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喬麗陪王韻下到二樓買衣服，同時也當作散步了。

這里的衣服好貴??！一件帶毛領的派克服，就要上萬元。看上去確實好看，穿上去也貴氣。

可是誰舍得花這么多錢在一件派克服上呢？這樣貴的衣服買回家，得去干洗店里洗，一次洗衣費就要200元吧？這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衣服。

眼下還是寒冬，冬裝已經開始打折，羽絨服的地方掛著“冬裝3折”牌子，毛領子外套的地方掛著“冬裝7折”的牌子，這些衣服的數量很少了。

大多數都是春裝了，短袖長脖子的羊絨衫，羊絨呢子短褲，毛呢連衣裙，這些地方掛著“春裝9折”的牌子。

喬麗看每到一件漂亮的衣服，都要趁導購員不注意，抽出吊牌看一下價格。

導購員把這個舉動看在眼里了，知道這個看吊牌的人肯定買不起衣服，也就懶懶地不來招攬生意。

反觀王韻，一進了店里，就一件一件地挑出來，這件，這件，還有這件，一次性挑了十來件，在進入試衣間之前，將手機和墨綠色小包交給喬麗，交代了一句“包和手機，麻煩了，看一下?！?

導購員手里拿著十來件衣服，像衣服架子一樣站在試衣間外，伺候著王韻試衣服。

“叮咚”手機響了一下，喬麗本能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大致是這樣的信息“您尾號5468的儲蓄卡12月16日12時50分已向喬麗跨行轉賬支出500008.88元，余額1520013.14元?！毙畔⒈容^長，喬麗只是掃了一眼，留下了一個大概的數字印象。

啊！？……向喬麗轉賬？……50萬元？這是什么情況？是不是看錯了？

想再看一眼，那條信息已經縮回去了。喬麗很快意識到這是王韻的手機，她不能再看了。

心里面產出一個問號，這個問號越來越大，慢慢地從心里浮起來，浮到喬麗的腦袋上方，把喬麗的腦袋都吊起來了。

就是中午轉的嗎？王韻說的那個特別好的朋友就是自己嗎？

喬麗的銀行卡沒有短信通知功能，所以也就無法得知是否是轉入了自己的卡里，也許是重名吧？

她也沒有辦法直接去問王韻：“是不是轉給了我一筆錢？”如果不是，那就尷尬了，顯得要跟王韻借錢一樣。

可是王韻為何要轉錢給自己呢？喬麗想起來了王韻剛離職的那一年，莫不是為了還那時候的人情？

那時候，她陪著王韻去買了一身行頭，大概花了一萬多塊錢，當時的喬麗也就剩了幾塊零錢坐地鐵回家。王韻感動得捏著喬麗的手說：“這一輩子，我都認你是我的好姐妹了?！?

“親愛的！在想啥呢？看，這件衣服怎么樣？”王韻從試衣間里出來了。

喬麗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說：“挺好看的，就是腰這里有一條褶子。”

“這是衣服的褶子嗎？喬麗！這是我腰上的肉肉。”王韻摸了摸腰，然后跺著腳假裝氣急敗壞地說。

“哎呀，你的美亮瞎了我的眼了。我一時沒看清，還真以為那是衣服的褶子呢！”

她倆的斗嘴開始了，旁人無法理解的愉悅在彼此的心里漫延。

就這么一邊戲謔著，一邊挑選著衣服。每一家店里大概挑了兩三件，寫好了地址，叫店家按照地址快遞到家。一共逛了三家店，總共買了十來件衣服，用了黃金會員折扣，大概花了兩萬八千塊錢。

“喬麗，以你的收入，也是可以過上這樣的日子的?！辟I完了衣服，王韻的心里特別滿足，她挽著喬麗的胳膊說。

“我可過不上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消費，我看著都心慌，別說真把自己當成這樣的人了。”

“其實，這也就是消費習慣?；ǖ枚?，掙得多。你看，衣服穿得舒服了，心情就會好很多，優雅的氣質啊，高貴的自信啊……什么樣的好詞兒都來到心里了，各種各樣的能賺錢的好工作也跟著主動找上門來了?！?

“王韻，你別為自己的高消費找借口?。∫路心敲创蟮淖饔脝?？”

“怎么沒有？你看看，你要是看到一個人蓬頭垢面的，衣衫襤褸，你愿意跟這個人聊天？還能一聊一個小時？”

“那也只能說，你選擇了這個職業，換作我的這個職業，我打扮得如此樸素，都有人說我是狐貍精呢！”

“我跟你說，問題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以為你樸素了，人家就不說你是狐貍精了嗎？我跟你說你搞反了。恰恰是你的這一副可憐模樣，人家才敢說你是狐貍精。你看，就像一個房間，裝修得很豪華，誰敢在里面大聲說話？都不敢說話了吧？”

“你這都是歪理邪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中午沒來得及問，你為什么要借錢給你的那個最好的朋友？我怎么沒聽說你有什么好朋友？”

“哦~這個問題啊？”王韻拖長了音調說，“你剛才也看到了，我的消費很快的。錢要是放在我的卡里，沒幾個月就花完了，不如借給最好的朋友，讓它們發揮更多的效益。”

“什么樣的效益，讓你如此舍得？”喬麗想試探一下。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效益。總而言之，我希望我的錢可以替我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而不能只替我買衣服，買房子，買化妝品?！?

王韻草率地給了一個回答，又把話題轉移到衣服上來，“我買這些衣服，可不是我虛榮，而是我希望別人看到更好的我自己。人靠衣裝馬靠鞍啊，喬麗。一個人太樸素了，別人就懶得去了解她的內心了。”

王韻的這段話，聽著是解釋，其實是勸解。在王韻心里，喬麗實在太樸素了，全身上下沒一件上檔次的衣服，鞋子50元，褲子30元，線衫80元，羽絨服還是剛畢業那一年買的，墨綠色小包是王韻送的。

這么樸素的一個人，并非收入特別低，而是把收入的大部分都分配給了親人或借給了朋友。

喬麗知道王韻是在勸解自己，她也就沒再接這個話茬子了。

兩個人又去了一樓的化妝品店里轉了一圈，過了一會兒眼癮，就出了商場。

外面的雪花像白色的精靈一樣，在霓虹燈閃耀之間飄舞著，接近了地面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