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 什么時候的事情
- 煙花未覺
- 3497字
- 2022-05-10 20:38:16
余味先飛廣州,再飛到香港轉機,抵達香港的時候,和白晚晚視頻聊天報備行蹤。兩人聊得不亦樂乎。下午的時候,白晚晚還在睡夢中,被一通電話吵醒。隋菲菲說難得星期天,你親親的好老公出差,形單影只,不如叫上老幺一起去甘檸私人會所做做保養,等她哪天熱情勁一過,會所說關門就關門,再想敲她竹杠就沒那么方便了。白晚晚有一段時間一度熱衷練瑜伽,大半年過去了,練不出個所以然,中間便荒廢兩年時間,基本拉伸動作已經很勉強了,便失去了熱度。不過,她的形體依然保持得很好,這和她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攝入量,堅持有氧運動不無關系。這些余味能陪她一起做,而瑜伽余味陪不了她。兩個人業務上各有各的一攤子事,僅剩的時間非粘在一起不可。白晚晚說老幺要去散打館,你拉她去做護理等于是趕鴨子上架,她肯定不去。隋菲菲說我倆去,我們比不上老幺,她二十多歲,不保養臉照樣嫩得掐出水,我們一只腳已經邁進四十,另一腳雖說拖在線外,僅是臨門一腳的事,再不保養,人老珠黃,走下坡路剎不住車了。白晚晚說你還不是換著花樣打扮給歐陽一個人看。隋菲菲說對嘍,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沒有一點點辦法。白晚晚說你說破大天我也不去。余味去了國外,我成天撒開腳丫亂跑,像什么話,還不如擱家里呆著,陪陪小孩,陪陪公公婆婆,一家人多好啊。隋菲菲說瞧你這點出息,你是不擔心,就算你老成了七八十歲老太婆的模樣,余味還是待你如初戀,我家那位,我對他可沒這個信心。白晚晚說少去一趟美容店防礙不了你的美,你過來吧,咱們一起做一頓飯吃不比什么香?隋菲菲說啊?我在吃代餐。白晚晚說你別作丑了,平時能忍,這個時候忍得住嗎?隋菲菲說那好吧,既然你一個勁地勾我的饞蟲,就是要麻煩顧媽媽,我要點幾個菜,魚生一個,煎螃蟹一個,椒鹽皮皮蝦一個,海蠣煎蛋一個,雜魚一個,我帶上兩瓶年份紅酒過來,晚上好好喝兩杯。白晚晚說你嘴倒刁,記得這些東西。隋菲菲說尤其焗螃蟹,慢煎裹汁,調料配齊,太好吃了,比清蒸的好吃多了,那個香哦,太誘人了,不能說了,想起來直流口水。白晚晚說那我起床了,你過來,一起去逛逛菜市場,帶你感受一下人間的煙火氣息。隋菲菲家里一個月難得開伙一次,說好啊,我先打電話邀甘檸,我一說攢局,你信不信,就算她手頭上沾著幾千萬的生意,保證立馬放下來屁顛屁顛地跑來。白晚晚哈哈大笑,說我信,她真是這樣。
隋菲菲先接了甘檸,兜了一大轉,再過來接白晚晚和余小味,這次去的地方是碼頭集散中心,里頭有一家老海鮮批發市場,規模小,卻不乏各色海鮮和大貨。從引橋下來,是一條寬綽的內部道路。街面整潔,路面灰色暗沉,石板鋪陳,看上去有些年頭,就算積了水漬,不易打滑,易于沖洗。路口外連著一條通往碼頭的路,道路筆直,海堤漫漫,修建得極是氣派。聽得濤浪拍擊堤壩前石陣的聲音,浪如碎珠飛散,勝似白雪。停靠好車輛,開門見海,腳下猶有浪聲涌動,十分愜意。下了車,忍不住駐足,吹一陣海風再走。
回頭數步,進而往里走,甫到左首第一家店門口,一股咸腥味撲鼻而來。這家店專經賣螃蟹和大龍蝦。隋菲菲挑了二十只蘭花蟹,十幾只黑青大膏蟹,一只大龍蝦,去下一家店買了處理好的海礪肉,沙蟲,魚膠,逛了十幾家店,幾人收獲頗豐。甘檸還想買些雜魚,老板告之斷了貨,下次買雜魚得趁早市來,那時漁船回港貨源充足,又新鮮又實惠。余小味盯著玻璃箱里的龍蝦、海鰻、小鯊魚不敢攏上前,他不喜歡張牙舞爪、黑乎乎的東西,但見些花螺,苦螺、貝殼、彩蝦之類的,就另當別論了,伸手在水里摸,一只只地捉。甘檸說道:“兒子,你喜歡是不是?”余小味點點頭,手上全是水。甘檸說道:“買些回去養著好不好?”小孩喜歡一件東西本是一時興起,貪個新鮮勁,買到手了就丟,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歡。白晚晚說道:“你可別慣壞他。”甘檸說道:“我買給我兒子的,又不是買給你的,你可管不著。喲,你吃醋了。”白晚晚說道:“胡鬧嘛,他要天上的星星呢?”甘檸說道:“我上天摘給他。”余小味偷望一眼白晚晚,眼里盡是期盼之色,白晚晚不忍拂他的意,說道:“買吧,你干媽寵你,等她老了,你買糖她喝。”甘檸蹲下身子,說道:“我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以后我的錢都給你了。”余小味似懂非懂,說道:“好,我養你。拉鉤。”小手拉大手,余小味念念有詞,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大拇指和大拇指相互一按,甘檸說道:“蓋章。”隋菲菲說道:“你想得挺遠,你個商人,滿身的銅臭味,拿這事來做交易。余小味,你別上當,千萬別被眼前的小恩小惠收買了,你認清這個老阿姨的丑惡嘴臉。”甘檸笑得直不身來,說道:“你這張臭嘴,太臭了,但是我不生氣,你沒招了吧?我就愛我兒子,管你什么事。”說完抱起余小味親了一口,說道:“我們走。”一手指著白晚晚和甘檸,頤指氣使,說道:“你們兩個仔細拎東西,跟上來。”隋菲菲說道:“晚晚,你瞧她美的!”甘檸說道:“我有個這么可愛的兒子,可不美嗎!”隋菲菲說道:“你揀現成便宜,得個兒子,不用你的肚皮,又……”甘檸笑容可掬地問道:“又什么?說出來啊。”隋菲菲及時住口,嘻嘻笑了兩聲,不然后面的話似乎不大雅觀,嘴上仍較勁,說道:“我就不說,急死你。”隋菲菲后半句話是要引到余味身上,和上半句合在一起,大意是甘檸得個兒子,不用自己個的肚皮,又不用余味幫忙,省了很多麻煩,少了很多樂趣。此話要是由一個外人和甘檸開這樣的玩笑,她本身沒有生育能力,避諱猶恐莫急,這里自然又不一樣,完全是閨蜜之間揶揄調笑的話。白晚晚聽得分明,偏不好說什么,伸手輕輕打了一下隋菲菲的肩膀。隋菲菲說道:“你打我干什么?”白晚晚說道:“你該打。”隋菲菲說道:“我什么都沒說。”甘檸說道:“你說不說照樣該打。”隋菲菲說道:“啊喲,合伙欺負人。”白晚晚說道:“你問問自己想了什么烏七八糟的事?”隋菲菲笑嘻嘻地說道:“我想晚上多吃肉。”甘檸隨口罵道:“去你的。”白晚晚說道:“好,讓你一人吃。”甘檸慢騰騰地說道:“那怕也不行,你們看著,我一個人大吃大喝,我不是這樣的人。”
晚上,白天成、宋曉梅和柳如絮過來了。大家經常一起聚餐,彼此熟絡,不用講那些客套,更不必拘束,尤其甘檸言語辛辣,異常活躍,擅長搞怪,是眾人里不可多得的開心果。大家心里清楚,她是通過這些無厘頭的搞笑方式,來遺忘離婚帶來的創傷,不免為她擔憂的同時,希望她快些調整好狀態,從陰影里走出來。甘檸覺得自己狀態非常好,只是她不知道在大家眼里,她的狀態恰恰很糟糕。她以為自己邁過去了這道檻,不知有一只腳尚在門檻之內,所處的仍是百惑成困,欲解而不能的窘迫局域。畢竟,離婚只是去辦一道手續,而近十年的婚姻,二十年對愛情的執著,一個初戀的男人、相伴的丈夫,這些統統不作數了。這些印在時間長河里的印記,還要由時間慢慢一點一點去磨平,非一朝一夕之功能辦得到。
不過,甘檸的狀態確實比離婚前后的那段時間要好得多。人總得靠希望活著,而不是一味地沉溺過去。美好的東西常常讓人欲罷不能,一旦失去,必然痛苦萬分。好在繽紛萬象,可以追求的東西千萬種,總有一種能彌補不足,縱然有些人不可替代,卻不是不能完全缺失,再不濟還有一種力量叫做信仰,依仗這個可以茍活。只是,翻山越嶺,調轉身頭,發現世界千好萬好,獨不如這般好,世上千人萬人,始終不如他好。失意的人心頭帶傷,未免盡惹塵埃,內心深處總是留有深深的遺憾,總是有無
盡的惆悵,總是有一個無人可訴的隱秘角落,在夜深人靜時,在獨自一人時,時時提醒自己,這是一種可怕的孤獨,如影隨行,揮之不去。
所以,甘檸害怕孤獨,喜歡人多的地方。像這種家庭聚會形式的聚餐,輕松自在,讓人打心底里覺得舒服。如果說在外面,和人交際是另一張嘴臉,那么在這里可以卸下層層偽裝,重新做回自己。聚會里只要有甘檸這個楞頭青和余凡是這個老頑童,最后往往變成二人的主場,其余的人要么竊竊私語,要么靜觀兩人表演,要么從中慫恿某一方。這時,甘檸猜拳連輸了兩杯酒,喝了一杯,欠了一杯帳。只見她袖子高高擼起,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時而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招數變幻,“四季發財”、“五魁首”、“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匹馬”、吆喝越來越賣力,出手越來越快,趁著這股子猛勁,三下五去二,連扳兩局。甘檸喘得一口氣,得意洋洋地說道:“怎么樣?”余凡是說道:“不怎么樣,取得小小成績就驕傲自滿,以后怎么能有大長進。”甘檸說道:“激將法對我沒用。”余凡是故意拉慢她的節奏,說道:“再來。”果然,語速一慢,出手一慢,還是甘檸輸多勝少。甘檸喝高興了,不再欠輸下的酒,少不得白晚晚、隋菲菲幫她代杯。照她這個輸法,輸的酒沒喝完,人早喝趴下了。余凡是笑道:“檸丫頭,今天不在狀態。”甘檸說道:“比賽還在繼續,鹿死誰手言之尚早,再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