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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靈肉的統一

  • 蘭瑪瑙
  • 酈靬雨師
  • 12181字
  • 2022-05-28 21:17:26

夜很深了,加央去帳篷旁邊的樹杈上值夜哨了,多吉早已進入了夢鄉,而我卻依然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睡意。

我在想,身體變輕,視力不受任何阻礙,這些在平時看來認為是夢寐以求的超能,現在對我來說,其實不算一件好事,而是會演化為一種生活的不幸。

傍晚,我見加央他們從林子里回來時,一無所獲。說周圍除了各種鳥兒和松鼠,看不到其他動物。我覺得,他們從小生長在山林之間,對野生動物應該是異常的熟悉,不要說是用眼睛看,就是聞也能夠知道附近有什么動物。我堅信他倆對山野的識別能力,由此我斷定這里沒有傷人的野獸和猛禽,想去外面走走。

我在林子里獨自散步。這里白天就很安靜,到了這深夜,更加顯得異常幽深,腳踩在草葉上都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嚓嚓聲,如爆竹一般。我不像以前那樣的小心,是我身上出現的這些奇特現象給了我一定的心理支持。

突地,從草叢中竄出一條長長的黑影,帶出一股淡淡的腥風,向我撲來。我本能地向上一躍,不覺間已沿著高大的樹干到了離地十幾米的地方。

驚喜讓我早已不在意剛才所受的驚嚇。既然傷不到我,我又何必關注出來的是什么東西。我來了興趣,又一使勁,那些大樹早在我腳下很遠的地方了。

月光很亮,涼風吹得我快要把握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我不敢再用力,怕被高空強大的氣流帶走。但是也不想白白地辜負了這一奇特的能力,向前一附身,像鳥兒一樣向遠處飄飛而去。

看到下面的山洼里有一位老人,正獨自坐在火堆邊悠閑地喝著茶:

“下來吧!茶剛剛好,你總是這么有口幅!”

聲音非常清晰,仿佛就在我耳邊。看看周圍根本沒有別人,是啊,這樣的高空怎么會有別人呢?疑心是不是下面的老人在說話,心里正要否定,卻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

“還看什么?難道這里還有別人嗎?”

我剛一動下去的心念,身子已經站在了火堆旁邊。

老人大約有七八十歲的光景,但是看上去卻非常地康健精神。覺得好面生,我敢斷定,以前我們絕對沒有過會面。可是,看這老人的樣子,完全是把我當作老熟人了。

“你終于來了!”

老人邊說邊把一杯熱茶送到我面前:

“來,這是你最愛喝的茶!”

我驚訝地望著那杯茶,覺得這老人肯定是認錯人了。先不說我們不認識,就說這茶吧,我都不清楚自己喜歡喝什么?其實他哪里知道,我們河西人是不講究茶道的,是茶就能行,根本談不上愛與不愛。正要問個明白,又轉念一想,算了,不能凡事都較真,無論怎樣,這是他的一份心意。認識也罷,不認識也好,將計就計吧!也許老人有什么解不開的心結,是故意寄情于糊涂來排遣不快罷了,我又何必一定要捅破這張紙呢!為了不傷害老人的心情,我何不來一個糊涂對糊涂。

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感到入口溫涼有度,味道濃淡適中。有一種清香,似茉莉,象菊花……一時很難給出結論。反正感覺很爽快。

“怎么樣?以前的那味道還在吧!”

老人看著我,仿佛是一對久別重逢后的老友。面對我茫然的樣子,繼而又仰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我一時高興,竟然忘了……”

老人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塊大石前停下,將手里的火把向前一伸:

“來,看看這個,我想你一定還記得它吧!”

借助火把閃爍不定的光亮,我隱約看到這是一塊蘭色瑪瑙石,和蛇靈谷中的如出一家。這蘭瑪瑙石與我有太多的糾葛,讓我難免心里一緊。稍稍平穩了一下心緒,才看清楚蘭瑪瑙石上還有一首五絕詩——草木歲枯榮,本心當自空;人若遇輪回,前后不想聞。

這首寫得太質樸了,一看就懂,沒有什么苦澀的味道。行筆有力舒暢,卻略顯得有些潦草。我總覺得在哪里曾經見過,而且是越看越熟悉。

“好像見過的,一時想不起來。”

我若有所悟地說著。不知道是有感而發,還是在回應著老人的話,或者是兩者皆有吧!

老人一聽,顯得很高興:

“這么說來,你對以前的事,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即使是十分的模糊,也實屬可貴。已經是出于我的期望之外了。來吧!坐下來,讓我慢慢告訴你。”

我不自覺地向火堆靠近了一點,徐徐地品著茶,聽老人講述了一個神秘而又遙遠的故事。

老人說,我和他在前世就相識,而且關系極佳。后來,他看破世道的欺詐和紅塵的苦難,隨即離開了紛亂的塵世,去了祁連山中的云莊石寺修心,終究完成了從魂游太虛到靈肉歸一,脫離了世事輪回之苦。今天,他是得知我為解除詛咒而身顯異象,特意來這里等我的。我有些被說迷惑了,問他是怎么知道我要來這里?他沒有回答,而是側目看了看那塊石頭上刻著的詩,說是這個問題,還得從這首五絕詩說起……

八百多年前,有兩只白色的小狼被人從祁連山的冷龍嶺帶到涼州的集市冒充狗出售。它們的樣子非常可愛,在整個狗市上十分搶眼。最后,被一個小孩以一塊銀幣的價格帶走了。

這個小孩的祖輩歷任涼州武官,雖然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已經不做官了,可留下的產業和名望足能夠蔭及子孫。他家的宅院很大,就處在河西名剎海藏寺的旁邊,三進的院落各個青磚碧瓦,雕龍畫棟。還有一個碩大的花園,其中的名石奇葩兼有,南花北樹共色。

小孩只和兩只小白狼逗玩了兩天時間就去了私塾學堂,再也沒有回來。把兩只小白狼丟在這個大花園里,由一個老花工喂養著。

沒有人打擾,兩只小白狼過得倒也很自在。白天,它們喜歡在幽靜的花枝間打鬧,高大的古樹邊追逐,奇特的假山后捉迷藏。偶爾撲倒清澈的池塘,抓一條紅色的鯉魚,經不住食欲的誘惑,大口地吞食起來。

幾個月過去了,兩只小白狼的體格發育得很快,已近乎有一尺高了。

那天,花園里又送來了一頭漂亮的小梅花鹿。聽說是在祁連山中捕到的一只祥瑞,要進貢皇帝的,暫且寄養在這里。

冬天的涼州很冷,百花早已調零,只剩下光禿禿的干枝條,在寒風中不停地抖動著。積雪很厚,在一些背陽的地方早已化作了堅冰,只有待到來年春末才會消溶。面對這蕭蕭的環境,小白狼只能盤伏在一處假山的石洞里,躲避著寒風的吹襲,整天望著周圍的山石樹木發呆。

白天它們很少去享受外面溫和的日光浴,總是感到有一種說不清的沒法抗拒的睡意,迫使它們沉沉睡去。每到夜里,特別是有一輪皎潔月光的夜晚,它們就覺得有一股來自體內的召喚,激發起亢奮,顧不得夜風刺骨,望著那輪明月,忍不住輕輕地低嚎幾聲。縱然是那么的難聽,它們依舊是樂此不彼,感覺爽心舒骨的享受。它們從來不去老花工那里進食,一直以來,都是老花工一天一次地把食物送到這個假山旁邊。老花工也從來不管它們吃與不吃,按部就班,放下就走。

又是一個晴朗的月夜,不知道為什么,那頭小梅花鹿卻一反常態地出現在了假山前,不斷地用前蹄敲打著地面,明顯帶著焦躁不安的情緒。兩只小白狼天性突起,那種與生俱來的捕獵欲望一次一次地撞擊著它們的心境,小白狼終于再也抵御不住沖動的撞擊,突地竄出洞去,還沒等小梅花鹿反應過來,就已經變成了兩只小白狼的美餐。這種進食的方法,讓它們感到更加精神,更加具有激情,產生出一股奔放原野的強烈欲望。

圍墻太高了,兩只小狼爬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只是在圍墻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淺不同的抓痕,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傷心人的淚跡一般。它們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了,才失望的躲進假山的石洞。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小白狼沒法消受飽食后的酣睡,有一絲沒名的恐懼縈繞在它們的心間,始終不肯消退……

兩只小白狼被一陣吵鬧聲從迷糊中驚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陽光照在潔白的積雪上,反射出一串串彩色的光球。

一群強悍的男人,拿著刀棍繩索圍住了洞口,每一個人臉上都露著仇恨。小白狼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陣勢,它們不知道為什么,只是感覺到這些人是針對它們來的,危險的信號讓它們不安起來。

小白狼很聰明,這是天性。騷動了一陣后,又突然靜了下來。它們在觀察如何逃脫這個困境。

眼看著人群在漸漸地向洞口逼近,兩只小白狼突地躍起,只見兩道白光一閃,從人頭頂一一飛過。就在它們轉過假山撲入林中時,才發現自己錯了,這里的樹與樹之間都布了網子。由于速度太快,根本收不住身子,被重重地摔了進去。看著它們被卷作一團,高高地吊在空中,那些人一邊圍觀一邊發出嘲弄的暢笑。

整整一天過去了,又冷又餓,小白狼的四肢已麻木得不能自覺,現在即使將它們放開,它們也只能躺在原地,不能夠有絲毫的行動。

又是一個月夜到來了,兩只小白狼被人裝上馬車,一路駛向南邊的祁連山深處……

冷龍嶺到了,到處都是森林,還有動物們的叫聲。兩只小白狼感覺特別的親切,這應該就是它們夢想中的地方。它們的頹喪情緒在一點點地消失,代之而起的是興奮。心想,終于回到自己向往的地方了。

馬車停了下來,人們在一處山崖下燃起了一堆大火,火光照得周圍通亮,能夠清楚地看到地上的干草枯枝。

兩只小白狼被人們高高地抬起,摔進了烈火之中。眼睛什么都看不見了,鉆心的疼痛掩蓋了它們的一切思維。意識越來越模糊,隱約覺得身體在不斷地往下沉,進入了一片黑暗……

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召喚,它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慢慢地向前走。說得確切一點,那不是走,而是在漂移。

前面出現了一點亮光,在這無邊的黑暗里顯得十分誘人。

光點越來越大,它們漂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后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拖入了無邊的白光之中。

瞬間的模糊過后,兩只小白狼發現轉眼之間自己變成了剛出生的小梅花鹿。覺得四肢極不靈巧,沒法隨心所欲地奔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想,剛剛吃了一頭梅花鹿,轉眼自己就投生為梅花鹿了,說不清是公平還是一種諷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是報應吧!

兩頭梅花鹿,依舊保存著狼的記憶。雖然它們覺得作為梅花鹿,和狼比起來威風少了許多。但是很慶幸,依然能身處于廣袤的草原上,在向往的環境里,任意飛奔,不受任何羈絆的約束。

在這水草豐美的祁連山草原上,兩頭小鹿長得很快。和其他鹿不同,它們的膽子極大,沒有絲毫的害怕,心里始終還是把自己當作是狼,依然認為自己是草原的霸主。

其他的鹿遠遠地看到狼,準會沒命地四散而逃,而它們卻敢望著那些可能會隨時撲過來的狼對峙。說來也怪,它們的不畏舉動,還真的不至一次地讓草原狼產生疑慮而退卻了。

可是,不符合常規的事情做多了,總會有過不去的時候。也許今天遇到的這匹狼也是一個不信邪的主吧!硬是跟它們較勁。當兩相纏繞在一起的時候,天賦的本能,讓雙方立時就有了分曉。它們在狼面前除了有一點點自衛本能,根本沒有絲毫攻擊的可能。最終的結局只能是倒在血泊中,變成了狼的食物。

就在它們看這個世界最后一眼的時候,竟然發現緊緊咬住它們喉嚨的那匹白狼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就是噴出的氣息都很親切。它們的心一下子泰然了,一松勁。意識象一團煙氣飄向空中。回頭,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匹白狼召喚來幾只小狼崽,在歡快地吞食著它們留在草地上的那兩具小鹿的尸體。

它們好像已經厭倦了投生和死亡。就這樣不斷地擁有形體,又被它們自個兒不吃不喝地很快放棄。在它們看來,每次投生都是一場痛苦,最終,除了留下一連串的悲傷和牽掛,再沒有任何一點收獲。心想,既然靈是終極形態,還不如做一個游靈好了。雖然顯得單調和寂寞一些,但總比痛苦要好出許多。

可是,事實上,輪回并不會因為它們的想法而停止,仍然在按部就班地繼續著,只不過是它們的主動放棄而縮短了在世為生的時間。

當這兩只小狼的靈魂再次為結束了一次輪回而感到輕松的時候,突然被一股強力吸引著,不由自主地隨風而行,越過山峰、越過草原……一片白光襲來,眩暈、迷惑……

這自然又是一次輪回的開始,不同的是這次他們被分開了。其中的一個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擁有了一個五六歲男孩的身體,睡著一張寬大的黑紅色木雕床上,錦衣繡被。床邊還站著一個中年女人,見男孩醒來,急急沖了出去,邊跑邊喊著少爺醒了少爺醒了。他自然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投生到了一個已死的男孩身上。

沒錯,這家是驪靬縣城里有名的富商,專做昆岡玉(昆侖山玉,即和田玉)生意。在驪靬縣擁有四個商鋪兼當鋪,分別座落在縣城的東西南北四條大街上。

這家人雖然財運亨通,但是人丁不旺。生了七個女兒后才得一子,不想竟然是個半傻子。走路前顛后擺,平日鼻涕滿面。這家夫婦望著總是哀嘆不止,自己已年過半百,實在是擔心這樣一個兒子怎么能夠撐起這份厚重的家業。無奈之余,只能盼著這孩子能平安地快快長大成人。不管怎么說,憑靠這份家資,娶一房媳婦,能生個孫子出來,在他們有生之年撫養成人,來一個隔代養育也不失為下策中的上上之策啊!所以,這孩子即便傻呆,也還是被視為寶貝對待。

不料,就在幾天前,這個傻孩子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跑到了大街上,伸手去抓拴在路邊的一匹馬的尾巴,被馬當胸給了一蹄,飛出一丈多遠,氣息全無,只有身體溫暖不涼。所有請來的郎中看過后,都搖頭走了。那夫婦倆哭了一場又一場,淚流干了,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想著,這就是命啊!不認怎么行呢?只好將孩子放在屋里,讓下人細心地照料著,不抱任何希望地等著料理后事。

中年女仆人帶著年過五旬的主人夫婦和一群家人走進屋里的時候,眼前的情景讓所有的人都呆在了原地,忘了邁動步子,靜靜地遠遠看著。

男孩早已自己走下床,正在拿著一塊布巾沾水擦洗臉上的污垢。

女仆人試探著問男孩在干什么,男孩轉過臉,有些靦腆地說是臉弄臟了,表情上帶著明顯的歉意。也許是中年女仆覺得男孩的語言舉止和平時的反差過于大了吧!回頭驚喜地望著主人夫婦,一言也不曾發出來。其實,此時主人夫婦的驚喜早已遠遠勝過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從此,小男孩不但不傻,反而變得異常聰慧。

小男孩就這樣一天天地長大了。雖然學富五車,文名遠揚整個河西走廊,但是他卻對功名并不感興趣。對于年邁的主人夫婦來說,覺得不能苛求太多,既然后繼有人,也就不在意功名不功名了。

多年過去了,老主人夫婦早已仙去,這家人比先前更加興旺。就在兒孫滿堂,家業不斷拓展時,那個曾經的小男孩也已經是不惑之年。那天,他突然告別家人,去了祁連山中的南山石寺清修。自此,如人間蒸發,不見了蹤影。因為在他的心中還留著前幾世的印跡,他要去尋找另一個小白狼的靈。

說來也許真是天意吧!那一年的冬天好像是比往年來得早了一些。祁連山的群峰個個早早地將頭埋在皚皚白雪之中,凌冽的寒風吹得人徹骨冰涼。透過紛飛的雪花,能夠隱約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在南山石寺后面的山林中劈柴。看來,這個人是經常在這里,因為這堆柴已經磊得很高了。

他突然感到這個劈柴的中年男人體內的靈就是自己尋找的另一個小白狼。興奮得讓他忘了唐突,冒雪來到了這個劈柴的中年男人面前。結果,讓他有些失望,劈柴的中年男人似乎對前世的事情已經不怎么清楚了,只有如夢如幻的一點淡淡的印跡。而且是有妻有子,父母在堂。繼承了父親砍柴的營生,為南山石寺供柴,以此來養家糊口。無論他怎么說勸,劈柴的男人對于離家修心堅決不同意。

“百善孝為先”嘛!他也不能夠再說什么,只能人各有志,隨其去了。

他相約這個劈柴的中年男人再見一面,算是最后的規勸,或者說是告別。地點正是在這里,在這塊蘭瑪瑙石前。他們談得很投機,但卻沒有結果。臨別時,他給那個劈柴的中年男人講述了關于靈和肉的事情。他窮其所悟,盡可能將道理壓縮,用最簡捷的話講述。一再告訴劈柴的中年男人,靈是永恒的,肉體是暫時的,在每一個時空具有不同的肉體形態。靈源于無形太虛,猶如虛擬,似一團氣,一旦離開肉體,就標志著一世輪回的終結,象是隨風而去了,無蹤無跡;而對肉體來說,是那個時空的就永遠要留在那個時空中,任何肉體都是靠大地生出的萬物供養,源于土,自然是要回歸土的。道家很早就說“靈入風,肉入土”。輪回只能帶給靈一世一世的痛苦和牽掛……

劈柴的中年男人默默站起身,仰頭望著天際,表情極是超然淡定,突然提起柴刀,在蘭瑪瑙石上刻下一首五絕詩后,恭手遠去了。

他至此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多余了,劈柴的中年男人,也就是那另一只小白狼的靈,看來什么都知道。反而讓他頓悟,輪回之苦也是修心的必由之路……

老人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話題,靜靜地看著那輪明月。

我不免猜疑,他對我說這些干什么?莫非是……

心里想著,竟然不小心問了出來:

“你說的那個劈柴的中年男人……”

老人依舊那樣站著:

“你說呢?”

我聽著這聲音,怎么覺得那么的熟悉,這語氣、這音調,多象是另一個人……

我想起來了,怪不得這一路過來,我所有的記憶和遇到的事情,時不時地會出現狼的影子。還有那個“三生石”,也在顯示我與狼有著很大的關聯。也許老人說的是真的,可是這些都是沒法驗證的事情。不知道他對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是讓我留下來,和他一起修心嗎?不,絕對不可能。

雖然心里在不斷地否定著,嘴上卻說:

“我找蘭色瑪瑙石,不意間知道了驪靬縣和南山石寺的事情,這可是千古之謎啊!引得我來探尋。僅此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我還要回家,還要工作和生活……”

我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老人突然轉身看著我,表情極為嚴肅:

“難道你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嗎?”

“異樣?自從我進入祁連山的蛇靈谷以來,每天都好像是處在異樣之中,異樣多了,反而不覺得是什么異樣了!”

老人的樣子越來越變得冷峻:

“看來,你還是不愿意離開啊!離開塵世,就等于掐斷了宿緣,三生歸一,也就沒有了后面的紛擾。”

我感覺到了一絲潛在于內心深處的害怕,不愿在這里再待下去了,希望著能夠趕快離開,越快越好。

倏地,記起了自己身輕如風的異能,恐懼不覺褪去了一大半。于是向老人直言告辭:

“我該回去了,太久了,兩個同伴恐怕是等急了吧!”

“同伴同伴,似真似幻;時候未到,一切枉然;迷如大海,豈見彼岸……”

老人自言自語地說著偈語,緩緩走入月光。隨之,旁邊原本燃燒正旺的火堆也在瞬間不知了去向。

我正想著回去,突覺有一絲恍惚閃過,一看,已經身在帳篷里面了。加央睡得正香。多吉不在,也許是在外面的樹上值夜哨吧!

剛剛疑心這是不是又一場幻覺,低頭一看,發現手里還拿著和老人說話時撥弄火堆的那半段木棍……

一覺醒來,太陽已升出很高了,快要爬到了樹梢的位置。昨天說好了要休息,加央和多吉也沒收拾行包,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心里著急,不知道怎么才能恢復原來的狀態。在狹小的帳篷里來回地走動著。看來我確實沒有當年的曹植聰明,莫說是七步,現在恐怕至少也走七十步過了吧!還是沒有想出一個辦法。只好暫時放下這沉重的思索,出了帳篷。

多吉拿著自己臨時制作的漁具走了過來,調皮地對我戲言:

“怎么樣,有沒有心思去漁獵?”

原想放下心中的這些事情,可是越想越放不下了。我沒有回應多吉,只是跟在他身后,緩緩走著,有心無心地看著兩邊的景色。

這是一個很大的池塘。能夠看得出來,它沒有明顯的水源補給。是靠不定期從山上流下的雨水,還是池塘底下有泉,說不清楚。

水很清純,清風過處,水面頓時疊起一層層細碎的連波。

隱隱看到水中有魚兒在游動,我隨手拿起一張小得不能再小的漁網撒了過去,也不管網到沒有,將綱繩在旁邊的石頭上一系,然后在塘邊的石板上躺下,靜靜地望著天上的白云發呆,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無拘無束的快樂童年。那時候,無所藉靠而好奇的心,也常常促使自己這樣看天的。

漸漸地,我感到自己已身在白云中了。心里并不覺得緊張,因為我總能在這個時候找到一個釋疑的理由,安慰自己——認為這是幻覺或者夢境吧!

伸出手臂,能夠真切地看到流動著漫過手臂的縷縷云氣。兩腿輕輕一用力,發現身體早已離開了原先所處的那團云霧,在云層之上了。

向下看去,山林片片,還有我們的那頂白色的帳篷。加央正在帳篷外的一棵大樹下忙碌著,極是認真自得,似乎正在制作一件傾心的藝術品。更遠處,也就是在水塘的另一邊,多吉舉著砍刀,正追趕一頭拖著套繩的小野豬。看來,多吉沒有把套繩系牢。

我正看得有趣,心里預想著多吉會怎樣對待這頭小野豬。看來,小野豬已經漸漸力竭,口里不斷地噴著白沫,速度越來越慢,被一根橫在地上的枯樹枝一絆,差一點摔倒。多吉和它的距離越來越小,幾次,若不是它用力向前一縱,多吉的刀尖就會劃過它的身子,結束這場追逐。

突然,隨著一聲刺耳的吼叫,一頭黑色的大野豬出現在了多吉的前面,等到多吉收住腳步的時候,已經是距離野豬很近了,最多不過兩三米。大黑野豬靜靜地立在原地,緊緊盯著多吉,從鼻腔里發出沉悶的聲音。可以看出,它是在鼓足了勁,準備向多吉發出兇猛的一擊。

距離實在是有點太近了,怎么能讓多吉去冒這樣的險呢!我輕輕抽出匕首,悄沒聲息地漂移到大黑野豬的上方,下降的心念動處,那頭野豬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經身首分離了。笨重的身子向前沖了一段距離,撞在一棵大樹上,轟然倒地了。帶著濃重腥味的血水隨之汩汩地流出。

我的突然出現,不要說是野豬,就是多吉也不曾有絲毫的知覺。其中的原由,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

危險已經過去,多吉在驚恐稍稍減退后,睜著懷疑的眼睛望著我:

“你是怎么來的?”

我一邊輕松地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一邊泰然地撒謊說我早在他之前來到了這里,在這棵大樹后面休息。多吉也許感到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理由來解釋眼前發生的事實吧!只能相信了。

不管怎么說,多吉就是為了狩獵而來的,這頭大野豬足以能夠讓他高興而忘記過程中的這驚險一幕。

多吉開始在就地熟練地操刀剔骨刮肉。我幫不上什么忙,再說,我也真的不愿意做這些。我最討厭動物腹腔里散發出來的那股腥臭味,感覺真有點受不了。我借故池塘里還撒有網,匆匆離開了。

其實對我來說,能不能網到魚都無所謂,心思壓根兒就不在這些上。只是為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不去再想那些沉重的煩心事罷了。

無聊地試著拉動綱繩,感到有點沉。難道真是應著了“無意插柳柳成蔭”這句話,確實有魚兒鉆進了網中。

在網被拉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徹底驚呆了。網中哪里有魚,分明就是兩根紫色水晶六棱錐形柱。柱身規整,足有十公分粗,三十公分長,質地極為純凈,顏色濃艷均勻,實屬罕見的極品。不知道這池塘里還有多少這樣的寶貝?雖然心動異常,可是畢竟生命安全高于一切,不敢冒然下水。

心想,算了吧!漂亮的蘭色瑪瑙、娘娘墳的金銀財寶、精美的的石窟壁畫,還有這些紫色水晶,哪一樣不是價格不菲的寶貝。結果還不是一個個過眼的煙云。

雖然心里明白,但是人的這好奇心,說到底也是一種可怕的貪婪。

我找來了一根長長的樹枝,試探著慢慢走進了池塘……

池塘的邊緣水并不怎么深,不過一米二三的光景。但池水很涼,有種透骨的感覺。水下有許多象剛才網上來的這種水晶柱,試著拔了幾下,不能動得分毫。我不敢繼續向前走了,怕池塘底下有變,掉進深水中,更怕被這些堅硬的水晶柱刺傷了腿腳。

本來打算把兩根紫晶柱帶回去的。但轉念一想,還是不帶為好,放回原處去吧!因為我們回家的路飄忽不定,經驗告訴我,過分的貪心總是會讓人付出擔價的。

也許是昨天夜里沒有睡好吧!竟然躺在池塘邊的那塊石板上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真踏實,等我回去的時候,太陽早已沒入了西面的群山之中。加央的清煮野豬肉剛剛做好,他這是把豬肉當作草原的羊肉來做的,我真懷疑能不能吃得下去。

多吉說是去池塘找過我,看到我睡得很香甜,就沒有打擾。我完全相信,有許多別人看起來有點欠缺考慮的事情,在多吉這里是很合理的。

實在有點不怎么好吃,再說我自己本身也沒有什么胃口,只勉強應付著吃了幾口,轉身出了帳篷。

突然,覺得我這樣做是不是會影響加央他們的心情。回頭一看,果然,多吉和加央都停下了筷子,在望著我。這時候,我還能怎么樣?只有勉強地笑笑,告訴他們,我真的不想吃,打算自個兒出去散散心。

每個人都會有心煩的時候,特別是像我們這些離家較長的人來說,就更會是這樣。對這一點,加央和多吉的感受比我還要深。我的這個解釋,自然是很快被加央他倆認可了。

這里的時差好像和我們以前所處地方的稍稍不同,雖然太陽早已落下,但是夜幕并不會馬上垂下來,還有一段近兩個多小時的明亮黃昏。

傍晚的氣溫感覺剛剛好,非常宜人。我順著一條細細的林間小溪蜿蜒而行,嘩嘩的水聲十分悅耳,如童音般清脆。我的思緒不覺又飛得很遠很遠了,想收都收不回來。

似乎有一絲淡淡的芳香撲入了鼻息。我慢慢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細看,一下子被眼前的情形鎮住了。我只顧低頭走路,不知道什么時候誤入了一個很大的梅花林中,那些粉紅色和白色的花朵開得正艷。

一個念頭象流星一樣,劃過了我的腦際現在不應該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可是,馬上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點好笑,這是哪里?是一個絕對生疏的時空。現在我都“不知今夕是何年”了,這些梅花的盛開又何足為奇。

不管怎么說,這置身于梅海中,倒也真讓人有了幾分舒爽的醉意。

一轉眼,從梅花叢中緩步走出一頭鹿。雖然有點模糊,但我能夠感覺得出來,就是到通天門一路指引我的那頭梅花鹿。她那走路的優雅,那慈祥的眼神,我是到什么時候都不會忘記的。我不由想到應該是好事來了,因為以前每次梅花鹿出現,都能夠幫我解決難題。

我想問問梅花鹿一些緊迫的問題,可是自從進入通天門后,積攢了很多難解的困惑,感到千頭萬緒,又不知道該從那件說起。想一想,覺得還是算了吧!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她什么都清楚,該讓我知道的,即使不問,她也會主動告訴我的;如果是不該我知道的事情,再怎么問,她也是不會吐露半個字的。

梅花鹿在離我五六米的一棵梅花樹下,用前蹄輕輕地敲了幾下地面。這個動作已不是第一次了,對此,我并不覺得新奇。看來,這是她的一個習慣吧!

她終于開口說話了,那聲音依然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你聽說過九色鹿的故事吧?”

我雖然知道她在問我,但還是不自覺地看了看周圍。結果,自然是沒有發現有第三位存在。

說實話,我不但知道九色鹿的故事,還知道流傳于日本的另一個版本。只不過,那不叫九色鹿,而是叫作五色鹿。其實人們對九色鹿還是五色鹿并不看重,重要的是事情本身的內涵。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耳邊又出現了梅花鹿那舒緩的聲音:

“真正的九色鹿并不是被它救的那個負心人出賣的,而是自己走出了大山。那位皇帝也不大度,雖然不殺九色鹿為皇后治病,卻要帶九色鹿入宮,養在御花園里供他玩賞。”

我覺得九色鹿或者是五色鹿都和我沒有絲毫的關系,想婉轉地提醒她:

“這,只不過是一則故事,情節也是人們編出來的,沒必要認真去追究……”

那個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不,這不是一個虛假的傳說,是一件真是的事情。是世人為了掩蓋自己的本性缺陷而故意曲解九色鹿的本意。”

我突然感到梅花鹿提到這個故事,并不是無緣無故的。抬頭看去,梅花鹿依然站在那里,只不過看起來更加真切了。

“真相是”

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有些唐突了。

果然,梅花鹿的的話透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真相,真相,真相是要靠自己去問,別人傳給你,不就成了一個傳說嗎?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還有什么看重的必要。”

是啊!我怎么老是犯這樣的錯誤,總是記不住。聽別人說的話,不管對與不對,已經是變成了一個摻雜有別人情感的傳聞,并不是原來的真相。就像是《三國演義》這些故事,甚至是象《三國志》、《史記》等此類公認的史志,不也是和真相有著很大的出入嗎!看來,要想知道真相,除了問當事人,是別無選擇了。

我感到心中一亮,難道梅花鹿的意思是讓我去找九色鹿,它能夠幫我解開心中的迷惑,指引我回家?

本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一抬眼,哪里還有梅花鹿啊!只見一片片梅花落紅在微風中飄零……

不覺間,竟然下起了雨,云層壓得很低,仿佛勢必要摧毀這些梅花才肯罷休。

我早已變成了赤足的一個落湯雞,眼前除了絲絲不斷地細雨,別的什么也看不見。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真是奇怪了,相距不到三四百米,我們宿營的地方卻依然是一片明亮的黃昏。

多吉看到我的樣子,是免不了要調侃一番的。我自然也就無話可說,只能默認是自己不小心掉進了水里。當然肯定不能承認象多吉說的那樣是在和衣游泳了。

從多吉口里得知,剛才從西邊飄來了幾團黑云,稍稍駐足后,很快又隨風而去了。大概的位置,好像就是那處梅花林的地方。

我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個場景,如同拍戲一樣,那情節銜接得天衣無縫,發展也順理成章。在看似輕描淡寫的無所謂現象里面蘊含著難以捉摸的深邃之意。

感到有點餓了,也不在挑剔什么肥膩不肥膩,抓起一塊熟野豬肉大吃了起來。甚至有一種等不及嚼的急迫感。

“哎呀壞了!”

多吉撲了過來,把我手里的豬肉一下奪了過去,緊張地翻亂起來,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我有些不解,更有些生氣,哪有這么取樂的?舉著一雙油膩膩的手,狠狠地瞪視著多吉:

“干什么嗎?”

也不清楚是我生氣的樣子過于難看,還是我輕易不發脾氣的緣故,多吉稍稍后退了幾步:

“我是擔心你吃下紫色水晶。看,果然不見了嘛!”

我吃驚地看著多吉:

“你是說紫水晶?”

多吉可能認為自己闖了大禍吧,嘴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微微點點頭。那幅度小得若不是我在盯著他看,根本看不清。

原來,多吉去找我,在池塘邊發現到了一顆比吃飯的筷子頭還要小大半的紫色水晶,在陽光下反射出美妙的燦光,十分惹眼。拿在手上,感覺有一種透心的寒氣直入體內。祁連山也產水晶,他早就聽說水晶能夠防腐,打算拿回來放在野豬肉盆里,用來降溫。

我一聽,壞了!難道這塊紫晶真的被我吃了?我和多吉找遍了盆里的每一塊肉和周圍地上的每一寸地方,就是不見那粒紫晶的影子。看來真是在我肚子里無疑了。

多吉像是在面對一個臨危不治的病人,俯身關切地問我:

“是不是感到肚子里很冷啊?”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并沒有什么異樣。心想,算了吧!不就是一顆小石子嗎!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這樣大驚小怪。

這一天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又一個傍晚來臨了。在夕陽的余暉里,能夠清晰地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的塵埃,天邊的火燒云正濃。無疑,明天又是一個大好的晴天。

兩只紅色的鳥兒,在綠色的枝葉間鳴叫著飛竄,好一副祥和的圖畫。細看之下,才發現兩只鳥兒并非在快樂地嬉戲,這里的環境也并不祥和。一條大蛇纏繞在樹上,正在慢慢地接近上面的鳥窩,窩里的小鳥不時探出頭來,輕微地亂叫幾聲,好像一點兒都沒有感知到危險在靠近。

我突然感覺有一份責任,仿佛是接到了一個無聲的命令,促使我不用多想,欲躍起抓住那條大蛇。可是試了幾次都沒能夠奏效,身子并沒有和我預料的那樣飛上樹梢,而是依舊的穩穩地站在原地。

正疑惑和無計可施的時候,嘩啦啦,上面的枝葉一陣響動,從天上直沖下一只不大的黑鷹,以極快的速度抓起那條蛇,抖動著翅膀,靈巧地在樹枝間穿行,飛向高空。

我呆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吃驚的當然不是鷹抓了蛇,而是我那輕飄飄的異象竟然就這么在不知覺中消失了,恢復如常。我細細地回顧著,這一天并沒有遇到什么,不得不猜疑昨晚的那粒紫色水晶。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我所希望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心情在瞬間變得十分舒暢。

我語氣肯定,并且帶著濃濃的喜悅:

“多吉,加央,明天我們就去問道回家的路!”

加央停下手里的活:

“去哪里問嘛?”

我一甩手,又劃出了一道美麗而無跡的弧線:

“九色神鹿!”

多吉一聽,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不就是一個故事嗎?”

“是啊!我們現在不就是在一個神話故事里嗎?”

我幽默地說了一句。雖然自己也覺得并不怎么搞笑,卻是引得三人都暢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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