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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夕陽之死(二)

落雪怡的臉頰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這次是真心的,沒有半分想要掩飾煩憂而勉強做作的神情,安心與滿足,似洶涌的洪流,沖破一切阻力,將他包裹了起來,蕭依依的懷抱,是從未體驗過的安穩巢穴,躺在其中,什么絢爛,明媚的,甚至世人都追求的名利,統統煙消云散,這是他想要的生活,這是他醉心于音樂所追求的夢想,此刻蕭依依完完全全的,將這些毫無保留的贈予了他。蕭依依也覺察到,落雪怡倔強的神情,消失了很多,純潔的面容,滿滿的全是心滿意足,她柔聲問道:“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你害怕和我結為連理后,失去很多其它美好的事情嗎?這次我要聽你的真心話。”落雪怡哭了,淚水已經沾滿他的臉頰,他也柔聲說道:“現在,我可以認真的告訴你,我的包里有幾根蠟燭和一個打火機,足夠支撐到天亮,你可以將它點燃。”

蕭依依沒好氣的白了落雪怡一眼,她終于明白,如若落雪怡還是得不得想要的生活,會一心求死,幸好蒼天可鑒,她和落雪怡的愛情,終于在這次決絕中,亙古長存,她翻開落雪怡身上的包包,取出幾根蠟燭和打火機,擺在落雪怡和她身旁,將它們點燃,火光亮起的那一刻,落雪怡的左手,挪到一旁,“曾將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句詩,赫然出現,這是之前,他用手指頭摳出來的,此刻,他大聲的宣泄著:“我不怕,一點也不怕,因為有你在我身邊,我心里念想的,真真切切希望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宋晚照匍匐在地面上,他聽的清清楚楚,也終于閉上了眼睛。

朝陽初升的那一刻,落雪怡掙扎著,坐了起來,蕭依依的雙臂,依然抱著他,她已經抱了一整夜,此刻依舊不愿松開。落雪怡佯裝討厭似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本來漂亮的瓊鼻,現在已經被嚴寒折磨的一片紅潤,可是他卻覺得,這樣的蕭依依煞是可愛,蕭依依撅著櫻桃小口,氣惱似的用額頭碰了一下他的鼻尖,他開心的說道:“走吧,回家。”蕭依依點點頭,當他們站起來,準備下山時,卻看見宋晚照,躺在不遠處。

蕭依依不敢相信,宋晚照居然守在身邊,她走上前去,雙手按在宋晚照的額頭上,灼熱的感覺瞬間襲來,而宋晚照雙目緊閉,已然暈了過去。落雪怡急切的讓蕭依依抱起宋晚照,放置在背上,背著他和蕭依依一起,往山下走去。

宋晚照被送到醫院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盡管醫生極力的搶救,可是他還是永遠的去世了,蕭依依怎么都不相信,活生生的生命,說沒就沒了,她拽住醫生的衣角,不停的哭泣,醫生安慰道:“我們檢查了他的生理指標,他體內的乳酸含量很高,這是明顯的失溫癥狀。這個季節,夜晚的天山山頂溫度很低,沒有取暖措施,很容易失溫而亡。”蕭依依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抱著宋晚照的身體,失聲痛哭,宋晚照的手機,不經意間被她觸摸到,她拿出那部手機,看見屏幕上早已經顯示好一段文字:“和落雪怡不同,我怕,和落雪怡相比,我是傻子,什么都怕,死亡這么恐怖的事情,更是害怕的無以復加,只是比起害怕,我更愿意看到你幸福,這是我的宿命,所以為了成全你,我選擇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宋晚照還是被送進了太平間,蕭依依看著宋晚照的遺體,被送入一間黑暗的房間之后,輕輕的靠在落雪怡的身上,落雪怡緊緊的裹住她的腰肢,身體卻緩慢的軟癱了下去,周圍的大夫趕緊聚攏起來,施行搶救。

住院部的病房門前,蕭依依拎著午餐,準備開門,醫生卻從里面走了出來,蕭依依急切的問道:“醫生,落雪怡的右手沒問題吧。”醫生沒好氣的訓斥道:“怎么這么任性,如果以后不能演奏小提琴,得有多少人傷心惋惜。”這句嚴肅的批評,是對蕭依依說的,可是蕭依依卻明白,醫生是在批評落雪怡,平心而論,即便是她,也后怕不已,天才少年小提琴演奏家失去了右手,該是多么悲劇的一件事情,幸好聽醫生的言辭,落雪怡的右手并無大礙,她滿臉歉意,不斷的感謝著醫生,心里卻和醫生一樣,討厭死了落雪怡。

醫生離開之后,蕭依依將午餐,放在床頭柜上,沒好氣的埋怨道:“都是你,我被醫生訓斥了。”落雪怡萬分歉意,右手輕撫著蕭依依的秀發,柔聲說道:“我補償你,給你朗誦賀鑄的《半死桐》,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垅兩依依。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蕭依依的眉目,脈脈含情,臉頰上也一片紅潤,她害羞了,這般難以啟齒的,只能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對愛著的女孩子獨白的言辭,被愛著的男孩子當面說出,最是令她心醉,可是死生事大,她決不允許落雪怡隨便說出口,即使曾經,她這樣想過,可是現在,她愈發的愛著落雪怡,愈發的想要生生世世,白首不離,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落雪怡的唇上,堵住他美好的櫻桃小口,說道:“不許你朗誦這首詞,這首詞是我的。”落雪怡微微一笑,說道:“那我演奏一首小提琴曲目。”說完這句話,他輕聲哼唱出為蕭依依寫的小提琴曲目,蕭依依哭泣著匍匐在落雪怡的身上,輕聲呢喃著《半死桐》這首詞。

哼唱完畢,警察推開了病房的門,落雪怡和蕭依依相視一眼,互相吐了吐舌頭,真誠的歉意毫不掩飾的互相流露給對方。

林若曦正在焦急的等待著警察的消息,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是丁香中學的董事長打過來的。電話接通之后,林若曦聽到董事長的第一句言辭,眉頭就皺了起來。接完董事長電話,他在辦公室內左右徘徊,惴惴不安的神情,怎么也抑制不住,最終他還是點開微信,給楚涵雅發去一段文字,告訴他:“董事長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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