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辦公室，今天照樣是第一個到崗的，開了門，垃圾桶里的垃圾倒掉，拖好了地，泡了一杯咖啡，坐下來打開電腦，準備上班了。

“嘟嘟嘟，嘟嘟嘟……”辦公室的電話響起來了，是誰啊這么早？

“喂？”喬麗拎起電話筒。

“來我辦公室一趟。”是賈科長。

真討厭！這個賈科長。

不會是昨晚的報告還要修改吧？不得已起身去了賈科長的辦公室，一扇毛玻璃門打開著。

喬麗站在門口敲了敲毛玻璃。

賈科長正在泡咖啡，沒抬頭，也沒轉身，好像背后長了眼睛，知道是喬麗來了：“進來。”

喬麗走了進來，順手關了門，走到賈科長身后兩米，站著等指令。

賈科長轉身看了一眼喬麗，手里端著兩杯咖啡，放到靠窗的一張圓形玻璃桌上。桌子兩邊各有一把藤椅。

放好了咖啡，賈科長坐在右邊的藤椅里，指著左邊的藤椅對喬麗說：“坐。”

喬麗聽話地坐到了藤椅里，半個屁股坐著，側著身子，上身筆直，雙腿并攏，雙手擱在膝蓋上，非常職業地問：“賈科長，請吩咐。”

賈科長雙手交叉在胸前旋轉著手腕說：“喬麗，昨晚上的報告寫得不錯啊，進步很大。”

“多謝賈科長夸獎，賈科長指導有方。”喬麗不明就里，跟著客套。

“哈哈，不要這么拘束。我馬上要調去總部了，春節以后就不來這里上班了。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你，對科長的人選有什么推薦的嗎？”

“啊？！太突然了。”喬麗滿臉疑惑，“賈科長珠玉在前，別的人都不合適。”

哈哈哈，賈科長舒心地笑了，往椅子里靠了靠。對于喬麗的謹小慎微，他心知肚明。

“你看，秦燕如何？她資歷最老，人緣也好。”

“嗯，秦姐善于溝通，為人老道。”

“那么，任壺呢？這人雖然年輕，但鬼點子甚多。”

“嗯，任助理精力充沛，機敏靈活。”

“那么，你呢？喬麗。”

“我？我是一個外地人，個子矮小，性格古怪，獨來獨往，沒人喜歡……”在如此坦誠的談話氛圍里，喬麗忍不住說出了真實的自己。

賈科長停止了旋手腕的動作，側身坐著，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喬麗，說：“喬麗，不瞞你，我已經跟主任推薦了你做科長。今天主任去開會，帶上你寫的報告，就是正式向總部推薦你。之所以現在才和你說這個事情，是因為你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就是極度自卑。我們一直都很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推薦你。為了打消你的自卑，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磨礪你的性格，等待你的自信萌芽。直到昨晚，你最后一次把稿子發給我，沒再等我的審核意見就回去了，我想你的自信萌芽了。”

在這一番懇切的話語面前，喬麗忍不住感動了：“賈科長，你總是批評我，我一直以為你對我不滿意。”

賈科長語重心長地說：“人在江湖，哪有不被批評的？報告就是你寫的，你該有充分的自信啊。對于你報告中的結論，別人哪能花時間深入研究啊？不就是憑著印象胡說一通嘛，你又何必過分在意？你應該想，別人的批評也許就是偏見呢？如果這個人是你的上司，他否定了你的方案，你就和他解釋一下你的思路，然后聽他的決策。如果這個人與你無關，你完全不需要解釋，自己做自己的就可以了。每一個人都在批評別人，也都落在了別人的批評里。有些人被批評長達數千年，那就叫名垂千古了，是不是？所以，做了科長之后，我希望你必須學會承擔別人的批評，不枉我對你的推薦。”

喬麗聽得心潮澎湃：“賈科長為何要推薦我？我不想拋頭露面，只想躲在科長后面，科長讓我干啥，我就干啥。”

“喝咖啡吧，都快涼了。”賈科長示意喬麗喝咖啡，非常耐心地解釋，“說實話，我們做長輩的推薦一個小輩，主要看這個小輩的發展趨勢，至少要看未來十年。你做事情認真負責，科長只是一個起步。將來怎么樣，就看你是否能夠覺醒了。在未來十年里，你應該可以看淡別人的議論，充分釋放自己的才華，為公司作出更多的貢獻。我們看到的是你的未來，這也是打動公司總部領導最關鍵的因素。”

喬麗忍不住追問：“為什么你們能預測到我的未來，而我預測不到呢？”

“呵呵，預測你的未來沒有那么復雜。你的品性中有很多優點，別人很難具備，后期很難培養。像你這樣的人，假使離開了我們，就會被另一家公司挖走重用。而你之所以預測不到自己的未來，那是因為誰都不能預測自己的未來，就像誰都不能預測自己的壽命那樣。”

叮叮鈴，是賈科長的微信電話。

賈科長看了一眼手機，摁斷了，繼續說：“你也不要恨我。這幾年，你跟著我干，吃了不少苦。我對你保持距離，那是因為男女有別。你是高材生，靠自己的才華就足夠耀眼了，將來也必定前途無量，要杜絕和男人太過親密，更要杜絕和男人的曖昧不清。五年來，我第一次和你說這些，因為不希望將來你升職了，別人卻要對你的男女關系議論紛紛。我知道你會在意的。”

聽到這番深刻的見解，喬麗對賈科長有了全新的認識，敬意頓生，起身告辭：“謝謝賈科長教誨，我會繼續努力的。”走出了賈科長的辦公室，輕輕地關了門，走到自己的工位里坐下來，心里面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