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這小老弟怎么一點兼濟天下的大愛之心都沒有？而且表情上也看不出來他有什么嫉惡如仇，匡扶正義的心思。
陸天成聽到陳啟的回答，差點被自己吐沫噎了一口，他情緒都醞釀好了，連之后的臺詞都已經背的滾瓜爛熟，怎么就突然來了句斬釘截鐵的“我不想”？
按照以往的經驗，像陳啟這種剛剛覺醒靈修血脈的少年大都是熱血方剛，很想成就一番大事業，一看到這種不公平的壓迫現象，只要稍微忽悠…咳，引導一下，都絕對可以招募成功，并且漸漸成為螢火會死心塌地的追隨者。
哪怕第一次是拒絕，其他的少年也都是會猶豫許久，語氣也不會像陳啟這么決絕。
稍作思索，陸天成認為陳啟怕應該是被帝國洗腦的太過深入，或者膽子太小，所以才這么直接的拒絕自己。
于是陸天成又說道：“郝壯不是說你是一個喜歡把機會掛在嘴邊的人嗎？每次一陰天，你就拿出你的斗笠存貨好多賺點錢。
你想想，現在我給你提供的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只要抓住機會，你就可以揚名立萬。至于你擔心違反帝國法規，放心，以我們螢火會的實力，你是不會受到威脅的。”
“這不是我的機會，你們找錯人了。”陳啟依舊淡定的回應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你現在是不是依然相信官府給你灌輸的那一套說辭？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讓外面分舵的人帶著你真的去污水街看一看”
“我相信剛才看到的。”
陳啟認為，這個螢火會雖然不太正常，但還不至于大動干戈演這么一出戲來專門騙自己。
“那你在顧慮什么？你難道不想幫助這些苦難的民眾嗎？”
“這個倒是有點想。”
“那你就應該加入我們啊，螢火會就是為了拯救這些人而生的！”
陳啟望著陸天成，緩緩道：“因為相較于拯救蒼生這種事，我更在意我和老陳的日子能不能過的好些。”
陸天成一聽這話，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如果加入我們能讓你的日子好過些，你就會同意？”
“還是不會同意。”
這孩子故意抬杠吧？陸天成一瞬間甚至都有破防的感覺，這個陳啟簡直就是有點油鹽不進。
“那你到底怎么才能答應加入我們。”
“你先放我出去，我回家和老陳商量一下。”
“不行，我可是螢火會總舵主，要是一次招募不成功，我可沒臉見人了。”
“那就是說只要我不答應就不可以出去，那我要是一直不答應，餓死在這里怎么辦？”
“放心，你絕對餓不死，這里是我主宰的空域，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想辦法弄來。”
陳啟聽到這話便沉默了，他還記得剛才陸天成變了壺茶給他喝，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茶水，不是虛假的。
通過他和陸天成的對話，陳啟已經分析出來，這個螢火會非常想讓自己加入，甚至不惜得罪他，把他軟禁在這片空間。
心中思量一番，陳啟又看了看陸天成，忽然受到一種啟發。
既然螢火會這么想讓自己加入，那干脆開個加碼好了，于是義正言辭道：“你們讓我當叛賊，是不可能的，我寧愿餓死，都不會加入你們！”
說完這話，陳啟便盤腿而坐，一言不發。他畢竟不愛說話，哪怕做這么多年生意也是不知道怎么討價還價，對自己這想法也不是很有底氣，更多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可沒想到這個陸天成比他還沒討價的經驗，看到這幕都有點都傻眼了。
這又是什么情況，這次的潛在傳火者咋就這么頭鐵呢？忽悠難度系數飆升啊！
但陸天成還是很快就想出了自己的辦法，說道：“你就算不吃飯，也不可能餓死，我說了，這里是我主宰的空域，我有的是辦法不讓你死。”
說完這話，陸天成也盤腿坐下，不再出聲，似乎也想和陳啟耗下去。
看起來他也是懶得再費口舌，不如就直接改成拉鋸戰。而陳啟一聽這話，卻是心中微微一動。
他已經猜到一件事，自己對于螢火會好像很重要。
召集人員給自己發小紙條，不等自己赴約，總舵主就迫不及待得親自下場招募，如今甚至不惜軟禁，而且還要想辦法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雖然不知道緣由何在，但看的出來，螢火會真的迫切想讓自己加入。最重要的則是，這個陸天成盡管是個總舵主，卻一副不怎么聰明的樣子，應該比集市上的大媽好對付很多。
在剛才兩人說話時，陸天成已經把這片所謂空域再次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望了望四周，陳啟知道自己絕無逃跑的可能。不管陸天成說的所謂主宰是不是真的，這么白茫茫無盡一片，怕是跑死都跑不到盡頭。
現在，擺在陳啟面前的選擇貌似只有兩個：直接答應，或者耗到耗不動然后再答應。至少陸天成肯定是這么想的。
陳啟心里盤算著目前的情況，嘴角微微一動，然后又開始面無表情的繼續打坐。
過了不知道多久，陸天成果然先是有點坐不住了，開口道：“你還沒想好？”
“想好了，我拒絕加入叛賊。”
陸天成臉部一抽，差點就翻了個白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然后繼續打坐。
又過了很久，陸天成再一次開口，問道：“你不餓嗎？只要答應我，我就給你變出任何你想吃的美味。”
然而，陳啟此時已經睡著了……
陸天成無奈一嘆，干脆變出一張床，也躺下睡覺。
就這么睡了一覺醒來后，陸天成看道陳啟也已經睡醒，于是有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語，只要答應，就給吃的。
但是陳啟還是拒絕。
兩人是徹底耗住了，而郝壯則早已經被陸天成放了出去，總不能讓他親眼見證自家總舵主出丑。
陳啟期間也是一口東西都沒吃，餓得甚至已經有些發昏。但是很快，他就感覺有一股能量進入自己體內，雖然還是餓，但除了餓倒是沒有其他的不舒服。看來陸天成沒胡說，在這個空域中，陳啟想餓死都難。
又過了很久，陳啟甚至都開始有些膩味了，陸天成終于再次開口說道：“小兄弟，你到底怎么才能答應？”
陳啟沒吱聲，認真聽著他的話，聽的卻不是內容，而是語氣。
一種懇求的語氣。
而此時，陸天成甚至有一絲哀求的語氣。
這個總舵主，果然沒有多少城府，多半是因為實力太強才當上的這個總舵主。
畢竟能造出這種空域，絕對不是地階的靈修者，而且陳啟剛才在外面也聽到，這不過是陸天成的一具化身而已。
不知道真身該是什么實力…
胡思亂想中，陳啟感覺困意襲來，干脆又直接睡去。
醒來時，他看到陸天成已經有些焦急，一看到陳啟醒來，就立刻說道：“小兄弟，我大小也是咱們螢火會的總舵主，這么久都說服不了你，外面的兄弟們該咋看我啊？”
陳啟一看陸天成居然真的上鉤，心下略有得意，但臉上一副困倦得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說道：“這可和我沒關系。”
說完話就要側躺在地上，擺出睡美人的姿勢。
“這……”陸天成也實在沒想到，陳啟小小年紀居然這么能耗。
莫非這孩子真的是被洗腦太深，寧死不加入螢火會？
一想到自己在兄弟們面前夸下的海口，陸天成就越感覺焦急。
他可是以極度自信的口吻對每個分舵主都說過這么一句話：只要我陸天成出馬，哪怕是化身，招募傳火者頂多就是半天的事。
可現在…
心一橫，陸天成忽然有幾分憤憤得說道：“你到底有什么顧慮或者要求？都說出來，我能滿足的一定滿足。”
陸天成也知道，這話只要一說，就代表著他對陳啟服了軟，主動權就到了陳啟手中。但是現在實在沒辦法，陸天成最先考慮的是要對陳啟進行招募。
還得是盡快完成招募，其他的事倒是可以之后再說。
然而這正中陳啟下懷，他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唉，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可以考慮。”
實際上，陳啟一直等的就是陸天成的率先服軟。通過之前的對話，陳啟已經確認螢火會確實十分渴求自己的加入。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這可是陳啟最大的籌碼。
一開始的時候，陳啟對于加入螢火會的態度確實和他表現的一樣決絕。
但他很快發現，如果不答應，陸天成很可能就會一直耗著，軟磨硬泡讓他答應。
于是陳啟索性就順其為之，表面上裝作一副十分不樂意，實際上已經把這當成了一次趁機撈點好處的機會。
等的就是陸天成主動表態。
“但是，我有要求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陳啟又說道。
陸天成一聽陳啟答應，立刻喜上眉梢，趕緊說道：“好的，你說就是，只要不過分，我就答應你。”
不過很快，陸天成的臉就黑下來了。
陳啟的要求實在是太多太雜，簡直讓人聽著就頭大。
像是什么身份保密約定，修煉指導保證，定期的靈石發放還可以理解。
但陳啟說的什么給老陳介紹對象是什么鬼？還有什么幫助隔壁張嬸找狗，幫陳啟家院子打掃衛生，每個月要給陳啟送菜，甚至每三天要去集市上幫小商小販賣菜，順帶著打掃集市衛生？！
陸天成聽完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求，頭都大了，郝壯不是說陳啟不太愛說話嘛，怎么討起價來這么能東拉西扯？
而陳啟也確實沒有什么談判經驗，這次和陸天成談條件，可以說是他第一次做出這種嘗試。這也是因為密切關系到他今后的人生走向，所以他才試著來談談條件。
他幾乎是被軟禁加入這個叛賊幫會，既然拒絕不了，倒不如想辦法撈點好處。關于砍價，陳啟見識過很多厲害的大媽，統一套路就是上來就把價格砍到底。
比如說陳啟的斗笠賣三個銅板，這些大媽上來就問半個銅板行不行。陳啟對付她們永遠是一副死人臉，愛買不買，反正一下雨就都得買。
可是他和陸天成之間的關系則完全不同，現在是陸天成求著他加入。
所以陳啟就干脆胡說一通，把價碼開到最高，然后再慢慢談。討價還價的實戰經驗雖然不多，但陳啟的理論知識很豐富。
今天就是首次的大膽嘗試。
只不過看陸天成的表情，嘗試的似乎太大膽了一點。
陸天成皺著眉頭說道：“你的這要求有點太多了，我們螢火會雖然心懷天下，但也不是一天到晚沒事干，你好好想幾條正經的要求。”
陳啟裝作一副為難的表情思索半天，最后說道：“那我就說幾條重要的：
首先，就是我絕對不能被列為叛賊，也就是說，你們一定要將我的身份保密。而且我加入你們是被迫的，并不是自愿的，這一點要搞清楚，如果官府抓人，你要替我說明，一會咱們簽個協議，都得按手印；
其次，你必須指導我的修煉，我知道你們螢火會的人都很有實力，所以你必須把我培養成地階的靈修者；
最后，我要享受你們每個月至少給我發五塊下品靈石。
對了，還有一點，你們要幫我把老陳的終身大事再解決一次。”
陳啟難得話多了一次，可陸天成聽著這些要求，不由得露出苦笑。
雖說他陸天成從小就是性子直爽，沒少被人套路，可不曾今天居然被陳啟這個小子給套路了，居然還要簽協議，哪有叛賊幫會是這么招募新人的……
這小子看著是個悶葫蘆，其實心眼不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心里縱有些許不甘，陸天成最后還是說道：“行，我答應你。”
陳啟則是微微一愣。
答應的這么干脆，是不是條件提少了？但陸天成都已經答應了，陳啟也不好意思臨時變卦。
陸天成此時補充道：“但是這個協議，你必須也得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
陳啟聞言輕輕點頭。
“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必須也得幫助螢火會做一些事情。”
陳啟想了一下，說道：“都是什么樣的事？”
“放心，不會是殺人放火的勾當，我們螢火會沒那么下賤。”
“那我到時候可以選擇拒絕嗎？”
“不可以。”這次陸天成倒是說的很堅決，“但你一定會樂意做那些事的，只要你還有良知。”
聽到這話，陳啟微微沉思片刻，說道：“好的。”
之后，陸天成和陳啟又就協議的許多細節進行了友好磋商，最終敲定了一份陳啟的入會協議。
陸天成招募完陳啟之后，感覺也是沒誰了，居然把幫會招募弄成了生意買賣。
最重要的是，他明顯是被陳啟給套路了。
‘這個陳啟不僅假悶騷，看來還有種老陰…老謀深算的潛質啊，或許今后可以和那家伙學點東西。算了，螢火會要是兩個老陰比的話，哪天說不定就把我這總舵主也給陰了。’
心里一邊這么想著，陸天成一邊和陳啟一起在協議上按下手印。
陳啟的臉上，也同樣掛著淺淺的微笑。
他正在品味著人生第一次正兒八經運用話術討價還價成功帶來喜悅。
好吧，似乎也不是那么特別的正兒八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