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一個好聽的男中音。
“哦……天啊!”喬麗抬頭,雙手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童樺。
他站在喬麗跟前,單手遞過來一朵玫瑰,搞怪地笑了:“很驚喜吧?”
“天啊!”喬麗站起來,欣喜之后滿臉疑慮,“你怎么……”
童樺連忙解釋:“哈哈,這是剛剛一個路過的人送給我的。我正苦惱著,這朵玫瑰怎么處理。這不,一抬眼,就看到你了。”
“哦~嚇?biāo)牢伊恕!眴帖愇嬷乜谡f。
“你以為送玫瑰就代表愛情嗎?”
“至少普遍觀點(diǎn)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呀。”
“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我就是希望你快樂,不管送什么都可以。”
童樺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自然,這是心里發(fā)酵了很久的話,今天不經(jīng)意間說出來了而已。
“都說男人天生都嘴笨,想要甜言蜜語,就要練很久。你怎么張口就來?”
童樺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shí)我不會甜言蜜語啦,我女朋友一直都抱怨我太直男。”
喬麗沒有再深入追究,接了玫瑰插在自己的羽絨服帽子里。
“看一看,是不是插好了,不會掉了吧?”
只見羽絨服帽子里,玫瑰花安靜地斜躺著,花朵兒在帽子深處,只露出一點(diǎn)兒葉柄在帽子外面,倒也掉不出來。
童樺忍不住地贊嘆道:“羽絨服還有這個用途啊,你們女孩子的心思可真是海底針啊!”
喬麗笑著糾正道:“這不叫海底針,這叫善于變通,簡稱善變。”
童樺將羽絨服帽子拉拉平,揶揄道:“嘿,沒想到,你這人伶牙俐齒的。”
喬麗拍了拍墨綠色的小包,對童樺說:“我今兒早上得了一些糖果,是喜糖呢,要不要嘗一顆?”
“呵,這么巧,還能吃上你的喜糖。”
“怎么就不能?我又不是沒人要。”
喬麗打開了墨綠色小包,翻出了花花綠綠的大概有五六顆糖,挑出一粒玉米糖,還有一粒大白兔奶糖,對童樺說:“你挑一顆,剩下的給我。”
童樺挑了大白兔奶糖:“好有年代感的喜糖啊,在動畫片里看到過。”
喬麗剝了玉米糖的紙,將糖塞到了嘴里,吮吸著糖的甜味兒問:“哎~你怎么在這里啊?”
童樺說:“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的婚禮定在了年底,本來和女朋友說好了這個星期看婚紗,定酒店和禮儀。
可是我女朋友臨時有事,要延遲回來,所以……只能我先去定,等我女朋友一回來,就可以辦婚禮了。”
“哦~那么,我和你一起,幫你參謀參謀?”喬麗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對于這樣的事情,未婚的女人總是格外熱情。雖然沒有談戀愛,卻對戀愛中的一切人和事情都感興趣。
兩個人一合計,婚禮前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但一個下午卻只能辦好以下三件事情了。
婚紗已經(jīng)按照女朋友的身材尺寸提前定做好了的,要去驗收拿貨。
糖果呢,要去挑一下。
大酒店提前定好了的,有一些細(xì)節(jié)還要再去現(xiàn)場看一下。
規(guī)劃好了路徑,先取婚紗,再去挑糖果,最后去酒店看婚禮方案。
坐在地鐵里的時候,喬麗突然想起來了要取三千塊錢的事兒,說:“記得提醒我一下,晚上回來的時候,要去附近的銀行里取錢。”
“現(xiàn)在不都是支付寶,微信付款嗎?”
“房東老太太只收現(xiàn)金。”喬麗便把上午那對夫妻的事情和童樺說了。
說完了梗概后,喬麗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那對夫妻肯定交不出三千塊的房租錢,那么為難的表情,都懶得討價還價了。我特別能夠理解。”
“你是打算替他們交房租嗎?”
“是啊。那個嬰兒太可愛了。你沒看到,她那樣肉嘟嘟的小臉蛋兒,粉嫩嫩的小手,真的可愛極了。”
“你希望那個嬰兒快快樂樂地成長,所以你想盡一己之力。”
“是啊,我就是希望那個嬰兒能夠快快樂樂的成長,不要為錢而煩惱。”
“要是他們一直交不起房租,你也要一直幫助他們交房租嗎?”
喬麗沒有說話,這個問題真的好難回答啊。
“喬麗,你租到一個好一點(diǎn)兒的地方,就遠(yuǎn)離了他們,也就不會知道這樣的事情了。”
“你是第二個跟我說這話的人哦。可是,就算我看不到他們,他們就不存在了嗎?”
這時候輪到童樺回答不出來了。
喬麗想了一會兒,湊近童樺的耳朵說:“只有在結(jié)婚以前,我才有機(jī)會住在這樣的地方。我想趁這個單身的機(jī)會,盡可能地體驗人間的辛苦。”
這番話讓童樺詫異萬分。
喬麗見童樺詫異了,只得湊近童樺的耳朵繼續(xù)解釋道:
“我并沒有你想得那么無私。我從一個很好的朋友那里借到了五十萬,其中四十九萬七千塊錢打給我的爸爸,只有三千元替那對夫妻交房租。”
這番話使得童樺更加詫異。
喬麗懊惱了,小聲跺了跺腳:“哎呀,越說,越說不清了。”
童樺也笑著湊近了喬麗的耳朵說:“我聽懂了,你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一個人。”
喬麗嫣然一笑。
不曉得為什么別人說她善良,她會生氣,以為別人覺得她好欺負(fù)。
而童樺的表揚(yáng)卻讓她由衷地開心了。她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會欺負(fù)她,也不會欺騙她。
到了婚紗店里,喬麗仔細(xì)察看了婚紗上的尺寸和針線,確認(rèn)了無誤后,讓服務(wù)員打好包。
童樺挑了一件白色無袖款,對喬麗說:“你穿這件一定很好看。”
喬麗也忍不住一時興起去了試衣間,穿上了這件婚紗。
走出試衣間的那一剎那間,童樺的眼前一亮,這不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么?
素顏出鏡的喬麗,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童樺忍不住走上前去,和她一起站在鏡子前。
真有夫妻相。
童樺拿出手機(jī)說,唉,我倆拍一下留個紀(jì)念吧。
“不要了。這樣的照片,只能跟女朋友拍,不能跟其他人拍的。”喬麗趕緊躲進(jìn)試衣間里,把衣服換了下來。
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婚紗已經(jīng)打包好了。
童樺留了地址叫服務(wù)員按照這個地址寄過去。
兩個人一起走出婚紗店,掃了一輛電動車,去了糖果店,挑了最貴的那一套糖果。
大紅色的包裝盒子,用燙金的繩子穿著兩耳朵,燙金的雙喜字刻在一個凸出的愛心上。
打開包裝盒子,里面有好幾層,每一層六個小格子,每一個格子里一顆糖,每一顆糖的糖紙都不一樣,形狀也不一樣。
童樺說:“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一定要買最好的糖果,讓所有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被我們甜到。”
喬麗笑著說:“也就是你有錢,要是沒錢,就我袋子里的那些糖果也很實(shí)惠的。”
童樺笑問道:“你將來結(jié)婚,買什么樣的糖果呢?”
喬麗沒有回答。
她心里對愛情沒有概念,對如何跟男人相處更沒有概念。
糖果店的對面就是婚禮的酒店了。
一進(jìn)了大廳,喬麗就被金碧輝煌的內(nèi)部裝潢給嚇到了。
“哈哈,我說童樺,你們家是土豪嗎?”
童樺辯解道:“我們家怎么會是土豪?就是略微有點(diǎn)兒小錢,夠個溫飽罷了。沒想到年底有很多人結(jié)婚,我定的時候,就剩這一家酒店了。”
“哦~你們不是談了很久的戀愛嗎?怎么到現(xiàn)在才倉促定酒店?”喬麗打量著酒店里的裝修,不解地問。
“我們之前就是好朋友啊,高中的時候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但也就是一起聊天而已。
后來她又去國外進(jìn)修了,我們也是聚少離多呢!但我很愛她,特別特別愛她。”
酒店經(jīng)理過來了,一邊帶兩個人去參觀了婚禮的會場,一邊介紹:
一共擺四十張圓桌子,中間一個大T臺,大概有六十米長,從門口鋪著一條紅色地毯,一直到T臺上。
T臺上每隔兩米設(shè)一道花門,掛滿了玫瑰花。
酒店經(jīng)理問:“你們要鮮花的,還是塑料花的?價格不一樣。”
童樺說:“鮮花的。”
酒店經(jīng)理一聽說是要鮮花的,頓時覺得這是一筆很有賺頭的生意,立時眉開眼笑了,異常熱情地推薦著。
酒席標(biāo)準(zhǔn)呢?定最貴的那一個。
婚禮司儀呢?請最有名的那一個。
……
酒店經(jīng)理又帶著兩個人去參觀了客房,預(yù)定了豪華套房作為新娘化妝間。
一系列的對接搞下來,喬麗恍然大悟了:“嗨,童樺,你是帶我來秀恩愛的嗎?!”
童樺不知道說什么好,木木地站在酒店的大廳里,尷尬極了。
他猛然意識到,他在喬麗面前如此大秀自己對女朋友的愛,確實(shí)太突兀了。
看到童樺沒有言語的樣子,喬麗的心里不知道哪里生出來一股無名火,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她,竟然很大聲地對童樺甩出一句話:“我們各走各的吧!”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朝酒店外面跑,跑得異常快,像一陣旋風(fēng)似的。
好像她在童樺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童樺趕緊跟酒店經(jīng)理說,就這么定了,趕緊跟著跑出來,在酒店外面的地鐵口處,追上了喬麗,拉住了喬麗的胳膊,一把將喬麗抱在懷里。
喬麗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趴在童樺的肩膀上哭了,哭了很久,又沉默了很久,直到太陽西下了。
在夕陽僅剩的一絲兒余暉中,喬麗抬起了頭,離開了童樺的肩膀,無力而又堅決地說了一句:以后,別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