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啟經過了一夜的酣睡后,起了個大早。
而老陳還是和往常一樣,依舊在撅著腚呼呼大睡,睡相簡直可以稱之為沒心沒肺,六親不認。
看了眼老陳,陳啟又想起了昨夜問的那些問題,輕輕呼了口氣便去打水洗臉。
顯然,老陳其實知道一些關于陳啟為什么被螢火會重點照顧的秘密,但是從昨晚他的表現來看,這些事螢火會目前并不想讓他知曉。
這讓陳啟感覺有點像是一個專門為自己設計的圈套,或者說好聽點,自己已經參與進了一個螢火會的重要計劃之中。
在這個計劃中,陳啟似乎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但是陳啟卻不知情。就好像有一個漩渦,陳啟被迫在接近這個漩渦的中心,但是他卻看不清漩渦的全貌。
這種不明朗的感覺,讓陳啟很不喜歡。
也不知道老陳到底在隱藏著什么,為什么現在不能告訴自己。
從小到大老陳的嘴都像是棉褲腰一樣松,怎么這件事情上倒是守口如瓶,甚至在自己面前忍了這么久都從來沒透露過任何一點關于螢火會的事。
不知道是真的被徹底洗腦,還是說老陳其實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想著這些事,陳啟已經洗完了臉,并且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個人衛生方面,雖然家里條件一般,但陳啟還是挺講究,有那么一點小潔癖。
陳啟來到放斗笠的偏屋中,看了一眼之前編制好囤積在這的斗笠,又看了看天色。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可以看到,天空中一片云彩也沒有,今天多半是不會下雨。
猶豫了一下,陳啟決定今天還是不去集市上賣斗笠了。
然后他又檢查了一遍放在庫房中自己手工制作的一些小玩具,都是些小木人,撥浪鼓之類的東西。看這些東西都保存的不錯,沒有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受潮,也就放心了。
除了賣斗笠,陳啟還會賣一些自己制作的這種小玩具,平常也能掙不少銅板。
思索一番后,陳啟最后決定今天小玩具也不賣了。
他已經和陸天成簽署了協議,每個月可以從螢火會那里獲得至少三塊下品靈石。本來陳啟最開始說的是五塊,最后看陸天成確實有誠意,陳啟又給主動減到了三塊。
畢竟陳啟一開始也是故意往多里說的,如果真給了五塊,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他這脾氣就這樣,要是對面來硬的,陳啟就愛和人死磕,要是來軟的,說不定陳啟自己先不好意思。
當然,這家伙最多也只是會讓步,卻絕不會讓別人看出來他服軟。
這是身為金牌悶騷直男該有的覺悟。
既然決定今天不去集市做生意,就得重新安排下計劃,陳啟首先想到的是去看望下老王頭。
已經有好幾天沒去看他,而且最近又不知道在那個空域耽誤多久,是時候去老王頭家里坐坐了。
陳啟來到地窖中,果不其然,看到之前郝壯給的臘肉已經被老陳吃的只剩四成不到。
這臘肉是放在地窖之中的一個小坑之中,坑里還鋪了一層微微散發著寒氣的石子。
石子是郝壯給的,說是可以專門用來儲存臘肉。
提上臘肉,陳啟又去街口的酒鋪里打了二斤好酒,邁步向老王頭家走去。
老王頭這個人說起來,也是半個陳啟的師父。
做斗笠和做木頭小玩具的師父。
記得第一次遇到老王頭時,陳啟只有十歲,正為如何能夠掙點錢來補貼家用而犯愁。
那會正值老陳賭運的低谷期,家里眼看著都快揭不開鍋了,年幼的陳啟眉頭緊鎖得游蕩在集市上,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自己可以做的生意。
想賣菜吧,沒有田地,又沒有力氣種菜;想賣肉吧,沒有本錢,也沒本事扛肉剔骨,肉販子也不收這么小的學徒;想要學做菜,又聽說得給酒樓打白工……
轉來轉去,陳啟最后發現了在當時正在街角賣斗笠的老王頭,正好一場大雨突如其來,那家伙,買斗笠的人就跟瘋搶一樣。
陳啟直看得眼睛發綠,心說這玩意自己可以學著做,于是就蹲到老王頭身邊一言不發的看了老王頭半天。
老王頭被他看得不耐煩,隨口罵了幾句小兔崽子,想把陳啟趕跑。
留下一個幽怨而又堅定的眼神,陳啟一句話都沒說就灰溜溜回了家。
之后一連幾天,陳啟都來到街角默默得盯著老王頭賣東西,發現小玩具買的也很好之后,陳啟更是堅定了要跟老王頭學手藝的想法。
最后老王頭看這孩子天天挨罵,還天天跑來盯著自己看,也是又無奈又好奇,就問陳啟到底想干嘛。
結果年幼的陳啟看了老王頭半天,指著斗笠憋出來一句“請你教我做這個。”
老王頭被弄得哭笑不得,就讓陳啟拿十斤牛肉和三斤好酒過來作為拜師禮。
他看陳啟一個小娃娃,說這話本來也只是為了讓其知難而退,誰曾想陳啟回家之后翻箱倒柜偷了老陳的幾件好衣服,拿去換了牛肉和酒。
那可都是老陳壓箱底的綢緞衣服,甚至都不舍得拿去換賭資。
后來老王頭看陳啟真的拿來了拜師禮,也只好把手藝教給了陳啟。
不過老王頭是個脾氣很臭的人,雖然答應教陳啟,卻只答應教二十天,能不能學會還不保證。
回想起那段跟著老王頭學藝的時光,陳啟心里又不禁泛起點點漣漪。
有感激,有歡樂,更有對老王頭花樣繁多的罵人話語的深刻記憶。
要不是陳啟悟性好,學得快,他估計老王頭真的能把他罵到祖宗十八代,他記得老王頭短短三天就已經罵到第十代了……
前三天陳啟其實學的就已經很快,熟練的掌握了如何編斗笠,可還是阻擋不住老王頭對陳啟祖宗的辱罵勢頭。
第四天教陳啟做人偶時,老王頭卻忽然開始對陳啟贊賞有加,陳啟記得那天自己只練習了兩三遍就學會了怎么做小人偶。
老王頭當時看著陳啟做的小玩偶一邊感嘆陳啟天賦異稟,一邊又是連連惋惜。
但哪怕是在夸人,老王頭也能夸出罵人的感覺。
陳啟記憶最為深刻的一句話就是“你小子要是他娘了個X的早遇到老子幾年,就媽了個X的有福了。
狗日的,都是你他娘的祖宗不會生,要早他娘的生你老爹幾年,你爹再早生你幾年,娘個X的就沒這么多X事了。”
這句話年幼的陳啟陳啟品味了許久,才理清楚這些帶“娘”的統統都是語氣助詞,老王頭還是在說自己祖宗的問題。
回憶著老王頭的經典語錄,陳啟已經來到了他家門口,敲了許久的門,都沒人應答。
老王頭出去了?
老王頭嘴巴很臭,人倒是不錯,自從教會了陳啟,他便不再去集市上出攤,而是每天都在家鼓搗人偶和各種小玩意,除了偶爾清晨去買菜,幾乎從來不出門。
這會都晌午了,老王頭按理說應該在家才對。于是陳啟又敲開了老王頭鄰居家的門,想問問情況。
開門的是個胖大嬸,一聽是找老王頭,立刻沒好氣說了一句“老王頭早死了!”,然后就砰的一聲關上門。
雖然知道這句話多半是泄憤,但陳啟穩妥起見還是翻進了老王頭家院子確認下情況。
果然,家里沒人,看桌椅板凳也都很干凈,應該沒出什么問題。
如果等的話,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老王頭回家一推門,發現有人翻墻闖進了自己家肯定會不高興。
陳啟想了想,于是帶著酒和臘肉回了家,回頭有空再來看老王頭。
家里老陳才剛剛睡醒,正就著咸菜啃饃饃,看見陳啟回來,立刻說道:“兒子,完了,家里進賊了,臘肉被人偷走了。”
說完才看到陳啟手里提的臘肉和酒,嘿嘿笑道:“你怎么還給老爸買了酒,這怎么好意思。”
陳啟已經習慣了老陳的這種自說自話,淡定說道:“這些是給老王頭準備的,你別動。”便把酒和臘肉一同放到地窖中。
然后洗了洗手,陳啟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叮囑道:“我去找螢火會的人,你別嘴饞,回頭我給也給你買點酒喝。”
說完話,陳啟就頭也不回得消失在老陳視野中。
“這孩子,又要孝敬老王頭,還跟哄小孩似的哄自己老爸,我都快搞不清到底誰才是老子了……”老陳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
先是到集市澡堂之中花了幾個銅板洗了個澡,順便找了個師傅搓搓泥,收拾干凈之后陳啟才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三拐兩拐穿過幾條巷道來到了螢火會的據點所在。
在路上時,陳啟偶遇了一隊巡邏的城衛軍,發現這幾個城衛軍的巡邏路線其實離著螢火會的據點非常近,。
陳啟剛開始的時候心里還有點小慌張,可他很快就發現這隊城衛軍看起來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連螢火會據點所在的巷子看都不看一眼。
忽然,陳啟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記得集市上曾經公開處決過很多叛賊,但都是一些其他組織的人,關于螢火會的名字,要不是之前看到通緝令,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說明螢火會這個幫會其實規模不大?可是通緝令又很多都是他們的人。
難道說……官府其實和螢火會有一腿?那螢火會干嘛還要反大軒帝國?
陳啟一時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值得深挖。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陳啟很快就把這事放在了心底,來到螢火會據點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少頃,便有人將門打開,把陳啟迎了進去。
陳啟發現開門的正是之前見過的那個站哨的螢火會幫眾,于是向他點頭打了個招呼。
那個幫眾被弄得一愣,旋即說道:“你下次最好晚上來,然后在門口學幾聲狗叫,算是咱們的暗號。”
陳啟微微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納悶。
既然這么注重隱蔽,那理應上次走的時候就該囑咐啊,怎么感覺這么隨便,似乎螢火會也不是很害怕官軍。
倒是陸天成這個總舵主囑咐過別向官府告發,但也是那種很隨意的囑咐……
來到地下室,陳啟看到那個李舵主又是在看書,雖然有點好奇,但也沒多問,而是讓他把自己傳送進了空域。
進入空域,陳啟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但很快就聽到陸天成爽朗的笑聲從身后傳來。
回身一看,發現陸天成已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朝自己走來,也不知道這人咋怎么能笑。
陸天成走近陳啟身邊,本來還想再笑兩聲,但發現陳啟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也覺得有幾分尷尬,于是便改為了面帶微笑,對著陳啟說道:“你來啦,看來你還是蠻積極的嘛。”
陳啟沒心思和這位尬聊,直奔主題得說道:“現在修煉吧。”
這話把陸天成搞得微微一怔,都有點不知道怎么接話,他還準備了幾句寒暄的話,想跟陳啟套套近乎,沒想到陳啟來了這么一句。
“那個……你回家跟你爹聊咱們的事嗎?”陸天成強行找了句話想打開一個話題。
“嗯,該保密的我都保密了。”
“那……你現在關于螢火會還有什么疑惑沒有,有的話可以問我,我給你聊聊咱們這個幫會。”
“你們和官府什么關系?”
陸天成:“額……,敵對關系啊,干的就是這個帝國。”
“還是開始修煉吧。”
陸天成:“……”
好吧,那就開始修煉吧。
在正式修煉前,陸天成問了陳啟一些關于修煉的基本常識,結果陳啟說只知道修煉是吸納天地靈氣來增強自身力量和一些基本的等級劃分,其余一概不知。
就連覺醒靈修者血脈,也是陳啟忽然覺得自己不對勁,于是跑去學府的一個測試點做了測試。
陸天成了解到這些之后,心里不由得暗暗竊喜,這個陳啟雖然陰沉了點,但對于靈修一道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小白,看來這次他陸天成也能倒點壞水陰一把。
而陳啟這邊,卻打的是另一種算盤,他其實已經在洗澡的時候打聽了所謂靈修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解了一些基礎概念,他給陸天成這么說則是為了看看陸天成說不說實話,會不會坑自己。
畢竟他現在也不是完全信任螢火會。
實際上最保險的做法就是等到進入靈修學府,看看學府的靈修方法和陸天成教的是不是一套,但這樣就太費時間。陳啟知道陸天成很可能是一頂一的強者,能跟著這種人開啟靈修之路也的確是一個好機會。
太過猶豫和求穩只會浪費這個機會。
之后,陸天成就給陳啟普及了一下關于靈修的基本入門,也確實和澡堂子的大叔扯得差不多,只不過要比大叔們說的詳細不少,也更為全面。
講到最后時,陸天成卻話鋒一轉,說道:“這些都是說的很基礎的東西,而我要教你的,起步就比這要高一層級。”
“不學,就學基礎的。”陳啟聽都不聽,直接拒絕。
誰知道陸天成要搞什么花樣,說不定就把自己給坑了。
“……”陸天成一陣語塞,過了一陣才說道:“你先別拒絕,我給你講,我教你的東西,你要是能學精了…”
微微一頓,陸天成臉上露出一種堅毅和自信的神色,說道:“…是可以使萬族歸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