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當古德開始在腦海里想象切斷這樣的詞之時,他就感受到自己和那把刀的聯系徹底斷掉。
柳輕紅點點頭,隨后淡淡的金色霧氣從她身體里慢慢滲出。
“異化物申請授權綁定,自用編號3,管制級別未知……”
慢慢地,柳輕紅的瞳孔也鍍上一層金色,本身由內向外散發出的冷峻氣質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冰冷。
近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古德一陣毛骨悚然。
他看著此時的柳輕紅不由想起自己在老家田野里突然撞見的那條全身烏黑,三角形狀腦袋的毒蛇。
這種凝視非人的恐懼感幾乎快要壓得古德抬不起頭,但巨大的好奇心又驅使著他硬生生地觀看完整個授權儀式。
整個授權儀式并沒有花費多久,柳輕紅散發出那股非人感也終于散去,她再一次恢復了之前那個神情淡漠酷酷女孩。
雖然還是有那種疏遠感,但好歹是個人。
這股淡金色的霧氣纏繞住躺在地上那把孤零零的短刀,如同操偶師手上的絲線一樣控制著這把造型精美的刀慢慢漂浮在空中。
隨著金色的霧氣散去,那把刀如同接受了什么指令一般,迅速墜下。
精準,快速地切斷柳輕紅身體活動關節部位的膿泥。
而后,這個年齡大概和古德相仿,外表甚至看上去還帶點文弱的女孩,全身發力,直接用身體的蠻力掙脫開來。
短刀再一次回到古德身邊,不過和之前僅僅只是切碎柳輕紅關節部位的膿泥不同,而是把古德身上所有沾染上的膿泥,如同肉切臊子般全部斬碎。
這下子,就算是古德這種臉皮可以磨墻磚的家伙也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正常的臉色,腆著臉地故意使了一番勁兒,“掙脫”起身。
“救你的同學,這才是你真正目的。”柳輕紅叫住準備起腳的古德,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后腦。
古德沒有反駁,顯然之前兩人處于同一個幻境之中,柳輕紅已經看見了一切。
“我不是摩西,我救不了所有人。”古德平靜地解釋道。
至始至終,他都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能救下自己的同學就已經是算作盡了最大的力。
“現在,你還這么想嗎?”柳輕紅并沒有抬起槍瞄準古德,她的目光透過玻璃窗看向下面的街道。
紅色的霧氣已經開始蔓延至人群紛紛逃難的街道,在這棟建筑才能見到的猩紅色植物已經從堅硬的瀝青路面生長而出,它的根莖如同活著一般有頻率地呼吸著。
逃難的人群失去僅剩的秩序,甚至可以說因為踩踏死亡的人遠比因為紅霧殺死的人更多。
沒有母親的孩子在街道無助地哭喊著,紅霧在他身后慢慢接近……
古德的目光收了回來,低聲咒罵了一句后,看向盡頭的會議室房間。
劇烈的聲響突然傳來,整棟大樓開始搖晃起來,不用多想,古德也知道有什么東西來了。
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會采用幻境這樣的手段攻擊他們,這面所謂的鏡子肯定是具備智慧的。
作為一個擁有智慧的生命體,他怎么可能容忍古德在自己的領地,旁若無人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柳輕紅,左邊房間!”
柳輕紅遲疑了一會兒,但很快就選擇相信了古德。
那把極其鋒利的短刀,在她的意志的控制之下,迅速朝著左邊飛去。
伴隨著墻體破碎的聲音,飛行的刀刃迎面撞上密密麻麻的長須。
沒有絲毫意外,這把似乎能夠斬斷一切的刀,以凌冽的姿態將所有的長須全部斬斷,暴露出中心的紅色花苞。
和之前古德用刀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把刀再柳輕紅手里展現出強硬,肅殺味道。
冷血得就像是殺入冷兵器時代的火器。
已經架好槍的柳輕紅,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
金色的流光閃過,直接擊穿中心的紅色花苞。
隨著熟悉的悲鳴聲再一次傳來,古德不由心安起來。
可是這樣的心安,很快就變成了毛躁的恐懼。
因為這個呆貨忽地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和那個走廊盡頭的神秘存在,以及邊上那只母猩猩比起來,他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
書生除了整天意yin女鬼愛上自己,毛用都沒有的。
他唯一的外掛,或者說燕赤霞,在剛才也沒了。
在場的人當中,自己是最廢物的那一個。
蓋耳的呼聲壓過古德所有的思緒,未等身后的柳輕紅出聲告誡,擅長跑路的古德就已經動身開溜。
雖然廢,但古德還沒笨看不出剛才的進攻只是一個幌子,那個東西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自己。
對于一個具備智慧的個體來說,它肯定會第一時間解決掉威脅自己生存的東西。
“……可它為什么會覺得我是最危險的。”古德一片逃命,大腦一邊飛速地運轉。
柳輕紅與古德擦肩而過,手中的槍已經瞄準了朝古德襲來的所有長須。
有那么一點古德沒有料錯,那就是柳輕紅只要不把槍對準自己的隊友,得去是個靠譜的好幫手。
但古德這廝,也不知是色膽包天,還是什么,與人姑娘擦身而過之時,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別人細水般的長腰。
“古德,這個時候你只能摘掉防護服的鐵灰色裝置,聆聽祂的聲音,嘗試和祂溝通,讓祂告訴你安定這面鏡子的辦法,我們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柳輕紅眼瞳逐漸覆蓋上一層灼目的金色,如同蛛網般的猩紅色線條已經爬上她的臉。
失控的征兆已經在她身上出現。
不過即使是這樣,你依舊無法從她的聲音里聽出片刻的慌亂,以至于會讓你懷疑她是否真的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存在。
柳輕紅一邊開槍阻擋所有意圖繞過她朝古德襲去的長須,一邊催動著在半空飛行的刀朝著長廊盡頭沖去。
不過,她終究是一個人,而且操控那把短刀遠比柳輕紅想得還要費力。
一邊開槍,一邊保持對那把短刀的操控消耗著她大量的體力。
豆子般的汗從柳輕紅額頭滴落,開槍的動作也逐漸緩慢下來……
“三十秒!”古德嘴里前言不塔地吐出三個字,隨后他的音量突然大了幾分貝,“給我三十秒……我打電話叫人。”
整個長廊突然寂靜下來,陽光透過碎窗打在廢墟的石礫上,泛著漂亮的金色。
在這個時候說自己要打打電話的古德,看上去就和家人交代遺言并沒有片刻區別。
柳輕紅的動作短暫地停頓了片刻,她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古德為什么沒有聽自己的方法,而是選擇要打電話……
但也僅僅只是這一刻,柳輕紅便選擇了相信古德。
她撤回自己作為進攻手段的刀,一邊朝古德的位置移動,一邊全身心地選擇防御。
也在這一刻,察覺到將要發生什么,在失控的源頭,那面鏡子發動起更為猛烈的進攻。
古德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機,迅速翻出自己的通話記錄,在所有通話欄里,一條名為“領航員”的記錄映入他的眼簾。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滿嘴神神叨叨的女人,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只有她才能救自己。
“淦你丫的蘋果手機,為什么信號這么爛!”就當古德準備撥通電話之時,卻當場傻眼,心里頓時問候了這手機親愛的廠商。
此刻,他手中唯一能救命的電話卻因為這要命的信號,根本沒辦法打出去。
沒有遲疑,古德再一次跑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手機的信號欄,生怕自己錯過哪怕只有一格信號的信號點。
可是,顯然那面鏡子,或者稱之為某個具備智慧的生命體,也知道了古德的目的。
當古德回撤,柳輕紅開始掩護古德行動的那一刻起,從長廊盡頭涌出的長須就開始轉換自己的目標,開始嘗試直接略過柳輕紅,直接奔向現場中那個最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