈光被關閉之后，這里也就只剩下了水缸之中的色彩。

那位女性依舊在看著那些復雜的儀器。

羅特列克站在遠處，他看著這一切色彩，沒有說話，他還希望在這些景色之中找到自己能夠理解的部分，但每一個景色都是如此朦朧，比外面的那些霧氣還要濃郁，他無法看見這些景色之中到底包裹著什么。

什么都看不見。

“這大概會持續多久？”

“我不知道。”女性說，“景色之中的時間和我們所感受到的時間是不同的。”

——就像是一場夢。

“只有陷入到最深層次的睡眠之中的時候，對于那些景色的共鳴才是最真實的，就像是你在做夢一樣，如果只是一種淺層的睡眠，你是無法回憶起自己經歷了什么了。”

女性轉過身，就像是展示一般抬起雙手。

“在他‘醒來’之后，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之中記錄下一切，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所記得的內容都會逐漸從他的腦海之中消失，因為這些記憶本就不屬于他。”

“只有你？”

“當然不只有我，我們……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這一個目標而來到這里，包括我。”

人，與人，還有人們，羅特列克在這里只見到了‘兩個人’，但是，從那位女性的語言和態度上，都可以看得出來，這里絕對不只有‘兩個人’，那么，其余的人呢？在這里負責其余部分的人呢？他們又在哪里呢？

……哇哦。

在卡爾蒂安之中，每一個恩澤都被嚴格管控，在這個城市之中，他們使用自己的恩澤都需要經過一次‘允許’，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所有人，而在這個水缸之中，那個叫莫泊桑的男人正肆意地展現他所擁有的恩澤。

不要想太多。

“我們無法得知他在這里面看見了什么，只有等到他醒來的時候，聽他將他所見的一切告訴我們，這是我們用于知曉具體內容的唯一方式。”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羅特列克問，“我和你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面，按理來說，你們也應該完全不了解我……才對。”

“我也很好奇，為什么要把這些東西告訴你。”女性放下雙手，“但是我得到的口諭就是這樣，口諭是這么說的。”

——口諭。

羅特列克當然知道口諭是什么意思，可為什么呢……為什么求知者的天使，會將口諭落在他這位守望與圣者的信徒身上，這又有什么直接的關聯呢？自從來到這個地方開始，這樣子的疑問就不斷纏繞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不知道。

“祂是怎么說的？”

“你的名字，還有你所在的區域，祂讓我們告訴你我們正在做什么。”女性說，“在那天我們來到這里之后，墻壁上就是這么銘刻的。”

“理由？”

“那我們怎么可能知道呢？”

“說的也是。”羅特列克點點頭，“那假如我現在想要離開這里，你會阻止我嗎？”

“不會，我已經將過程告訴你了，你接下來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沒關系。”

——但是。

但是羅特列克現在能夠離開嗎？他確實想要離開，回過頭，轉過身，然后朝著自己所熟知的那個方向離開，他完全不想要在這個地方多待，這些超出他想象力的所謂實驗，知道了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可是，為什么口諭會提及他？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別的，至少，對于那位天使而言，他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連他在階梯上行走的距離在整個卡爾蒂安都算是緩慢，既然如此，一個他不信仰的天使為什么要將自己的口諭落在他的身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羅特列克說，“那一個口諭并不是祂所給予你們的……呃，我的意思是，你們只是看見了銘刻在墻壁上的文字，但，但說不定這是某些人的惡作劇之類的……”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當然有可能，但這里是卡爾蒂安。”

——是的。

卡爾蒂安，這是一個被天使注視的城市，在這里偽造天使降下口諭，定然會得到嚴重的懲處，天使本身都會對這種褻瀆的行為進行責罰。

所以，這一份口諭不可能是偽造的。

——除非。

“如果祂默許了呢？”

“如果祂默許了，那這就是祂的口諭，不論是誰刻在這里。”

——就是這樣。

羅特列克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他仔細觀察著那一個水缸，既然目前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離開——他也想知道答案，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子的疑惑一直停留在他的思維之中，為什么那位天使讓他們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

一切都應該有一個緣由。

一切本就有跡可循。

這時候，在那水缸之中，某一部分的景色忽然顫抖了一下——在這樣凝滯的景色之中，這一種輕微的變化自然也就引起了羅特列克的注意，不只是他，那位女性也注意到了這些景色之中的變化。

有一個事物變得清晰了。

“……第一次。”那位女性呢喃著，“第一次有這么清晰的變化。”

“之前沒有嗎？”

“之前最多就是不那么模糊，這么清晰的還是第一次。”女性趕忙拿著本子和筆走到水缸旁邊，她似乎是在繪畫，通過那一支筆將她所見到的內容繪制在這本子上，“讓你過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至少，我們有了一個明顯的進步。”

那是一個建筑物的模樣。

作為一個景色，這個建筑物在變得清晰的那一刻就展現出了與眾不同之處，它太華麗了，太華貴了，即便是在王朝落幕之前的宮殿，似乎都沒有辦法和這樣子的建筑物相提并論，它的設計結構似乎已經超出了這個時代本身，在窺見它的那一刻，只需要看上那么一眼，就能夠哦意識到這一點——這是超越了時代的建筑物。

而也是在看見它的那一刻，羅特列克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刺痛侵入到了自己的大腦，認知阻礙，這是認知阻礙正在產生作用，他‘第一次’窺見這樣子的景色，同樣的，認知阻礙開始修改他所窺見到的一切。

“奇怪。”

羅特列克聽見了那位女性的聲音。

“你這是受到了認知阻礙的影響？那為什么我沒有受到影響，這也是一個值得商榷的部分，我需要記錄下來。”

他閉上眼睛，確保自己不會再看見那些景色，很好……現在開始回憶，回憶這些景色是否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出現了變化，如果自己所見到的，自己所記住的部分并沒有被改變，那么，影響就僅僅只是在自己‘看見’的這個過程之中，可若是自己記住的部分被扭曲了，那就意味著這些景色本身就存在問題。

“他沒有問題嗎？”羅特列克依舊閉著眼睛，讓大腦之中這種刺痛感減輕一些。

“他的情況很穩定，大腦和源也很穩定，事實上，這一切的穩定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期，按理來說，這樣的一份材料應該提取不到太多有意義的東西……或許是它曾經作為‘人’的時候擁有許多超出我們預期的內容，不管怎么說，現在這一次實驗都將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次。”

“我只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是我。”

羅特列克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頭，他用指甲劃開了自己的肌膚，讓新的疼痛感替代了自己大腦之中的疼痛，這樣就好，就這樣就好。

“我明明什么人都不是。”

“這種問題還是自己去尋找答案比較好哦？”女性將本子和筆放回到口袋之中，她拍了拍羅特列克的肩膀，扶正他的坐姿，讓他能夠面對著那一個水缸，即便羅特列克并沒有睜開眼睛，“很多時候，我們都會有無法被解答的疑問，追尋答案的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解惑，你可以試試。”

“那如果我現在想要睜開眼睛呢？”

“那也可以試試。”她說。

羅特列克深吸一口氣，然后再緩緩吐出，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再一次平息下來，是的，他需要答案，他本來想要離開，可是現在他想要知道答案。

求知欲，這個詞匯出現在了他的內心之中。

他并不是‘星辰，求知與渺小’的信徒，但是他現在想要知道答案，知道天使的口諭為什么會選擇他，知道那些景色到底是什么，知道認知阻礙為什么會影響自己的思維，為什么那位女性反而不受影響。

知道自己所見的到底是什么，知道莫泊桑在那一片記憶之中窺見了什么。

他想要知道。

“我知道了。”羅特列克說，他將自己的眼睛睜開一小道縫隙，適應那些景色的光線再一次進入到自己的視野之中，“我會嘗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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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もう嫌って誰かの鼓動，また鳴らし続けちゃうの（明明厭倦了，卻還是讓他人的心為你跳動）”

《α煩悩》-feat.mami sasakure.UK /有形Ram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